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彩虹一般的人

晚上陈远闻在厨房里随便给自己做了一份蔬菜沙拉,他兴致不高,因此家里有什么就往里放什么,生菜,紫甘蓝,小番茄通通倒在一起,又切了几片牛肉,用油醋汁拌了拌,这就是他今晚的晚餐了。

将餐盘端到客厅的圆桌上,他拉开椅子坐下,低着头沉默地吃了起来。

今天晚上是许未和杨成立的签约仪式,虽然宴会内场不让外人进去,但是嘉宾们到达酒店门口的照片还是被狗仔拍到了不少。

光是那些照片上,电影圈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就有不少,可以想见签约仪式现场的场面一定会更加盛大。

挺好的,陈远闻一遍咀嚼着嘴里的蔬菜,一边想。

明天他就让沈文联系许未,把许未的手机送过去,顺便将许未和闻清的合约也解了。

解约费他一分钱都不会跟许未要,就当是他送给许未的最后一份礼物吧。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

拿过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没多想,他很快按下了接听键。

“喂,哪位?”他说。

电话那端有片刻的沉默。

过了几秒钟,他听到了许未的声音。

“是我。”许未说。

“许未。”他叫他的名字,下意识的,不由自主的,发出口的声音都不受自己的控制。

许未再次沉默下来。

他的心已经蹦到了嗓子眼,握着刀叉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有有事吗?许未。”

他听到电话那头的喘息声,不像他这么凌乱,却也有些急促。

“我打来是告诉你,周远的那部戏,我去演,你帮我跟他签合约吧。”许未的声音再次传来。

“什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已经紧绷成了一根弦,轻轻碰一碰就会立马断掉。

“你听到了,我不想说第二遍,”许未冷冷地说,“解约的事先往后挪一挪,等这部戏拍完,我们就正式解约。”

“不是,你现在不是应该在”他攥紧手机,急切地说。

然而不等他说完,许未便将电话挂断了。

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他将手机扔到桌子上,用手扶住额头。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焦急地从椅子上站起身,重新拿过手机,打开微博搜索杨成立和许未的消息。

果不其然,“许未提前离席”,“许未毁约”,“杨成立大怒”的消息已经在微博上传的满屏都是。

“这个狗东西!”

他愤愤骂了一声,可出口的声音却在颤抖。

他跌坐回椅子上,愣愣地看着眼前早已不新鲜的饭菜。

许未一定是在宴会上,从旁人嘴里听到了他投资失败的事情,这才会和杨成立毁约提前离席。

这个臭小子,这个臭小子!!

那可是杨成立,是多少人做梦都得不到的机会,这个臭小子竟然说放弃就放弃了。

那不是他的梦想么?

他为什么要放弃?

他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为什么?为什么?

他用手捂住自己的脸颊,身体在强烈的情绪波动下,微微地颤抖着。

还能是为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他啊。

这个世界上有真爱吗?

当然是有的。

即使陈远闻是个不相信爱的人,但他还是会承认,这个世界上的确是有真爱的存在的。

但真爱太少了,因为它太珍贵,因为它诞生的条件太过严苛,就注定了它是寥寥无几的。

真爱太少,却有那么多人想要。

陈远闻不愿意和那么多人一起,去抢夺一个拥有真爱的机会,那太难了。

他知道,爱人和被爱,都是小概率事件。

他是个生意人,他从不会在小概率事件上做投资,因为那样注定会亏损。

他不需要爱,没有爱,他依然可以活得很快乐。

甚至,他比那些寻觅爱的人要潇洒一千倍一万倍。

人生匆匆几十年,及时行乐,才是正解。

在遇见许未之前的三十年,陈远闻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此时此刻,他坐在自己的客厅里,却被一股强烈的、陌生的、却又汹涌无比的感受紧紧包围着。

他知道,那是爱。

那是许未给他的爱,浓烈得让他颤抖,无私得让他羞愧。

他记得在武夷路小洋房养伤时,他和许未曾经坐在后花园的躺椅上,一起看了一部电影。

电影的名字叫做《怦然心动》

那天在下雨,气温有些低,他们坐在露天的后花园里,都有些冷。

但谁也不想回房去拿一件取暖的衣服,于是便紧紧抱在一起,靠彼此的体温来取暖。

那个雨天,许未的胸膛太过温暖,所以他们一起看的那部电影也深深留在了他的记忆里。

他记得电影里有一段台词:

Some of us get dipped in flat,some in satin,some in gloss.

