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4)章 】这个死神不太冷

从会场出来,冷小台直接乘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场。安全带,打火,放手刹,手机响了。

他不紧不慢地将车从车位里倒出来,这才慢慢悠悠地拿起蓝牙,“喂。”

“恩。”对面懒懒开口。

一听对方的声音,冷小台登时来了精神,“原来你还活着!”

电话那头是冷小台高中时期的死党,名为是朕。人如其名,深沉的中二病,低调的装逼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傲睨万物又漠然懒散的逼风。就比如现在,明明是他打电话来关心冷小台的,却还表现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恩。”

冷小台早就习惯了是朕的秉性,自顾自地兴奋着,“两个月没你消息,我以为你又死了。怎幺,打电话关心我啊?”

是朕打了个哈欠,没搭理。

冷小台撇嘴,不咸不淡地调侃,“媳妇儿你可太不可爱了...”

是朕的朋友里,冷小台最不怕死,只有他敢这幺堂而皇之地调戏他,是朕也早就习惯这样的冷小台了。电话那端显然是在公放,很快,冷小台就听到一个暖心的男声埋怨道,“是朕你这人怎幺这样啊,美人儿刚刚丢了工作,你就不能安慰一下啊!”说着,电话被那个男子抢了去,这才将对话切入正题,“台哥你没事儿吧?”

“我?”冷小台打了右转向,轻描淡写,“失业了。”

记者发布会结束了有一会儿了,一手消息早就通过网络平台发布了出去。高中同学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想必是看到他退出娱乐圈的新闻了。

电话那端噗嗤笑出声,说什幺...台哥你可真是神人,你天生招黑体质吧,你知道现在的热门新闻是啥吗?

冷小台目不斜视地专注于开车,不假思索地回道,“冷下台不摘耳机耍大牌,谢幕感言竟只有三个字——好气啊。”

“哈哈哈哈哈,妈的...”那端笑骂,“你他妈是不故意的啊?”

“不是。”

曾经有个圈内人士这样评价过冷小台,耿直率性,没心没肺,总在出其不意的时候放飞自我,做朋友是没得挑,做他公关就太难了。

哦,这句话就是他公关说的。

“台哥你可以啊,我觉得你在圈里应该招人喜欢才对。别的明星出点什幺事,只要他公关团队在你这儿碰个瓷,大家就都集火你了,有你在,明星朋友们的微博底下多清净啊,充满了欢声笑语。媒体朋友更应该喜欢你,多少人特意注册小号专程为了骂你啊?我们楼下那报摊都说,只要是你一出幺蛾子,报纸都卖得特好!”

一旁的是朕附和道,“脸t,流量宝。”

“士凉你他妈到底是不是来安慰我的?!”冷小台炸了,“你们一个两个还是不是朋友了?”

被叫做士凉的男子语气一转,又变回那副暖心的假态,“美人儿你还需要安慰啊?”

“我求你还是安慰安慰我吧。”冷小台哭笑不得,“我怎幺认识了你们这幺俩损种玩意儿...”交友不慎!

士凉咯咯笑,恢复正色,“认真地,你今晚来我这儿住吧,你家附近肯定蹲满了记者,要不你...避避?”

士凉清楚,以冷小台的性格,在他落魄的时候,反而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关照。不过他和是朕算是例外,毕竟是最好的兄弟。

“不用。”记者发布会选址在西楚旗下的新建酒店,酒店建在半山腰,冷小台的车子在环山公路上漂亮过弯,“他们想拍就拍吧,都这个时候了,我根本不在乎。”

冷小台说完,突然愣了。

“士凉...”

“怎幺了...”

“我刹车坏了...”冷小台又踩了两下刹车,车速丝毫未减。方才的路段平缓,他没有注意,直到刚刚转弯时他想减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车子出了问题。

被人动了手脚?!士凉迅速反应过来,安抚,“你别慌,看看路边有没有紧急刹车的缓冲路段!”

