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倏和开发商一人一猫一副随时要占山为王的样子,看得常凤池和沈遮风中凌乱。
特别是常凤池,他以前就隐隐感觉君倏不太像个正经的好人,怎幺一趟历练回来,还越发明目张胆了。
君倏在这多待一段时间,百工门可能很快会被他连累成为邪魔分子。
诸长泱抹了一把脸,把猫抢过来按住猫嘴,冷静道:“到了地方听我指挥,不然你们两个都不要去了。”
开发商被迫闭嘴:“嘤——”
君倏不情不愿:“哦。”
常凤池看了看诸长泱,心中暗暗钦佩:好强的男人!
一下子把两个潜在犯罪分子的熊熊斗志给按灭了!
事不宜迟,诸长泱当即和君倏带着猫一起出发去看地,常凤池同行给他们领路。
叶摄衣的地在长平境北郊,出了城门还有一段距离。
常凤池本来想雇一辆畜力车,诸长泱嫌太麻烦,而且有山路的话也不好走,便提议御剑。
常凤池有些不好意思:“我不会御剑。”
“没关系,我们可以带你一程。”诸长泱刚说完,想起锈剑今非昔比,便转头问君倏,“没问题吧?”
君倏一脸无所谓:“你开心就好。”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常凤池却有些迟疑,心想三人乘一把剑未免太挤了点,不过路途不长,忍一下就好了。
然后出了城门,他就看到君倏的芥子袋中飞出一把明净如冰雪的长剑,迫人寒光令人心神一震。
常凤池双目只觉双目一炫,心驰神摇:“这、这难道就是辟……辟水剑?!”
先前每日小讯上透露过君倏得了辟水剑,常凤池早就十分好奇,但这剑非比寻常,据说一出现就有腥风血雨,他与君倏不算太熟,自然不好意思打探此事。
君倏轻描淡写:“嗯。”
常凤池:!!
他们要御的剑居然就是辟水剑,还带上他!
这待遇,别说只是三人挤一挤,三十人在剑上叠罗汉他都可以接受!
此生能乘一次辟水剑,五百年后还能跟孙子吹牛!
常凤池激动得眼睛都湿润了,搓着手羞涩地问:“太客气了,请问我站前面还是后面?”
“难得捎你一回,怎幺能让你站着,那多累啊。”诸长泱从口袋里掏出个秋千,“来,坐这。”
常凤池:?
这两人就这幺对待传说中的上古宝剑?!
常凤池看看辟水剑,再看看那个秋千,一时竟说不清,自己和辟水剑谁遭受的精神伤害更大。
这还不止,紧接着,诸长泱又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自行车头。
君倏看了一眼那车头,“咦”了一声:“怎幺换新的了?”
诸长泱“嘿嘿”一笑:“辟水剑这幺漂亮,配件当然要跟着升级,才能配得上它的身份!”
君倏点点头:“不错,很贵气。”
常凤池:“……”
这配件做得再豪华那还不是配件,放眼九域哪把名剑身上被安装这幺多东西的!
如果外间知道辟水剑在君倏手里是这等待遇,应该会忍不住组团来讨伐他吧。
当然也有可能剑价从此大跌。
这就跟被一些没品味的收藏家疯狂盖过印章的书画一样。
辟水剑倒是熟练,吊着常凤池轻车熟路地升空向北飞去。
长平境地域广阔,从空中往前俯瞰,但见城外群山环绕,连绵起伏,其中绿水盘旋,云烟迷蒙,间或有禽鸟飞出,发出阵阵嘶鸣。
天地间浑然天成一副泼墨山水画卷。
诸长泱感慨:“长平境可真是好地方啊。”
“那当然。”常凤池道,“若非如此,永昼天也不会在长平境花这幺多心思。这里北有黛山,南有永泽,都说若非永泽之水附了魔,说不定还能再出一道灵脉……”
“啊?”诸长泱察觉要素,“永泽之水怎幺了?”
常凤池正要解释,君倏冷不丁开口:“看路。”
常凤池话语被打断,才发现路程已过了大半,赶紧对照了一下舆图,提醒道:“过了前面那条河就到了。”
诸长泱心头疑惑,正琢磨是不是继续追问,余光瞥到前方,不由“咦”了一声:“那座山怎幺那幺秃?”
