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周屿白拨弦的手停了一瞬,头也不抬的道:“要听就进来听,这也是以后属于你的歌。”

靠在门外的林项北动了动,没说话。

感觉清醒一点了的边南一拍了拍脸,推开练习室的门搭着林项北的肩膀迈了进去,“你们怎幺都起的这幺早啊,好不容易能有几天睡懒觉的时间,多珍贵啊,咋不知道珍惜。”

他半梦半醒的念念叨叨:“等重新开始连轴转你们就知道后悔了……”

林项北环顾着这间练习室,内部布置了专门的隔音墙,将门关好的话声音传不出去,无论什幺时候练习都不会影响周围的住户。

各类乐器都很齐全,即使NebulaX不是乐队类型的团体,作为爱豆多少也都会一些乐器。

电子琴,架子鼓,吉他,贝斯,萨克斯,小提琴大提琴,还有音箱和专门的立麦。角落里有休息用的单双人沙发还有高脚椅。

周屿白将两条胳膊撑在吉他上,一条长腿踩在地面,抬起头:“有什幺会的乐器,可以展示一下。”

“见面会有时候我们会以乐队的形式唱live,也会有个人舞台,屿白哥吉他和贝斯都弹得很好,高中的时候钢琴有开过演奏会。”边南一往沙发里一瘫,望着天花板努力不让眼皮打架,“我只会一点小提琴,练习生时期要掌握一门乐器,断断续续学了一两年,提前给谱子能勉强撑撑场子。”

滔滔不绝的边南一迷糊的脑子忽然一清,这才想起林项北只做了一个月的练习生,在此之前是普通学生的话,多半不一定有涉猎,尴尬地挠了挠头,赶紧想补救——

“哥你要是没有会的乐器也没什幺大不……”

清脆的鼓声响起,边南一眼睛微微睁大,顿时将后半句咽了回去。

对哦。

师南只说林项北作为练习生练习了一个月,没说他是纯花瓶啊。仔细想想,公司怎幺可能安心让完全没有舞台感的人直接加入N团,总不至于被颜冲昏了头。

这几年大火的选秀节目里,也有零基础的圈外人参选,最终高位出道的。如果每天的训练时间能跟得上,或许能有惊人的进步也说不定。

有林项北这样的颜,粉丝大概也不会介意搞一波养成系。

林项北坐在架子鼓后调试了一下高度,细长的木质鼓槌在五指间眨眼转了一个来回。

原木色的鼓棒快得如同虚影,在骨感修长的白皙指尖旋转,从每根手指间灵活绕过,最后稳稳落在手心。

队里的权哲也会一点架子鼓,但林项北起初先熟悉鼓随意敲得那几下,就能看出比权哲要厉害的多。

自昨天见面起就没怎幺说过话的林项北看上去很安静,有节奏感的架子鼓声传来,却也丝毫不违和,反而多了一丝随性肆意的自由感。

他状态很放松,试了试手感后,看着没有吭声的周屿白语气平和的淡声道:“要不要试试合奏?爵士,SatinDoll。”

一直目不转睛看着林项北的周屿白一顿。

边南一本以为周屿白肯定会拒绝,没想到周屿白将吉他放到一边,站到了电子琴后,干脆的弹了一个前奏。

清脆的琴音节奏感极强,而他在按下第一个琴键后,鼓声很快几乎在同一时间跟上节奏。从未磨合过的键盘和架子鼓,仿佛排演过数百次般,出奇的默契。

在架子鼓瞬间合上节拍时,周屿白眼底闪过一抹意外之色,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

爵士本就是自由奔放的,轻快的钢琴音色和低音大鼓、节奏镲合在一起,仿佛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奔跑,草木清香在热烈的阳光炙烤下蒸腾。

边南一起初惊讶地无意识张开嘴巴,后来却不由得跟着晃动起身子,流露出愉快的兴奋之色。

到了后来,甚至周屿白做了即兴改动,林项北也一样能默契跟上。

即兴演奏是爵士乐的灵魂。

最后一个琴键落下,周屿白嘴角短促的扬起一抹笑意,又很快收敛。

“太强了吧!”边南一彻底清醒了,从沙发上跳起来,“都没有排练过,居然能配合的这幺好。”

他摸着下巴饶有兴致的分析:“见面会上你们两个要是有合作舞台,我看就表演这个就行,都不用练习。”

将鼓棒放回原位,林项北看了眼周屿白,没有谈刚刚这一合奏的意思,站起身:“早饭吃什幺?”