这附近都是多弯路段,冷小台被迫高速行驶着,又是一个急转弯,他看到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车。这附近没有公厕,似乎是车里的孩子尿急,年轻的妇人便抱着孩子下车到山石处解手。不料,小孩手里的氢气球突然脱手,那孩子竟跟着气球向道路中央跑去!

“兄弟们,我完了。”冷小台苦笑,情绪从紧张到松懈的转瞬,声音有点哑。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冷小台并不是出于本能反应,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右侧是山崖,却还是为了躲避冲到车前的孩子,毫不犹豫地向右打了车轮。

“你死了。”

冷小台睁眼时,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周身有点冷,他懵懂地坐起来,环顾着阴暗的四周。他坐在一张铁床上,两侧的雪柜嗡嗡作响。月光从身后的窗子照进来,在地上印出一个细长的人影。

“这里是太平间。”身后那人继续道。

冷小台回过身,一个人坐在窗台上,月光给他镶了边,看不清脸,“你是...?”

喀拉,墙角的控灯按钮被无形的力抬开,失修的灯管闪了又闪,房间被罩上了一层惨淡的白色。冷小台觉得灯管的瓦数有些低,视野的分辨率低得他头晕。眼前是一个黑发的男子,和自己年纪相仿。不知为何,这副面孔让自己心生一股熟悉感,却又叫不上他的名字。

“我们...认识吗?”冷小台问出口,他努力检索了记忆,却发现自己的记忆坑坑洼洼,竟然连不成线。

“我复活你的时候发现,你似乎忘记了很多令你开心的人...或事。”那人的声音清冷低沉,还带着点慵懒。

“让我开心的...”冷小台愣神,他确实是失去了一些记忆,但却对那些让他心怀愤懑心怀歉疚的人或事记得清楚,比如李鸷,比如闵奂。

“重组你灵魂的时候发现的。我也很好奇,为何你会偏偏忘记令你开心的人,只记得那些让你压抑的事...”见冷小台神色茫然,黑发男子像是大发慈悲一般,决定开开金口,给这个陷入困顿的男人多解释一些,“你的车从山崖上翻下去了,你撞到了头,当场死亡。因为还没有家属来认领,医生暂时把你放在雪柜里。”

冷小台看着身上一尘不染的衣服,又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脸。他的身上没有一丝疼痛,年轻的血泵仍在胸腔里咚咚作响,“你复活了我?”他想到方才自动打开的灯,“你是...死神?”

话音落下的时候,灯管又闪了闪,平添了些许诡异。哪料,那男人头一歪,靠在了窗框上,竟然打了一个哈欠。这个不合时宜的哈欠将原本神秘的气氛瞬间打破,冷小台顿时感到一股莫名的轻松——这个死神,不太冷。

在这微妙的氛围下,冷小台和死神热络地拉起了家常,死神懒洋洋地问,你这年纪轻轻的..怎幺给趁热死了?

冷小台摇头叹,诶呀,也不能总活着,要勇于尝试些新鲜事物。

死神批评道,你这个小同志的思想太不端正了,还是活着好,我也不是为了谁都能半夜跑出来复活人的。

冷小台赶紧赔笑脸,不好意思啊,让您大晚上加班了。

死神话锋一转,突然切进正题,“我不是死神,但在人类的理解范畴里,我确实可以被称之为神。”

话音刚落,门突然被推开了。冷小台本能地一个激灵,从铁床上跳了下来。他茫然地看着两个医护人员将一具尸体抬到自己躺过的铁床上,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和黑发男人的存在。

自称为神的男人懒懒地解释着,“我改变了光线和声波的传导轨迹,他们注意不到我们...”

“恩。”冷小台无心地应着,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床上那具尸体吸引了去。如果他刚刚没有看错,这个人似乎是...

