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鬼屋医院的前身就是由当地医院改造的,三楼一整层都是住院病房,每三个床位一间。可是这情景实在恐怖,彻夜不眠的大有人在,所有一来二去,最终大家伙儿还是决定不分开,随便找一间屋子凑合一夜。
冷小台可不怕,他拨开挂在病房门口的上吊女尸,从里面抱了两床被子过来,又钻进一间解剖室,将铁床上渗血的残肢搬到地上,转过来看向门口的众人,“我今晚睡这儿了,隔音效果好,有人要和我一起吗?”
众人摇头。
在他们眼里,此时浑身带血的冷小台似乎更可怕。
不过冷小台说的是对的,他们这群人一共集结了十二个,另外还有十八个仍在医院的不知某处上演着午夜惊魂,整栋楼里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声,也只有这间解剖室最隔音。不过众人只想找一间不恐怖的房间就好,而冷小台考虑的是睡眠质量最佳的为上,可偏偏这间解剖室是最恐怖的。
没等大家给出反应,士凉已经抱着另外几床被子钻进了解剖室。这间解剖室里有五张铁床,如果大家执意挤同一间,这间确实比普通病房更好睡。见士凉开始铺起被子,大家也就妥协了,纷纷上前帮起忙来,不一会儿,十二个人都合衣躺下了。
冷小台困了,不顾身边的嘈杂,粘在床上开始睡。迷迷糊糊中,士凉突然兴奋道,“我们来开卧谈会吧!”
在一排干尸的注视下,小槑的声音悠悠地飘过来,“聊什幺呀?”
士凉笑,“你们知道导演组为什幺要选这座岛吗?”
“不!!不要说!!”
一语惊起千层浪,众浪捂着耳朵在床上翻滚,唯恐士凉把这个故事讲下去。跑红的一大噱头就是在灵异事件的发生地取景,没人在这种吓破胆的时候不怕死地听这个。
除了冷小台。
“为什幺啊...”他翻了个身,打着哈欠。
士凉咯咯笑,无视众人无用的抗议,以及他正低头找砖头的哥哥,回道,“因为这里死过人啊~”
之后士凉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十三年前,这座岛上是有人居住的。有医院有学校,还有一个化工厂,岛上的居民多数都在化工厂里做工。然而这里的安居乐业是个假象,这间化工厂的制品有毒性,工人的平均寿命都不长,但是仍然不断有人到工厂里做工,你们知道是为什幺吗?
“因为这座岛,其实是一座监狱。”
士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桌上那瓶泡着死婴的福尔马林配合地冒了个泡,噗地一声,吓了殷陶小槑一跳。
“监狱?”一个短发妹子接话道,“为什幺和我听说的版本不一样?我听说是因为游乐园的设备故障导致了意外。”
士凉竖起食指冲妹子晃了晃,“ly。”(不确切)
说着,他翻身下床,俨然是把身后那一墙的鬼画符当成了他的ppt。
“metaphor(比喻),懂吗?一座没有围栏的监狱,四面环海,没有人能逃出去。”
他说,化工厂的背后是一支实力雄厚的财团,这个财团的人钱赚够了,就想搞点行为艺术,比如,将那些钻了法律空子难以判刑但是坏得天怒人怨的恶人囚禁在这座岛上,他们有些是伪装成精神病的杀人凶手,有些是赚尽黑心钱的黑老大。财团自诩为法外制裁者,将这座岛变成了一个法外之地,他们有各种办法让岛上的人听话,压榨他们的余生去创造额外的价值。人们不得不进入化工厂做工,在这距离海岸线五十海里的孤岛上结束余生。这些人渣像是垃圾一样被世界丢弃在这座岛上,然后又像垃圾一样在岛上焚烧殆尽,所以人们口中,这里也被称为‘垃圾场’。听起来很中二对不对?
“老师!”冷小台举手,“您为什幺说话带英语?”
士凉老师笑,“因为我在装逼。”
冷小台:“哦,您继续。”
接下来的荒谬故事出现了一个主人公,财团的表面功夫做得足,这岛上学校医院超市都有,小岛在平和有序的假象下运转了三十年。岛上的俘虏在这里形成了一个生活圈,有些人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为了守住岛上的秘密,没有人能离开这里,那些孩子注定将一生困在这巴掌大的土地上,待长大以后继续成为劳动力。而主人公就是这些孩子当中的一个,就叫小a吧。小a的童年很惨,应该说这座岛上的孩子都惨,居民的人口素质可想而知,杀人狂,性变态,具体的就不描述了。小a长到十二岁那年,一天饭后他突然想死一死,就跑到化工厂把毒气阀打开了。所以故事的结局简单粗暴,岛上的人都死了,大面积扩散的毒气也引起了有关部门的关注。这座垃圾场便不复存在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财阀真的很有实力,事件很快就石沉大海了。直到三年前,这座岛被重新开发,斥巨资建了这座孤岛乐园。不过没等盈利,游乐园就接连发生设备故障致游人惨死的事故,像是受到诅咒一样。
故事戛然而止,大家看着眼前的浅色发少年,一同意识到一个细思恐极的问题,“你...你是怎幺知道的?”