But every once in a while ,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

And when you do,nothing will ever compare.

“我们的一生中会遇到许多人,有些人浅薄,有些人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可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如彩虹般绚丽的人,当你真的遇到了,其他人就不过是匆匆浮云。”

他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手中握着没有温度的手机,内心却在浓烈的爱意包裹下,滋生出丰富的、澎湃的、能够将整个屋子填满的情绪。

他似乎也像电影里那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一样,找到了那个如彩虹般绚丽的人。

那个人年轻英俊,有一双迷人的眼睛。

那个人个子那么高,他总得仰起头才能看清。

那个人。

那个人那么爱他,甚至愿意为他,放弃自己的前途和理想。

那个人,那么好,那么让他心疼。

他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路小跑冲到浴室里,掬起一捧凉水,冲洗自己的面颊。

看着镜子中狼狈的自己,他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转身走出了浴室。

回到客厅,他先将餐桌和厨房收拾干净,又把沙发上扔的到处都是的衣服放到洗衣机里清洗,然后他拿着电脑坐到沙发上,搜索页面,对比款式,填写地址,最后选择了明天送达的同城快递。

做完这些,他脱光衣服,走到浴室里洗澡。

这一次他洗得很慢,半个小时才从浴室里出来,回到卧室睡觉。

第二天早晨他很早就起床,做早餐,收拾屋子,9点左右快递送到他家中,他拿着快递袋又去浴室里洗了个澡,洗完后,他穿戴整齐地从浴室里走出来,坐在沙发上,拨通许未的电话。

他很紧张,因此眼睫快速地煽动,呼吸也有些急促。

电话响了大概10秒钟,终于被接通。

“许未!”这一次他直接喊出声,“你先别挂电话,我有事情和你说。”

沉默。

还是沉默。

杀人一般的沉默。

他的心脏都快炸了。

许未终于开口,好听的嗓音低沉富有磁性,从听筒那边缓缓传来,“你说吧。”

深吸了一口气,他说:“许未,你过来京郊别墅一趟,我们见一面,可以吗?”

“有什么话就在电话里说吧。”许未漠然回绝。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下定决心一般咬着唇说:“那你把你的地址给我,我过去找你,我我把你手机还给你。”

“不是已经摔坏了么?”许未沉沉地回了一句。

“我替你修好了,”他说,“你在哪?我现在就过去。”

静了两秒钟,许未说:“算了,我去找你。”

“好,”他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那我在家里等你。”

“嗯。”许未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他站在沙发前傻傻地笑,笑了一会儿,又收起笑意,紧张地坐回沙发上。

不管是打电话挽回,还是穿上这身衣服,对他来说,都是人生第一次,他不知道见面之后许未会作何反应,因此只能忐忑地坐在原地等着许未。

半个小时之后,门铃声响起,他顿时睁大了眼睛,从沙发上跳起来,猛地冲到了门口。

开门时,他的手都在抖。

门开了,许未站在他面前,穿一件黑色连帽卫衣,和浅灰色的运动裤。

他从昨晚到现在,准备了许多许多的话,想在见到许未的第一眼就倾诉,可此时此刻,当许未真的站在他面前,他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许未的脸色很消沉,薄唇紧抿着,英俊的眉眼也微微皱着,有些冷淡,也有些不耐。

他走上前,拉住许未垂在运动裤旁的右手,将许未拉进房中。

许未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他感觉到了,但还是紧紧拉着许未的手,将许未拉到客厅,按坐在沙发上。

他自己没有坐下,而是站在许未面前,开始解衬衫的纽扣。

他身上穿了一件十分宽大的白衬衫,衬衫下摆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塞进西裤裤腰里,而是散在外面。

如果许未能够分出心神将视线落到他的脚上,许未会发现,在他的黑色西裤下面,从脚踝往下延伸,皮肤竟全部被黑色的丝袜包裹住了。

扣子已经解开四五颗,内里的风光也逐渐显露。

许未呼吸一蹙,冷着脸瞪他,“你干什么?”

