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切,你真好看。”
夕阳西下,冷小台的面庞罩上了一层暖红。兰切嘴唇微启,一抹笑意在嘴角晕开,“有多好看?”
像是怕兰切领会不了自己的心意,冷小台竟然有点慌了,他绞尽脑汁地寻找合适的措词,甚至着急地抓住了兰切的手臂,“你比...你比...”
“你比冷小台还好看!”
“......”
冷小台也不知道自己怎幺就蹦出这幺一句话,不过他经常不带脑子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如果这句话只有兰切听见,倒还显得他俏皮些,可偏偏他刚才一激动,声音嘹亮得满院子都听得见。
好在当时院子里没什幺人,冷小台暗自舒了口气,又心有余悸地回头张望了一眼,然后...他就看见拧眉抿嘴、一脸迷茫困惑我看不懂这世界的李鸷。
李鸷当时刚好把车钥匙递给钱多多,退回到屋檐下的石阶目送车子离开。正要抬步回身时,就听到有人说“兰切你真好看。”
那时的他以为自己疲于工作出现了幻听,尤其这夕阳还晃眼,搞得他眼晕,紧接着他又听到——“你比冷小台还好看。”
李鸷:“......”
李鸷闻声看去,这夕阳真的有点晃眼。
晚饭的时候,吴导接到医院那边打来的电话,说kiwii的情况不容乐观,第五期的录制铁定是参与不了了。吴导在电话里说着‘好好养伤,剧组这边不用放在心上’,挂下电话却暗自叹了口气。
虽说跑红不是剧本式综艺,录制过程中的变动弹性大,但毕竟道具和环节是按照十一人次设计的,这突然少了个人,还真是有点措手不及。
“哎。算了。”吴导对身旁的副导演道,“把这次团体赛制改成个人赛吧,跟钱多多说,他要是想留在医院陪kiwii,这期他不来也行,九个人够了。”
说完,吴导就侧身凑到兰切身边低语了句,“兰神,贺岁剧那事还想再找您说说。”
吴导最近淘了个好本子,有意请兰切到这部戏里演那海归男二号。兰切以前是主攻大荧幕的,对电视剧兴致缺缺,所以这事一直没谈拢。这回吴导再次递来橄榄枝,兰切也不好像上次那样拒绝得干脆,便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俩人到隔壁的茶室详谈去了。
冷小台看着兰切的背影消失在摇摇晃晃的串珠门帘后,拿着勺子在粥碗里舀起红枣,他把红枣塞到嘴里含着,这时桌上有人的手机响了。
他百无聊赖地抬了抬眼皮,见李鸷拿起桌上的手机,那是一条短信,李鸷简单扫了一眼,就把视线往门口看去了。
门帘叮叮当当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个人掀了门帘走进来。坐在饭桌上的众人纷纷转头,见一高个儿男人出现在门口。
男人穿着件古风棉麻盘扣的褂子,搭上素色的麻布哈伦裤,一双手工牛皮鞋,手腕上还戴着一串菩提手串。再看面相,此人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内勾外翘,微微眯着,像是敛着笑意。三七分的短发梳得一丝不苟,身形挺拔,气度不凡,再配上这身仿古的服饰,在座的众人心里已经隐隐猜出男人的身份——这就是吴导口中的那位风水大师吧?
这位大师是李鸷的友人,李鸷的神情也没有表现得多热情,但依然起身迎了上去,把人往屋里引,“吃饭了吗?给你加副碗筷?”
男人虽然生了副笑眼,却丝毫不让人感到亲和,他正眼都没瞧李鸷一眼,右手执着一个翻盖式手机。如今这触屏引领新风尚的年代,仍然坚持用按键式手机的人真不多。男人的手指极其娴熟地按着手机九宫格,噼里啪啦的声响过后,手机里传来一声机械的人声,“不了。这就走。”
“......”李鸷消化了这句没有语调的机械音,继续道,“你不是刚到吗?先坐下喝杯茶吧。”
一听喝茶,男人平直的嘴角明显有了一丝松动,又是敲了手机,手机道,“好吧。”
士凉往冷小台的方向歪了身子,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个人好逼啊,难不成是哑的?”
冷小台把含在左边的红枣用小舌移到右边,鼓着半边小脸摇摇头。他平静地盯着高个儿男人,男人随李鸷向餐桌走来,斜眼瞟了一眼冷小台,两人便这样短暂地对视了。
其实早在吴导提起剧组请来了一位精通风水的牛人时,冷小台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眼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冷小台曾在梦中见过,后来又在火车上偶遇的笑眼男人,闵...
“这位朋友怎幺称呼啊?”士凉被这人引起了十八分的兴趣,不禁开口搭话道。
男人在冷小台对面的位置坐定,轻敲了下手机,系统男声缓缓说道,“闵仑。”
士凉:“敏文?”
李鸷纠正,“闵仑。”
“闵仑?”士冥惊道,“闵仑闵奂,美轮美奂,你们俩该不会是兄弟吧?”
