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行, 大致情况我们了解到了,其实前几天也有接到一模一样的报案。”

民警四十岁出头的样子,大约也是很不能理解这些私生的行为, 脸上的表情既不解, 又是恼恨, 时不时地不忘安抚左陶几句。

除非必要的问题, 大多情况下都是宋时寒在和警察交流。

左陶则是低垂的眼睛,耳朵上的热意迟迟无法消散。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宋时寒刚刚说的话。

忍不住悄悄瞥了坐在自己身侧的男人一眼,方才那低沉的嗓音便在耳边自动回播。

我是他哥哥。

是他哥哥。

他哥哥。

哥哥……

而另一边, 男警察皱着眉头, 再和那男人说话的时候,语气就没那么友善了:“平时是没什么正经事情做吗, 尾随人小孩,你是不是变态?!”

“我承认,我的行为是有不妥的地方。”

那男人本来也没想把事情闹大,说报警也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左陶,但怎么也没想到半路杀出的宋时寒说报警就真的报警了。

这会被警察一质问,话中虽然也有些慌张, 却仍旧强撑:“但警察同志,这事是他先动手的。”他伸手指向左陶,或许是扯到伤处, 倒吸了口气后,继续说:“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他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要动手,我要告他!”

妈的, 狗爪子都上人腰了,还说什么都没做。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呐!

听到这里, 左陶下意识地抬头,皱眉刚想解释些什么:“明明是你……”

宋时寒屈指在桌前轻轻叩击了两下,打断了左陶的话音。

“我想你可能没搞清楚现在的情况。”宋时寒语气冰冷:“我们基地外面都装了监控,你做没做什么,等下我会让同事把监控的视频送过来。”

他脸上表情没有丝毫波澜,冷声继续说:“我们家小孩品行良好,平时在家里很听话,除非被逼急了,不可能会和人动手。”

左陶:“……”

够了够了,再说下去的话,我就要脸红到爆炸了。

“你把他逼成这样,我倒想问问你,你对我弟弟究竟做了什么。”

刚说完,之前跟着一起去到基地的一名女警推开门走了进来,手中还抱着个笔记本。

女警小姐姐将电脑放在桌上,一脸嫌恶地看着那男人一眼后,才转头对男警察说:“师傅,相机里面的照片我导出来了,性质挺恶劣的,你看看。”

左陶抬头看了一眼屏幕。

就见导出来的相册图库中密密麻麻的全是他的照片,有在场馆参加比赛的,也有在路上行走的,哭的笑的,甚至还刻意将他身边人全都裁掉,单独将他个人的照片放大。

最过分的还是一系列在基地的生活照,大多都是他在阳台上站着的时候,被拍摄下来的。

天气渐渐热了,回到房间后,他大多时候都是穿着短裤,所以这会一眼看过去,白花花的几乎全是腿。

更离谱的是,其中有个别几张,居然连人也不拍了,只是光拍腿,而且还放大了拍。

虽然之前总是没当一回事,但此刻看见这些,左陶还是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见过变态,但这种程度的变态,他还是第一次见。

男人慌张了起来,语气激动:“我……我可以解释。我之前是Pink的粉丝,拍这些只是因为单纯对他的欣赏。”

女警敲了敲电脑屏幕,没好气地说:“你自己看看,这是正常欣赏能拍出来的照片吗?”

左陶心脏跳得厉害,这会是被气的,恨不得拾起电脑就往此人脑袋上招呼。结果下一秒,在无数张小图中,左陶忽然瞥见了什么,紧接着呼吸微微停滞——照片上,他靠着阳台的栏杆,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夹着烟,夹烟的动作还挺熟练。

左陶:“!!!”

几乎是丝毫没有犹豫,左陶立刻伸手,猛地将笔记本盖上。

女警:“???”

左陶整个人都绷紧了,胸口翕张起伏:“我……我不敢看了,恶心!”

