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要搞定的是工作。我还是不能免俗的把温饱问题放在了第一位。
我已经多年没跟夏皆伸手要过钱,大致算了一下手头的积蓄,只出不进的情况下能坚持两个月,也就是说,头一个月我必须找好合适的工作,才能在第二个月续上生活费。
大学给的勤工俭学名额有不少,相比于外面的工作更靠谱,路程上也近便些。自从有一回听查宿舍的学姐说学校图书馆管理协会即将跟社团同步纳新,我就打定主意,惦记着等军训后去面试。
其次就是写歌。我想做个像费娜那样的音乐人,集唱作于一身的实力派,能自己唱能跟唱片公司约歌,就经验和个人条件来看,通过选秀出名和签约成为艺人这两条路都不适合我,唯有这一条,也绝对比我想的要漫长和煎熬。
可我喜欢啊。
比喜欢宫隽夜的时间还要长一些呢。
最后就是他这个人了。
把目前的状态定义为“异地”似乎有点牵强,但我们俩确实多日子没见了,说不想是假的。那些共处时朦胧空泛的感触在分开后异常的壮大了起来,我甚至连续两个晚上梦见他,虽然梦的内容是天壤之别,前一晚还岁月静好春暖花开坐看云卷云舒,第二晚就成了世界末日他带我逃难还要和恶势力作斗争。
这些我全都在电话里当故事讲给他了,他听完先笑一轮,再就是语气深沉的问我,真的没做春梦吗?
废话。做了也不告诉你。
我以前总觉得他挺忙的,从事着表面炫酷实则糟心的工作,谁知道他闲得令人发指,从我早上起床,到中午午休,晚上吃饭,夜里锻炼,每个诡异的时间点都能收到他的短信,有时是“回家路上遇上一条黑狗,后来我给它让了路”等等不知道是不是段子的离奇日常,有时只是“宝宝”这两个字,我就得强忍着肉麻和难言的心软给他回个电话,关怀一下这两个字背后落寞的“青少年”。
每天用电话短信撩骚我恐怕已经变成了他生命中最伟大和光辉的事业。而该死的是我竟然很吃这一套。
当他得知我要继续找工作赚钱的时候,不知动用了什么手段,从费娜口中套出了我的银行卡号(事后费娜女士跟我叫屈:本仙女怎么惹得起他),擅自给我打了一大笔钱过来。
收到银行汇款通知的我当即就锁定了嫌疑人,电话打去正要理论一番,他却拿了我原来说过的话堵我:“哦,爸爸多打了一个零。”
“……”
我好气又好笑,把手机里他的备注从中规中矩的姓名改成了“爸爸”。一个在情窦初开小学生和用心良苦老父亲中自由切换的男人。
咬着苹果从我身后走过去的于灿不经意瞟见了,他歆羡而酸楚的说,你爸真疼你……
背影无比萧条。
我觉得还是得郑重其事的跟宫隽夜谈一下这个问题。
这钱就和性功能一样,都是男人争执起来不肯善罢甘休的事儿。
我说,我有求于你肯定不会舍不得张嘴,但这事儿我靠自己也过得去,别让我嫌自己窝囊行不行?
他嘁了一声,仿佛洞悉一切,说你得了吧,夏小息你真以为我不了解你吗,你都快露宿街头了也没求过我,我知道你要强,但一码归一码你知道么?碰上点儿事儿吧你能找十万个理由自己硬扛,我不干涉能行吗?小东西就是犟。
我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转而攻击其他方面,我佯作愠怒地沉下声音说,你听我的还是听你自己的。
此言一出,果真他服了软,一叠声的说,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以后我拿什么主意之前都征求你意见,宝宝你什么时候回家啊爸爸想你嘤嘤嘤。
我在电话这头抽起嘴角笑了。
——因为不敢笑出声又不能被室友看见,跟出车祸给脸撞瘫了是一个效果。
“快了。”
确实快了。
学校的各项活动时间安排都很宽裕,军训花掉小半个月,入学考试两天,班级分配和课程表刚排出来,学生会和社团纳新两天,后面紧跟着双休日,就是三天的十一假期。
我从图书馆管理会报名登记回来,时间是上午十点多。这天多云转晴,阳光白飒飒的晃眼,气温却不高,微风。我站在校门通往教学区的一本道上,两侧的人行道摆满了各个社团的摊位,摊前立着手绘的海报和广告板,热闹有如生鲜市场。
我盯着天边茫茫堆积的云层愣了会儿神,把耳机线绕在手腕上,沿路闲逛,最后驻足在音乐社的摊位前,问坐在黄色桌子里的负责人要了张表,意欲加入。
这是我第一次有主动性的参与集体活动,因为听说大学需要花时间去经营自己的人际圈,联系社交,培养兴趣,我有必要克服自己骨子里的“独”,这样的锻炼对我有益无害。
填写完自己的专业和姓名,一直看着我书写的女生在对视中忸怩地开口,似乎不太确信地问我,“请问你是……那个……夏息吗?”
我有点懵。还有哪个?
见我不知所云,她又急忙去翻手机,点开一个音乐门户网站的播放器主页,下拉菜单里的新歌排行榜,自己确认了好几次,才用手指给我看,“……是重名还是……是你吗!”
她指着的那首歌叫《念破》。
括号里的Feat后面赫然跟着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