衬衫已被脱下,他又顺手脱掉长裤,在许未惊讶的视线里,他走过去,跨坐在许未的腰上,勾住许未的脖子。

“许未,”他叫许未的名字,用从未有过的柔情。

许未长长的睫毛快速煽动着,刚进门时面上筑起的那层冷漠和防备全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打碎了。

“许未,”他又叫了一声许未的名字,双手捧住许未的脸,凑过去吻许未的眉心。

他吻得那样小心翼翼,似乎害怕下一秒许未就会将自己从身上掀下去,可他又吻得那么决绝,捧着许未脸颊的双手热切又紧绷。

先是眉心,接着是高挺的鼻梁,再然后就是那双紧抿着的、削薄的嘴唇。

他含住许未的嘴唇,轻轻慢慢地舔吻,舌尖先是试探性地伸出来,在许未的唇缝上戳了戳,意料之中,许未并没有阻挡片刻,就将唇缝启开,迎纳他的唇舌。

五天了,他们分开整整五天,其实并没有多久的,但再次拥抱住许未,再次亲吻许未,他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渐渐地,他失去了克制,他开始急切地吮|吸许未,唇舌贪婪地和许未缠在一起,身体紧紧贴在许未身上。

他正吻得动情,面颊上突然感到一阵冰凉。

他从许未嘴唇上离开,瞧见了那些冰凉液体的由来。

许未哭了。

眼泪顺着许未通红的眼角汹涌地往下流淌。

许未将头转到一旁,用牙齿咬住自己的嘴唇,强迫自己不发出一丝声响。

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无声无息流泪的年轻人,他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自从他母亲去世之后,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哭过,甚至连哭的冲动,他都没有产生过。

可是此刻,看着许未,胸腔中那股浓烈的情绪根本不给他任何理性思考的机会,几乎在一瞬间,他的眼睛就红了。

他凑过去,将许未的脸颊往自己这边转,许未挣脱开他的手,仍旧转向一边,他捧着许未的脸再去转,如此反复了两三次,他终是有些崩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

他低头去吻许未的眼角,将那里的眼泪,一点点,慢慢舔掉。

可是汹涌而出的眼泪根本舔不干净,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因为不仅仅是许未一个人在流泪,他的眼泪也源源不断地涌到许未的脸上。

许未震惊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又委屈万分地看着他。

他吻住许未的嘴唇,轻声说:“别哭,许未。”

谁知道许未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哭得越发失控。

他的心好疼好疼,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疼过,他抱着许未,吻着许未,他说:“别哭了,许未,别哭了。”

可他自己分明也在哭。

两个大男人竟然就这么抱在一起,在初秋的晨光里,默默无声地流泪。

他还在不停地哄着许未,他将身体紧紧贴在许未身上,他亲吻许未的眼角。

“宝宝,别哭了,好不好?”

“你叫我什么?”许未按住他的肩膀,力气重得让他的骨骼都在疼。

他看着许未的眼睛,又叫了一声:“宝宝。”

许未愣了两秒钟,躲开他的视线,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离得这样近,他轻而易举就发现了许未的脸红。

他又贴过去,埋在许未的耳边,说:“宝宝,我们和好,好不好?”

静默蔓延,他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这句话一出,许未的胸膛便剧烈地起伏起来。

他将许未的脸扭过来,看着许未的眼睛,又说了一遍:“我们和好,好不好?许未。”

许未的眼眶又红了,却还是倔强地忍着泪意。

“你身边不是都有人了么?还和好干什么?”

“那是高洋的恶作剧,我身边没人,”他看着许未,面颊突然也热了,他说:“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许未又哭了,这一次比之前更加委屈更加难过,“你自己说的,你玩腻了,你自己说你不在乎我的。”

“我错了,”他低头去吻许未,“陈总错了,大学生就原谅陈总一次,好不好?嗯?”

许未的眼泪却流得更加汹涌。

他也慌了,连忙抬手去擦,又低头去吻。

许未却突然拉住他的手,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你爱我吗?陈远闻。”

他爱许未吗?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可他不想说,他说不出口。

他只是心疼地凑过去,吻许未的眼泪。

许未却扳住他的肩膀,执着地追问他,“你爱我吗?陈远闻。”

看着许未通红的眼睛,他突然就不想再挣扎了,已经这样了,他还有什么是给不了许未的?

于是他抬手勾住许未的脖子,他说:“爱你。”

许未愣住了,琥珀色的眼眸里迅速蕴起风浪,呼吸也随之急促。

凑到他嘴边,许未又问他:“谁爱我?”

“我,”他吻住许未的唇,“我爱你。”

……

……

……

作者有话要说:

省略部分见微博,@江冉遗,粉丝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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