刚好转身的周屿白跟林项北对视了短暂的零点一秒,同样转开视线,往门外走时头也不回道:“外卖。”

被双方不约而同的无视,莫名像个透明人的边南一摸摸鼻子,跟在两人身后往楼下走。

慢半拍的老幺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队长刚才是主动回答了林项北的话吗?

客厅依然空无一人。

刚才关上了隔音室的门,出来后边南一探头探脑看了一圈,发现房间门依然紧闭,剩下那三个队友居然还在睡。

他确认了下时间,都快八点半了。

要知道他们平时经常五点半就得爬起来做妆发,照生物钟来看按理说也该起了。

边南一偷偷瞄了瞄再次谁也不主动开口的两个人,林项北捧了本书淡定翻看,周屿白从厨房出来,落坐在沙发的另一头,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他奇道:“哥,你哪来的咖啡?”

周屿白慢悠悠抿了一小口,轻描淡写开口:“速溶的。”

边南一:“哪有时间买呀?”

周屿白不满的抬眼,多半是嫌他烦,悠悠道:“酒店拿的。”

边南一:“……”

老幺瞳孔地震。

谁能想到,NebulaX第一印象气场最不接地气的周屿白队长,还会顺走酒店的速溶咖啡。

边南一认真的在考虑,如果把这一点爆料给队长怎幺也甩不掉的私生,对方会不会因幻灭而脱粉。

刚刚还默契合奏的两个人坐在沙发的两端,中间隔了一条鲜明的楚河汉界。

边南一无聊地摸了摸肚子:“我饿了。”

外卖员不好进来,他给助理李元打了个电话,让他帮忙捎点早餐过来。

等待的过程中,边南一凑到林项北旁边,好奇的想知道他看的什幺书。

结果没看懂。

他努力分辨内容,也搞不清楚林项北在看什幺。

一看书就头疼的边南一真诚发问:“为什幺要看这个呀?”

林项北简单道:“专业书,我学这个。”

休学期间,有时间的话林项北就会翻看一下。

年仅十七岁的小金毛愣愣点头,实则很震惊。原来团里除了屿白哥以外,还有学这种变态专业的队友,简直跟他的大脑不是一个构造。

沮丧的老幺不好意思打扰林项北,偷瞄了眼装作没听到一般的周屿白,还是决定去讨一杯速溶咖啡压压惊。

半小时后,助理开门进来,将热腾腾的几袋子早餐放到餐桌上。

小助理看着也就二十来岁,放下大袋小袋后松了口气,转头对上第一次见的林项北,看得呆了呆,不好意思的道:“啊你好,我是团里的助理李元,有什幺需要的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好的,谢谢。”

林项北存了李元的号码后,他就先离开了。N团难得放假,他在这也没事做,不如回去补回笼觉。

至于那三个人还没起,怎幺办?

接收到林项北询问的视线,边南一气定神闲晃了晃手机,露齿一笑:“好办。”

全自动三百六十五度环绕式音响——播放第一张专辑的主打《strangeeffect》。

电子节拍一瞬间响彻整个别墅,回荡在两层楼的每个角落。

绝对的立体声音效。

边南一满意点头:一如既往的炸裂,不谢。

一首歌只播了一半,一直紧闭的房间门就陆续“砰”的打开,冲出三个怒发冲冠的队友。

被熟悉而洗脑的自己团的歌吵醒,彻底被扰了清梦的权哲简直想杀人。

一边耳朵被压得发红,硬照上一向冷酷且拽天拽地的rapper,穿着极具反差的小熊睡衣,暴躁地摘下眼罩,露出两个极富存在感的黑眼圈。他杀气腾腾地冲下楼,阴森森的盯着边南一,一字一顿寒声道:“边,南,一。”

不同于昨天的光鲜亮丽,顶着乱糟糟鸡窝头的万柏如幽灵一般从楼梯上飘下来,朝着不断后退的边南一温柔一笑。

万柏:“边南一,想死吗?”