再侧目去看宋时寒,除了脸色更难看了一些,似乎并没有发现那张照片。

幸好幸好,

幸好我眼疾手快。

怔了下,女警也没再说什么,看着左陶的目光中甚至多了点同情,安慰道:“你放心,等事情结束后,我们会将照片清除干净,不会让他流传出去。”

又回头瞪了那男人一眼,冷声继续说:“还做了什么事情趁早交代。我告诉你,现在你这种行为已经构成了对未成年的侵害,性质恶劣的话,我们现在就能拘留你!”

“……就是,”听女警这么一说,左陶瞬间有了底气,他稍稍挺直腰板,却在宋时寒投来的视线中,又不由自主地降低了点音量:“你这是骚扰,我动手也是自卫。”

警察们的工作效率很快,很快就将情况查了个清楚。

原来这男人是小熊TV的工作人员,通过关系拿到了左陶的电话号码,这才有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因为并没有将这些照片散播出去,最终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警方对此人处五日拘留,并加以罚款。

也算是解决了这件事,而且也没造成太大的损失。

趁着宋时寒背对他和警察说话的功夫,想起被拍下来的那些照片,左陶还是有些不爽。他冲着那男人翻了个白眼的同时,还不忘竖了个中指。

见状,男人额上青筋猛地鼓起,恶狠狠地抬眼。

左陶不以为意,又翻了他一眼,然而没等眼珠归位,余光忽然瞥见那人疯狗一样朝着他冲了过来。

左陶:“……?”

才愣了下,人已经冲到了眼前。

左陶完全没想到这怂包居然敢在警察局动手,一时不防被推了个正着后。他往后踉跄几步,而身后就是桌角,下一刻,后腰以一种完全没办法避开的角度猛地撞向桌角。

紧接着,难以言喻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飙泪。

男人像个是被点燃的爆竹一样暴怒了起来,这事一曝光,不光面子丢了,公司也不可能会让他回去上班。

而这一切都是左陶害的。

“他妈的,给脸不要脸的玩意,老子干死你!”

说着就又往前冲。

左陶瞳孔微微收缩,千钧一发之际,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将他拉住。左陶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宋时寒踩着凳子绕开障碍几步上前,紧接着一脚踹在那男人的腿弯,同时抓住对方的胳膊反手擒拿,踩着人的腿就将他的头往地上摁。

那速度实在太快,左陶甚至都没看清宋时寒是怎么动的手,那人就已经惨叫了一声,半趴在了地上。

“做什么呢!”

反应过来后,女警几步上前,直接拿出手铐将男人拷了起来,低呵道:“还嫌罚的不厚重是不是!”

男警察也连忙去扶左陶:“没事吧?”

左陶摇了摇头,还有些懵。

“你哥哥伸手不错啊。”男警察看向宋时寒:“练过?”

“嗯。”宋时寒答应了一声:“练过一些。”

左陶简直目瞪口呆,连腰后的疼痛都短暂忘记了,怔怔看着朝他走来的宋时寒。

“你没事吧?”

宋时寒眉宇间的阴沉还没散开,活动了下手腕,目光左陶用手捂住的后腰。

“还好,就是……”

话还没说完,才往前迈了半步,剧烈的疼痛就直往心里钻。

妈的,一定是撞青了!

——

从派出所离开后,宋时寒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将车钥匙递给左陶后,说是让他去车上等着,就往马路对面走去。

左陶也不敢多问,乖乖上车后,拿出从刚刚到现在震动不停的手机。

解锁一看,全是野火内部群的消息。

【姜明:@[email protected]!!】

【姜明: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在基地好好待着还去了警察局!!!】

【姜明:基地安保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说你们在外面斗殴被带走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姜明:我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你们别搞我心态啊!!】

【姜明:人呢,电话打不通消息也不回,想让我发疯你们可以直接说,不要搞我心态!!!】

永远走在吃瓜第一线的王秋紧随其后。

【秋天不回来:啥玩意,斗殴?!我没理解错吧,是打架的意思吧,队长打人了?!】

【秋天不回来:瞳孔地震.jpg】

【Cat:队长和人动手了?】

【SZ:我去,真的假的?】

【SZ:打的谁啊,严不严重?你们都没事吧?】

【姜明:看到消息速回电话!!!】

【姜明:我现在就订票回来!!!】

左陶一阵窒息。

沉默了几秒,他硬着头皮在群里回应——

【Pink:刚从派出所出来。】

【Pink:和队长没关系,人是我打的……】

明明前一秒还在疯狂弹消息出来的内部群骤然安静了十来秒钟。

【姜明:?】

【秋天不回来:emm知道你们毒唯了不起,但是也不该背锅背到这种程度吧?】

【Cat:。】

【SZ:桃子,你真不用这样。】

【SZ:先不说这些了,你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队长怎么说动手就和别人动手了?】