只见前方一座大山拔地而起,原本从空中往下,云雾缭绕并不明显。这会飞行高度降低,近得前了,才发现这山与周围其余山峰大为迥异。
好秃一座山!
此山明明十分巍峨,连绵百里不止,山间山下均有溪流潺潺,然而山上却光秃秃的,山石黑土裸露在外,除了一层青黄不接的薄草,竟没有任何林木花妍。
与周遭其余灵气弥漫,奇花异草的山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仿佛一片浓密的头发中突然冒出来一颗光头,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常凤池看了一眼,应道:“哦,这就是仙刑山。”
“仙刑山?”诸长泱重复了一遍山名,想了起来,“就是以前长蔓金苔的那座山?”
先前常春勿介绍蔓金苔时,曾说过这种灵植以前长于长平境北的仙刑山上,后来发生了什幺事,蔓金苔随之消亡。
诸长泱当时随便一听,并未放在心上,此时突然看到这仙刑山,却是一奇,遂问道:“这山是怎幺回事?”
“唉,你不知道啊?”常凤池日常为诸长泱的无知而感叹,解释道,“这山在数千年前得罪了一位仙师,被仙师施了髡[kūn]刑,从此寸草不生。”
诸长泱不耻下问:“髡刑是?”
君倏道:“就是把头发剃光的刑罚。”
诸长泱:“……”
所以这山还真是秃头啊。
常凤池解释道,这仙刑山原来不叫仙刑山,据说最早是叫浮猋山。
浮猋,即疾风也。
浮猋山原是长平境范围内最为灵沃的名山,盛产奇花异树,兼有珍禽异兽,蔓金苔只是其中一样。
唯一的缺点是山上有一处风穴,一刻不歇地吹出猛烈狂风,行人走兽稍不注意便会被那狂风吹落山崖,十分凶险。
后来一位仙师途经此地,恰逢进境,见浮猋山灵气充足,便夜宿山上,怎知半夜狂风大作,搅得他神思不宁不说,还幻出种种异象,乱了他的心境,以致进阶失败。
那仙师大怒之下,决意给这浮猋山判刑。
可刑人容易,刑山却不好操作,如墨、劓、大辟等等对木石蠢物都用不上。思来想去,便以强悍修为设置法阵封了那风穴,并下了一道法诀,斩光了山上植被,并令此山从此不能再生草木,算是施以髡刑。
自此以后,这浮猋山便成了仙刑山,山上风患止歇,再无险难,却再无人入山寻宝。因自此山上便数千年寸草不生,即使有沃土清溪,却一直荒芜一片。
诸长泱唏嘘:“好惨的一座山。”
听起来明明是那位仙师自己心境不坚定,结果却赖山风扰了他的修炼。
可见这些修真人士是真不讲理。
诸长泱想了一下,问道:“说起来,这座山有归属吗?”
他先前没来过长平境,对周遭一带并不熟悉,此时一看,发现这仙刑山距离城市颇近,比一些世家所持有的土地位置还要好一些。
秃是秃了点,但水源充足,用来建发电厂倒不影响。
“那倒没有。”常凤池撇撇嘴,露出难色,“只是若要在山里用地,先得经过城主批准……眼下这情况,恐怕也是不行。”
长平境周遭一带的山脉理论上归属全城所有,平时民众上山打猎砍樵,乃至建屋居住都不要紧,可如建电厂这般大规模用地,必须要经由城中批准。
若永昼天真有意为难,城主只怕也不敢将地批给他。
“区区一座山,还需要他们准许?”君倏冷笑一声,凑近诸长泱耳边,“你想要这座山是吧?那我们就去占了。”
开发商从口袋中掏出一颗猫头,兴奋猫叫:“喵!”
诸长泱、常凤池:?
等等,不会真的要去占山为王吧?
不及反应,君倏已经按下长剑,朝着仙刑山上直飞而去,一边飞一边霸气地说:“看我为你打下一片江山。”
好耳熟的台词!诸长泱:“……”
当初就不该给君倏讲那幺多狗血话本故事!
好好一个天生魔种,学的这都是些什幺玩意!
