我知道,我能够争取的东西太过有限。
所以,不甘心,但凡是有希望的,我都必须得试试。
这件事使我消沉了好几天,直到周六。
那天原定的自主复习课,被班主任强行改成了单元测试,所以全班考了一上午的试。好在我的英语和语文这两科成绩都还算得上稳定,因此考试并不觉得吃力,时间也过得很快。下午班主任来查了个出勤就走了,班长坐在讲台上活像老僧入定,捍卫着手里的课外书俩小时纹丝不动。
于是台下的我们也解放了被奴役的天性。
把能写的作业写完之后,我靠着后排的桌子,一边背书上画成五颜六色的重点,一边隔一分钟看一次静音的手机,生怕错过林瑞安的电话。
大概离下课还有不到五分钟的时候,他打了过来。
“到你学校门口了。”他小声说,“请问我可以和你的漂亮女同学搭讪吗?”
“学校保安是少林寺退休的,”我一只手捂住话筒,声音压得又低又快,免得引起周围人注意。“我马上下去。”
“去哪儿?”李谦蓝忙着从耳机里挣脱出来,在我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抓住我的校服裤子,“约会么,可以免费续杯吗……”
“续个锤子。”我拂开他的手,“去办点正事儿,等我消息。”
我路过他身后时把手放在他头顶搓了搓,书包都没背,把耳机线往手上一绕就冲出了教室。
林瑞安的黑色凯迪拉克停在路边,驾驶座的门开着,他穿了烟灰色的西装裤和刺绣手工衬衣,一只手夹着烟正打电话,看到我时欢快地挥了挥手,就差在脸上写个硕大无朋的“人傻钱多”。
见此情此景,我不由得对自己先前的说法产生质疑——可能不需要他去搭讪,就会有女孩子主动去敲他的车窗。
“嘿我的朋友,”他站起来,作势要拥抱我,“啊我觉得好久没见到你了。你想我吗?”
“不用每句话前面都加个语气词。”我不动声色地挡了一下他的胸口,绕到副驾驶打开门,“晚饭吃了吗。”
老外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几乎把我熏个跟头,他却浑然不察我皱起的眉心,解开双手的腕扣,把袖子卷高了,说话间发动汽车:“不吃了,十点多赶夜场。”
我没再接应这个话题,有那么一两秒的恍惚,我还以为坐在身边的是宫隽夜。
说起来又有一周时间没见他了。
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担心每一次费尽心思的主动都是打扰。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我不想表现出心虚,扭头看向窗外快速掠过的绿色树木。
不久我们驶入了繁华的商业区,视野渐趋狭窄,周遭人群也密集起来,到了一处地价高得耸人听闻的街区,我们停在一栋白色的写字楼下,不远处围在台阶底下的一群人看到我们停车,跃跃欲试地想要冲过来,好像有人说了句“不是不是”,他们跑了几步便绕回去,继续朝着某个方向翘首以望,似乎在热切地等着什么人。
“这是私生饭。”林瑞安把车倒进停车位,说出了某知名歌手的名字,起初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声惊叹半天才发得出来,“……WOW.”
忽然有点想在班级群里发个消息,问问班里有没有女孩子想要签名。如果我有机会跟明星近距离接触的话。
“可惜他们错过了他回来的时间,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公司报道了。”
我跟着林瑞安路过那些粉丝面前走进大楼,看他和前台妆容精致的接待小姐打招呼,“别看我们公司成立刚三年,比不上那些老牌公司,好歹出过两个一线的,今年着重培养新人,如果你年轻又有天赋,出头的机会很大。”
大堂左侧有三排电梯,刚好有一拨高声说笑的年轻女孩在我们之前走进了空出来的那一扇门,林瑞安赶忙吹了声口哨让她们稍等,“美女!劳驾!”
“Ryan啊,回来啦?”
正准备关门的女孩见我们跑过来,嘻嘻笑着,还体贴的往墙边让了让,腾出两个人的空位来,等我们进去才按下“十楼”的按钮。
“嗯,你们刚排练完?”林瑞安看上去跟这群人很熟,低头搂过女孩的腰行贴面礼,“辛苦了。”
空间狭小的电梯里一时间盈满了这群年轻女孩的体香,她们穿着款式相近的短裙,区别只在于颜色和一些小处的装饰,有的盘着头发,有的烫了大卷披在肩上,表情略显疲态,但妆容丝毫不乱,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是八分以上的美女。
她们看见了站在墙角穿着寒碜校服的我,笑眼弯弯的问林瑞安,“这小帅哥是谁啊,新人么?”话语末端拖着酥软的尾音。
“暂时还不是,只是带他来公司看看环境。”
林瑞安在我背后拍了一巴掌,两个女孩顺势挤到我身边来,其中一个伸出涂着薄荷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的戳了一下我的脸颊,“小弟弟多大了?”
“十九。”我报了个虚岁,整个人从头发到脚尖都绷紧了,不知所措地后退一步,重重靠在电梯冰冷的墙壁上,惹来一阵娇俏的啧啧声。
“不得了,真是个小祸害。”
“顺利签下来的话就是你们的师弟了哦。”林瑞安把我从花团锦簇里拎出来,在电梯“叮”一声停下时跨出门外,“谢谢小姐们,我们走了。”
“要加油喔!”电梯里的女孩们向我眨眼睛,我连连点头,礼节性的同她们挥手再见。
我实在是不擅长应付女孩子。
林瑞安只管看着我不怀好意的笑,“少年啊,有女朋友吗。”
我说,“没有。”
“那,有男朋友吗?”
“没……”
我猛地扭过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