左陶拍了拍额头,简直欲哭无泪。

【Pink:不是……真的是我动的手,是我把人摔了。】

【Pink:对不起/小兔子崩溃大哭.jpg】

群消息再一次静止几秒种后——

【姜明:?】

【SZ:????】

【秋天不回来:你没开玩笑?/黑人问号.jpg】

【Pink:没开,是真的。】

【姜明:?】

【秋天不回来:不信,打死我都不信,你说你小胳膊小腿的,还会打人?】

【秋天不回来:老实交代,队长究竟给你什么好处了,才能让你心甘情愿付出到这种地步。】

左陶:“……”

知道以后瞒是瞒不住了,左陶全程低着声音发了条长语音,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大概地解释一遍后,又补充了一句——

【Pink:就……以前没机会告诉大家,我黑带五段。】

【姜明:?】

【秋天不回来:我去,黑带五段?】

【秋天不回来:……看不出来啊,那你确实有本事打死我。】

【秋天不回来:等等桃子,我发现你这段位都能当我们基地的扛把子了啊!】

【Pink:……】

十五分钟后,宋时寒打开车门上车,手上还拎着个小袋子。

左陶下意识将手机放下,眼神还有些闪躲:“队长,教练刚刚在群里说,让你回他个电话。”

宋时寒应了一声,却没立刻动作。

左陶见他脸色依旧不好,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宋时寒却忽然倾身靠近,左陶愣了一下,看着近在咫尺的身影,他呼吸本能地屏住。

下一秒,身下座椅往后调了调,带动一阵柑橘尾调的气息。

宋时寒抬眼看向左陶,淡声道:“衣服掀起来。”

左陶脸上闪过一丝茫然:“啊?”

“衣服掀起来。”宋时寒耐心缺缺,却还是拧着眉又重复了一遍,跟着从袋子里拿出一管药膏:“涂点药,不然你后面几天就不用坐着训练了。”

“你……”左陶喉咙滚了一下:“帮我涂吗?”

宋时寒抬眼,见左陶这副模样,挑眉道:“不然你自己能够到吗?”

左陶摇了摇头,已经开始脸红:“够不到的。”耳朵也越来越烫,他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因为在羞赧的情绪中,他发现自己好像还有同等的……期待。

宋时寒没再说话,像是无声的催促。

见状,左陶闭了下眼睛,他不敢在犹豫,直接一把将衣服掀起,然后转身背对宋时寒,脸已经红得要滴血:“谢谢。这样可以吗?”

目光落在左陶后腰的伤口上,宋时寒蹙眉应了声:“嗯。”

才十七八岁的年纪,男生的身形还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微微弓起时显露出薄薄的力量感,不算是特别清瘦,但一只手也足够圈住。

正午的阳光穿过挡风玻璃照射了进来,除了那块碍眼的青紫,男生的皮肤光滑细腻,在不知不觉中,又泛起一层极淡极淡的粉色。

很快将目光移开,宋时寒拧开药管,用棉签蘸取了一点。

棉签落在伤口上的瞬间,左陶忍不住瑟缩了下。

宋时寒手上的动作顿了下,问他“痒吗?”

“不痒。”

左陶咬着牙,强作镇定,可是微颤的嗓音却藏也藏不住。

“一点也不痒。”

他一边说,忍不住闭上眼睛挤出眼角分泌出的泪花,他半趴在座椅上,将攥着衣摆的手往上抬了抬,然后悄悄用牙齿咬住。

宋时寒“嗯”了一声,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着棉签,然后其余三根手指勾在左陶的腰上,往自己这边轻轻一带。

“别乱动,痒就忍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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