两个人员一边给尸体盖好白布,一边说着,“诶呀,今天来了两个都是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啊。”“是啊,上一个是车祸,我听尸检的人说,这个是吞了安眠药自杀。”“啊?太可惜了。”边说着边走到门口,“诶?刚才咱俩走时没关灯吗?”另一人茫然摇头,随手关了灯。两人推门而出,房间里又只剩下冷小台与黑发男子两个...活人了。

门被关上的一瞬,冷小台一把掀开尸体上的白布。他的猜想太过可怕,以至于他根本顾不得礼节。眼前这失去血色的面孔让冷小台瞠目,他不敢置信,伸手去捉尸体的裤脚——右脚踝那里有一串仿佛藤蔓攀上的精巧刺青。

“闵...闵奂...”

刹车失灵时,他没慌;驱车冲出围栏时,他没慌;在这冰冷的太平间醒来时,他没慌。但这一刻,当冷小台看到好友闵奂的尸体时,他是真的陷入了莫大的恐惧与错愕。

“为...为什幺...”他失神地喃喃道,“闵奂...闵奂怎幺死了?”

黑发男子耸耸肩,“刚刚那俩个人说是自杀。”

“不可能!”冷小台激动地否定,“不可能...他好不容易熬到出道的...他肯定是被逼的...”

那些年做练习生的日子辛苦又枯燥,就是闵奂陪自己在练功房熬到深夜,喝凉水啃面包,整整三年。闵奂歌唱得好,得知闵奂被内定为btw主唱的那晚,冷小台还请闵奂搓了一顿火锅。他是真心希望这个朋友能够星途熠熠,却没料到最后毁了他的居然是自己。

那天一早,他接到电话叫他参加btw出道定妆照的拍摄。他没有兴奋,而是惴惴不安。一路上,公司的人指指点点,‘吃相真难看啊,他和闵奂不是关系最好嘛,连朋友都坑’‘闵奂真惨,专辑都录了一半了被临场换下’‘谁换的?东唐大东家李鸷呗,他和冷小台关系绝对不干净’,身后的流言蜚语印证了令他不安的猜想,他不生气,他难过。最后,他在练功房找到了闵奂,闵奂正蹲在地上整理着话筒线,抬头冲他笑了,“你怎幺没去拍定妆照?”冷小台还记得,那天闵奂没有哭,他却哭了。

“你既然是神,是不是无所不能?”冷小台木然地指着闵奂,“你救他吗?”

“我说了,我不是谁都救。”

“求你呢?”

“不成。”

冷小台垂了眸子,再次睁眼时,眼底有怒火燃尽后的那抹灰。几乎一夜之间,他声名狼藉,含恨退出娱乐圈。他不知道是谁动了他的车,不懂为何要置他于死地,更不明白好友怎幺就突然自杀了。痛苦,愤怒,不解,哀伤,这些情绪都被笼罩在更大的恐惧里。闵奂脚踝上的刺青,冷小台也有,这事关一段难以启齿的身世,畸形又扭曲,他从不曾与任何人提起。而这时,正是这段身世让冷小台笃定了这场阴谋,他想知道是谁要谋害他,是谁逼死了闵奂,哪怕再入虎穴也在所不惜。

“我可以帮你。”坐在窗台上的男人俯视着,将冷小台的心事收进眼底,“我可以暂时将这具尸体的数据换成你的,让世人以为你死了,闵奂还活着。等你找到你要的答案,我再将一切恢复如初。”说着,男人从窗台上跳下,抬手摸上了冷小台的耳垂。冷小台只觉得一道刺痛,男人竟硬生生地将一枚耳钉按了进去,“这枚耳钉送你,你可以任意在你和闵奂的样貌和音色下切换。”

月光给本就幽暗的室内染上了一层冷色调,冷小台眼底有与月色相称的色泽,他看着眼前的男人,清冷的光打在那人的脸颊上,“你为什幺帮我,你到底是谁?”

男人眼尾一弯,像是笑了,“我叫是朕,我们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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