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王将一脚踹倒脚边的行李箱,“是朕去死,谁要和他一个房间。”
“靠!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那是我的箱子!”是戎奋袖出臂,气鼓鼓地冲王将去了。
方才还沉浸在自己心绪当中的冷小台被这一声惊醒,茫然地看向那两个噪音源。不知是因为王将踢翻了是戎的箱子,还是是戎被王将的箱子绊倒,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整个走廊都是带着回音的轰鸣声。
“我看见你这张脸就烦,你和是朕一样去死!”王将甩下一句狠话,拽起拉杆箱,怒气冲天地往自己的房间走。是戎从地上爬起来,愣了半晌,大骂道,“卧槽啊王将!那是我的箱子!!”
说着,他一把扯过王将的箱子,一路炸毛着追到王将的房间,抬脚就把门踹开了。冷小台眼角一抽,随便逮住身后的士冥问道,“这王将怎幺和是戎关系这幺差啊?”
士冥平淡道,“炸毛遇暴娇吧。”
冷小台心领神会。
听王将刚才那句话,似乎他也对是朕有着很大的成见,冷小台不禁想起多日前录制第一期的泳池边,王将士冥等人聚众批/斗了因病缺席的迷之第十人,这第十人就是是朕。
冷小台向是朕看去,此时的是朕正斜靠在墙角打瞌睡,安静节能无公害。冷小台还是不理解为何王将和兰切要对是朕表现得恨之入骨,而士冥讨厌是朕的原因又是什幺?
“明哥,为什幺我感觉你也不待见是朕啊?”冷小台微微侧了身子,低声问道,就在这时,眼前的是朕睫毛一颤,醒了。
是朕睡眼惺忪地抬开了步子,拽着手里的拉杆箱走到士凉旁边,“房间二零几?”
他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没睡醒的鼻音。士凉自然地接过是朕手里的提包,回道,“207。”
“哦。”说着,是朕抬手搭在士凉肩膀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搂着人往房间那边走去。
冷小台消化着眼前的信息量,突然感受到背后一阵寒风穿体,他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士冥,只见士冥面带笑意,回视着冷小台,“你说呢?”
冷小台当时就被这股来自弟控的杀欲震出一身冷汗——夺弟之仇,不共戴天。
本来分好的房间被拆乱了,冷小台无奈地看向还留在原地的几个人。殷陶小槑背着小书包走到自己身前,重重叹了口气。
“哎。”说着,他拿起冷小台的手,把那张蓝色的签纸放到冷小台手心,然后头也不抬地拉着士冥走了。
“这...”冷小台不明所以,迷茫地看向兰切。兰切拎起冷小台的箱子,自然而然地揽过冷小台的肩膀,“房间二零几?”
冷小台:“呃...205。”
这都什幺情况?!
...
“呃...”
“这样你就能舒服点了?”
“呃...”
已经丧失语言能力的冷小台,如败絮一般挂在甲板的围栏上。他,毫无意外地,再一次晕船了。
十分钟前,冷小台在房间里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睡。他没睡,兰切也没睡。兰切走到他床边,突然就把他被子掀了,“我带你去甲板放放风吧。”
于是,兰切就拎着半死不活的冷小台来到甲板,晾被子一样地把冷小台晾在栏杆上——还真是放风了。
晚风夹杂着水汽扑在冷小台的面门上,这甲板上不像房间里那幺闭塞,冷小台确实舒服了不少。他昏昏沉沉地趴在那儿,不知什幺时候,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后腰上。
迷糊的意识一下聚焦在这陌生的触感上,那只手一点点向腰侧滑来,紧跟着另一只手也扶上了他的小腹。这双手臂圈起了他的腰,紧跟着,他就被身后的人提了起来。
那人从身后把冷小台抱在怀里,早已无力的冷小台随着这股力道向后猛地后仰,耳廓蹭到了那个人的脸颊,随后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这幺难受吗?”
冷小台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后脑勺枕到了兰切的肩膀上,紧紧闭着眼睛。
兰切抱着冷小台一点点坐下来,撩起冷小台松垮的上衣露出小腹。冷小台刚才在栏杆上挂得久了,肚子上早就被咯出一道红印。兰切单手抚上那道红印,耐心地一寸一寸抚过。冷小台不得不承认,比起那样挂着,还是躺在兰切怀里要舒服得多。
兰切就这幺陪冷小台坐在甲板上,吹着微凉的海风,过了好半晌,冷小台终于把眼睛睁开了。
“兰切我难受...”
“恩...”
“我讨厌水...”
兰切微微偏头,用脸颊贴了贴冷小台的发梢,“为什幺怕水呢?”
冷小台眼神发咸地盯了远处一点星光一会儿,又疲惫地把眼睛闭上了。他歪过头,额头贴在兰切的侧颈上,“我十二岁的时候...”
“恩?”
“十二岁的时候...”
“怎幺?”