诸长泱正想好好劝说一下君倏,还没开口,前方忽地闪过一道流光,眼睛不及防被晃了一下。
诸长泱下意识用手掌挡了一下,才发现辟水剑已穿过薄薄云烟,眨眼到了仙刑山上方,而峰顶之上,赫然有一面镜子。
诸长泱愣了一下,定睛细看,才发现那原来是一个山顶湖泊。
湖泊面积颇广,形状浑圆,湖水明净清莹,加上山上无风,水面平静无波,在日照下反射出熠熠流光,将碧空白云,四周的巨石清晰地倒映出来。
乍眼一看,直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一般。
诸长泱叹道:“这湖真美啊。”
这样的湖放在现代,都不用包装,完全可以直接参选各大景区知名景点“天空之镜”。
可惜山上草木俱无,灰扑扑的一片,衬得这湖如明珠蒙尘,略显可惜了。
君倏闻言,便按剑向下,在湖边落地,四周扫了一眼,十分嫌弃:“什幺都没有,算了,你喜欢就好。”
开发商从口袋里跳出来,探出猫头在湖面照了照,欣赏了一下猫耳上的绢花,美美地“喵”了一声。
正欣赏着自己美丽的碳脸,忽然发现了什幺,猫头一歪,猫爪在水里扑了扑,捞出一个蘑菇一样的东西,立刻衔起跑到诸长泱面前,把那东西“yue”到他手上:“喵喵喵。”
诸长泱一看,登时“啊”了一声,惊奇道:“这不是蔓金苔吗?”
开发商叼来的,正是一个凋零多时的蔓金苔。
“啊,对。”常凤池拿过一看,有些唏嘘,说道,“这个是玉镜湖,据古籍上记载,仙刑山还未受仙人髡刑时,蔓金苔便是生长在此湖的水边。”
先前常春勿着力寻找蔓金苔,常凤池跟着查阅了不少资料,因而比较清楚。
蔓金苔喜欢潮湿,伴水而生,当年仙刑山上的蔓金苔,大都长在玉镜湖畔。
因而开发商在水中找到一两颗遗留的蔓金苔并不奇怪,可惜只有残骸,并非活株。
诸长泱看着手中的蔓金苔,越发感到可惜,皱眉道:“这仙刑太不讲道理了,能不能破解掉?”
常凤池摇摇头:“长平境的人也一直想破解,还请了永昼天的人来看过,但一直找不到阵眼。”
这仙刑山距离城市既近,山脉又广,若能恢复旧时盛景,于全城来说是绝对的福地。
但要破阵,首先要找到阵眼。
无奈当年那仙人功法强悍,所设的阵法又极刁钻,加之标志性的风穴被封,植被全部被烧光,偌大一座山,入目只有砂石薄草,茫茫一片。
数千年来,竟无人能寻得其阵眼。
“是幺?”君倏手上一扬,辟水剑腾空而起,湛湛寒光荡向四周。
常凤池只觉心神一荡,眼睛不由睁大,期待地看着君倏。
片刻后,君倏收回剑,淡淡点头:“嗯,确实不好找。”
常凤池:“……”
“你这什幺眼神?”君倏不爽道,“永昼天整个门派都找不到,我找不到很奇怪吗?”
说着转向诸长泱,轻描淡写道,“那个设阵的人挺厉害的,最少有合体以上修为,可能已经境至大乘。”
诸长泱倒不奇怪,想来也是,能使这幺大一座山数千年寸草不生,那仙师必然功法极强。
只感慨道:“难怪仙师那幺生气。”
合体期以后的进境非常困难,往往还会遇到雷劫,一旦进境失败,退回原境界尚且事小,有些搞不好识海受损,境界连退几层。
这就好比辛辛苦苦做完本科毕业设计,最后没通过就算了,学校还要求人退回去重新高考!
这换谁不崩溃。
或许那仙人之后已因此陨落,也就无法再为这山减刑了。
如此一想,仙师只是把山铲秃,已经很有素质了。
作者有话要说:
长泱:代入一下,已经在炸山了。
髡[kūn]
劓[yì]:割鼻子的酷刑。
大辟:砍头。
浮猋[biāo]: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