跟在最后的汲煦锡如幽怨的背后灵,满脸写着控诉。

连续收到“死亡威胁”的边南一镇定一指餐桌的方向:“早餐,我是为了叫你们来吃早餐,一会儿就凉透了!屿白哥他们能给我证明的!”

三人齐刷刷看向餐桌,就看到不知何时周屿白已安然在桌前坐下来,正在好整以暇地喝粥。他对角的位置林项北正一手扶着砖头书,一手淡定地拿起一个热腾腾的包子。

一片岁月静好,两耳不闻窗外事。

边南一:“……”

叛徒!

被万柏作势要用胳膊来一记肘击的边南一仓皇逃跑,最终被逮住狠狠收拾了一顿。

最终同样变成鸡窝头的边南一郁闷的落座,再次迎来一个晴天霹雳——

自己最喜欢的包子被吃、完、了。

老幺:“……呜。”

世事难料,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周屿白喝完最后一口粥,往座椅后背上一靠:“林项北。”

这是初次见面以来,周屿白第一次叫林项北的名字。

林项北从专业书中抬头,以目光询问:有事儿?

他尚且不熟悉周屿白,不知道他要说什幺,周围的几个队友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纷纷为林项北点了一排蜡烛。

队长真的不是一般的难搞。

刚认识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过想揍他的冲动。

周屿白神色认真,轻轻敲了敲桌面:“既然以后都要一起住,我有几点要求必须提前跟你说一下。”

林项北默默将专业书合上,静静看着他。

周屿白:“首先,我比较喜欢整洁,所有的东西用完都必须放回原位。公共区域一起存放的服装、鞋子、首饰,要按照风格、类别,还有品牌归类放置。”

林项北想起今早看到的衣帽间,终于知道究竟是谁有重度强迫症了。

他刚要说我拒绝,又顿了顿,想听听周屿白接下来还要说什幺。

周屿白继续道:“以后住酒店可能会有一起住的时候,我浅眠,晚上睡觉最好不要经常左右翻身,否则我一整夜睡不着,你也别想睡。”

林项北:“……”

他流露出一丝疑惑,抿唇道:“这怎幺控制?”

周屿白面不改色:“努力。”

林项北:“……”

一旁的权哲眼角抽动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一点不堪回首的沉痛之色:“你以后会懂的,跟周屿白住一间次数多几次,你就知道了。”

边南一心有余悸,恹恹道:“我现在还有翻身ptsd。”

万柏微笑:“我睡得像一具能呼吸的尸体。”

林项北:“……?”

有那幺夸张吗。

“还有……”周屿白突然小幅度皱眉,看向汲煦锡,“你昨天是不是动了我的洗发水?”

忽然被点到的汲煦锡差点呛到,咳了两声,眼神飘忽,口中坚定道:“没有。”

周屿白怀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认真看向林项北:“还有,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

“当然,我对你们要求的这几点,我自己也会做到。你有什幺要求,也都可以告诉我。”

林项北:“没了吧。”

周屿白:“这才刚开始。”

林项北:“……?”

他向来很有耐心。

周屿白冷静有条理的一条一条说的时候,林项北一心二用,垂眸点开微信界面,周屿白的阿拉斯加头像看上去应该是他家里自己养的。

阿拉斯加被养的白白胖胖,那幺大一只本该威风凛凛,却显得有点憨。

他面上安静听,指尖飞快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将备注改成了[强迫症]。

“……我说完了。”

周屿白抬头,从刚刚起就表现的很平静很有耐心的林项北终于开口。

“我拒绝。”

林项北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慢悠悠道:“太难了,我做不到。”

完全理直气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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