“难道你是?!”短发妹子突然捂住嘴惊呼,这一声也引得在座的其他人绷紧神经,恐怖的气氛不言而喻。
士凉嘴角一咧,显露出刺眼的笑意,“因为...”他故意压低声线,“因为这个故事是我编的~哈哈~”
后半夜。
那几个叫嚣着彻夜失眠的已经鼾声如雷,而冷小台却失眠了。
不为别的,因为士凉讲的这个故事他曾经听过,听闵奂讲过,结尾的时候闵奂也说,这个故事是他编的。
怀里的小槑睡得快要流口水了,对床那对双胞胎也抱成团睡得昏天地暗,冷小台觉得无聊,打算去上个厕所。这一层的灯都坏了,他摸着黑找到洗手间,脑子里还是士凉刚才讲的那个故事。不得不承认,冷小台现在感到害怕了。人一害怕,浑身的寒毛都像雷达一样竖了起来,捕捉着每一个撩动神经的细节。比如他这会儿洗着手,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水...怎幺刺骨的凉?
现在是夏天,即便是自来水也没有道理会如此冰凉。正当冷小台想方设法地自我安慰时,身后的窗子突然发出怪异的声响。他猛地回头看去,呆住了,为什幺在室外温度是零上的夏天,这些窗子会结冰啊!
他转身跑出洗手间,沿着走廊的所有窗子全部被冰封死,冷小台暂时还想不到什幺技术能让导演组做到这一切,如果这真的是在闹鬼,那他们可就当真成了瓮中之鳖。
艹!
冷小台暗骂一声,鼓起勇气冲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质问,“你是谁?!”
回应他的只有那宛若结冰般的怪异声响,他僵了片刻,寻声看去。哦好吧,这个鬼桑有点艺术的,他居然在墙上结了一座冰雕。
冰雕歪歪扭扭,赫然是那刺眼的三个大字——冷小台。
冷小台要疯了。这意味着什幺?这意味着这个鬼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哗啦,那座冰雕忽然炸开,碎裂的冰碴笔直地刺向冷小台。冷小台连忙逃开,慌不择路地跑回了方才的洗手间。可是他大意了,刚才情急之下忘记拧紧水龙头,这会儿水流了一地,他前脚刚迈进去就因湿滑的地板摔倒了。
那道催命的劲力没有停下,下一刻就要贯穿冷小台的额头,他本能地抬手去挡,只听噹地一声,一切都停了。
冷小台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好一阵才清醒过来。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冰盾,就是这冰盾将袭来的劲力挡下了。
这是...我做到的?
容不得冷小台多想,紧跟着又是几发攻击,冷小台笨拙地用冰盾挡了几下,碎了,他只是一介凡人,这神鬼怪力还真是对付不来。冷小台转身跑下楼梯,几发冰砾打偏在墙上,溅起的墙灰迷了冷小台的眼,他脚底一空,整个人从楼梯上扑了下去。
‘妈的...’冷小台心道,死定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扑到了一个人身上,那人本能地接住了这个飞来横祸,扑鼻的植物香涌入了冷小台的鼻腔。
兰切?
冷小台至少呆滞了两秒才一鼓作气地站直了身子,他连忙回头,发现身后一直追逐自己的扭曲空气竟然消无声息地退场了。而那封住窗子的冰也化得无影无踪,一切像是什幺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怎幺回事?
“你在干什幺?”兰切的声音低沉。
“我...”冷小台组织起语言,“呃..闹,闹鬼了。”
“恩,都是节目组安排的。”兰切平淡回应。
“不是,这儿真的闹鬼!”冷小台着急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幺它又突然消失了,但是刚才那个窗子都结冰了!还有还有墙上有冰写字!”
兰切耐心地听完冷小台的乱言乱语,轻拍了他两下后背,安抚,“别怕。”
“......”冷小台算是解释不清了。搞得好像他胆子很小,被吓得精神错乱一样!
可偏偏自己这狼狈的一刻被兰切撞见了...
“我不是胆子小,我没有错乱,我是真...”说到这,冷小台的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他连忙看去,逮住了那个人影。
士凉站在三楼二楼间的楼梯拐角,尴尬地道,“我听到有动静就下来看看,你们继续,我接着回去睡了。”
说完,士凉就转身上楼了。
冷小台莫名其妙地看着慌忙离开的士凉,重新整理了语言,“我说到哪了,我说我不是被吓坏了,我是真的有看到窗...”说着这,他又停了,因为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从刚才跌下来开始,就一直扒在兰切的怀里。
“啊...”他僵硬地后撤两步,“不好意思啊,刚刚撞到你了。”
兰切比他高,他说这话的时候仰起了头,此时的月光照得眼前都是冷色调,兰切低头看向自己的瞳色也更深了。那视线实在是不容逃避,冷小台盯着,竟然莫名紧张了起来,以至于兰切突然伸出手,惹得他本能地一缩,看起来战战兢兢地。
兰切的手悬在半空,像是要触及什幺又突然停下来。冷小台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兰切竟不发一言地转身走了。
冷小台茫然,愣愣地摸上自己的脸颊,‘他刚才...是想摸我的脸幺...’想到这,他触碰到了右耳的那枚耳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