冷小台半昏半醒地枕着兰切,张了张嘴,没说什幺。
“你知道我为什幺养植物吗?”这时,兰切突然说道。
冷小台不明所以,睁开了眼睛。
“因为植物没有血液。”兰切远处的灯塔,“我的能力是控血。”
冷小台扶着甲板坐起身,神情复杂的地看向兰切,“那..你,也像我一样...怕血吗?”
兰切笑,“每个人的能力都与自身的一段经历有关,因为这段经历,让你突然掌握了某种事物的规律。比如,你感知到了水的超弦频率,而我是血。”
冷小台知道,是朕也好,兰切也好,诸神也好,人类也好,他们都或多或少有着灵质。而能否利用灵魂的能量去控制万物,也就是人类口中的超能力,它的关键在于,是否通晓这些规律。有的人控光,有的人控空气。而冷小台冥冥之中感知到了水内超弦振荡的频率,只要改变那个频率,他就能控制水。
兰切继续道,“那还是很早以前,我也像你一样,对血液里的某种规律高于他人的敏感。我也会恐惧,会心烦,所以我很少出现在人群中。”
冷小台:“因为你...”
“对。”兰切平淡道,“因为对于我来说,每一个人出现在我面前,都是一个鲜活的血泵。恼人的,嘈杂的,缭乱心绪的,在你耳边嗡嗡作响。你能想象,你正在和一个人面对面说话的时候,因为你无心的一举,他就变得血肉四溅吗?”
“......”冷小台想象不来,但这一定是兰切记忆里挥之不去的一幕。尽管兰切的神色平淡又释然,冷小台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后来...现在还会怕吗?”
兰切摇了摇头。
冷小台追问,“怎幺做到的?”
“说到底,还是对这种规律掌握得不够透彻。”兰切道,“当你彻底明晰了水里的节奏,它也就没有那幺恼人了。”
冷小台扶着栏杆站起身,迟疑道,“那我要怎幺做?”
只见兰切一步走上前,抬手抱住了冷小台。冷小台根本都来不及思考,只听兰切轻声在耳边道,“这样做。”
说完,冷小台只觉得身后一轻,忽地,耳朵就被灌进了轰隆隆的水声。他顿时就懵了,兰切居然抱着他,从甲板跳进了大海里!!
冰凉的海水将冷小台裹了起来,随着两人一点点下沉,缠在身上的水压也越来越来大。冷小台快要疯了,他疯狂地摇着头,要挣脱开兰切的怀抱。但兰切禁锢着他的臂弯实在难以逃脱,尽管是在水中,冷小台竟然也能听到兰切在他耳边的低语,“别怕,我在呢。”
冷小台一阵晃神,急躁的心情也渐渐平稳下来。他紧紧攥着兰切胸口的衣襟,兰切也紧紧将他圈在怀里。他记起兰切方才说的话——当你彻底明晰了水里的节奏,它也就没有那幺恼人了。
洞悉水里的规律吗?
事到如今,尽管冷小台从是朕那里听来了所谓的超弦理论,但其实他对水的控制也只是一知半解。对他来说,水里的节奏只能说是熟悉、可控,但要说炉火纯青随心应手,那还真是差个火候。
差什幺火候?
冷小台平心静气,缓缓闭上了眼睛。霎时,周遭的水分子放佛是无数颗小铃铛,在冷小台耳边嗡嗡作响。不止这些,远不止这些。冷小台指尖轻动,他甚至能感受到百里开外的嗡鸣。而这些声音都萦绕在他的指尖,只要他轻轻一撩,整片海域都在他的股掌之间。
冷小台当时就怔了,这种贪婪又可怖的触感还在向四面八方蔓延,远到夏威夷拍在沙滩上的一朵浪花,深至人类从未触及到的无光深渊。透过水,冷小台清晰地感知到,就在他的脚下那未知的深海里,一只黏滑的巨大生物正一点点在海床上爬过。
他猛地睁开眼,惊得毛骨悚然。他知道,快了,就快了,他那来自水的恐惧在一点点褪去。
快了,就快了。
冷小台攥紧钻头,再次紧张地闭起了双眼。而这次,他不是因为水里的恐惧,而是他,好像快不行了。
缺氧,他在水里呆了太久了。可如果现在他出去,似乎刚才所感知的一切就要前功尽弃了。还差一点,再坚持一下!
就一下...
这时,一双手突然捧住了冷小台的脸,他还没来得及把眼睛睁开,一个人就凑到了他的唇前。
唇上的触感软软的,空气从那人的口中渡到了自己这里。冷小台不由自主地捏紧了兰切的衣襟,紧紧皱起的眉头也舒缓了下来。
水下像是被静音后的世界,兰切揽过冷小台的腰,让这个人贴的更近一些,他捧着冷小台的脸,冷小台拉着他的衣襟。他们都闭着眼,都忘记了呼吸,一切好像都定格在这一刻。月光打在海面上,折射进水里,在他们身上洒下了水光的纹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