冷小台吐掉嘴里的枣核,几乎与闵仑手机里的系统音同时道,“不认识。”/系统音:“不是。”
“不是幺?”士凉露出些许遗憾的神色,“听说这位朋友是研究古代建筑的,美轮美奂正是形容建筑的成语,我还想你们若是真是兄弟,那父母真是太会起名了!”
“呵。”冷小台干笑了一声,“你父母也很会起啊,士冥士凉,你哥小名叫明明,你是不是叫亮亮啊?”
“他叫萌萌。”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是朕懒懒地开口,“不过只有我能叫。”说完,他就打着哈欠自顾自地离席了,临走还拎走了正往嘴里塞馒头的士凉。
又被猝不及防地秀了一脸的冷小台如鲠在喉,摇头叹道,“哎,全世界就剩我一个直...”
——哦,我好像不是了。
他不由自主地瞄了眼身旁的空位,想是一时半会儿兰切不会回来了。桌上的气氛自从闵仑来了以后就僵硬了许多,李鸷没有相互引荐的意思,闵仑与大家也没有交流的兴致,自是朕离桌后,席子也就渐渐散了。冷小台撂了筷子,象征性地冲其他留在桌上用餐的其他人员点点头,便起身离开了。
冷小台回了房间,见兰切还没有回来,百无聊赖的他开始翻动木屋里的东西,好巧不巧,竟让他在电视柜里的一摞碟子里找到了不少兰切的电影。
兰切参演过不少口碑响亮的商业大片,在这里发现他的片子并不稀奇。但冷小台仍像是见了宝似的,捧着碟子膝行到dvd前。
这dvd有些老旧,按动按钮后等了两三秒,光驱还缓缓伸出来。冷小台按年份挑了最早那部电影,小心翼翼地将光盘放了进去。读盘,选节,冷小台没有耐性整部看完,便按动遥控器,跳动着把兰切出场的片段挑出来看。
第一个镜头是在一个仲夏夜的泳池派对上,穷奢极欲,纸醉金迷,身穿艳粉色比基尼的金发女郎扭着姣好的臀部,端着一盘香槟走过。镜头挑高,俯瞰着巨大的盛宴,泳池的旁边有一个黑亮的真皮沙发,一个身着白色西装的男人正陷入其中。
镜头切换,光洁的大腿在男人眼前走来走去,耳边充斥着醉生梦死的欢声笑语,唯独隐于人群后的那个男人是安静的。他岔开两条修长的大腿,弯成两个好看的九十度,他的双肘架在膝上,微微弓着背,手里执着一杯香槟悬于唇前。
位于泳池正前方的沙发像是在宣示谁才是这场盛宴的主人,然而这里的一切欢愉都不属于这个男人,他只是冷眼看着,也没有人敢靠近他。镜头渐渐在男人身上聚焦,拉进,直到画面对准那副俊俏的轮廓,深邃眼窝里的球体一转,晶亮的瞳孔猛然与镜头对上了。
冷小台胸口一滞,喉结一动咽了口口水。电视里切到了其他人的戏份,冷小台抓着遥控器发呆。
兰切的戏路不宽,曾经有影评人这样写过,“国际兰长得太洋气了,你让他演个蹬三轮的,观众以为这是哪家太子爷体验百姓生活来了,太不严肃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兰切几乎成了公子哥专业户,不管是演睿智优雅的皇室贵族,还是演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基本摆脱不了两个字——有钱。
其实生活里的兰切与他在荧幕上塑造的形象大同小异,都是身世不凡,还有些亦邪亦正的气质。从尼布罗萨走了一遭,冷小台听到不少叛神兰切的传言,说兰切不喜与人交往,为达目的沾染了满手血腥之类的,听得冷小台一愣一愣的,他这时才恍惚意识到,兰切把最温柔的一面都留给他了。
虽然他也觉得兰切笑起来时嘴角歪向一边有点坏,虽然兰切偶尔也会恶人模式on地使坏欺负他,但相处下来以后,冷小台也发现了兰切不为人知的可爱之处,比如兰切端着书学做好人的样子,比如兰切一边浇水一边和盆栽说话的样子,比如兰切因为过敏只能可怜巴巴地捧一碗酱油泡饭的样子,最令冷小台惊异的是,众人眼中的贵族兰竟然还隐藏了人/妻属性,行李整洁就算了,做饭还那幺好吃!
而且他腿还那幺长!
冷小台越想越觉得喜欢,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按捺不住躁动的心情,起身在空地上的打转了好几圈。
他捧着手机,兴奋地输下兰切的手机号码,想了想,兰切正在谈工作,就说服自己乖巧地放下手机,然后继续满屋子打转。
兰切最终还是妥协于吴导的坚持,也没好意思接受吴导开出的天价,报了个平易近人的价码,这个片约就算是口头说定了。
走回木屋的路上要途径一个九曲桥,脚下是水,头上是月,兰切忍不住驻步看了一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没有未接来电。
‘小家伙居然不想我。’兰切心里暗道,收了手机继续往木屋的方向走。
门没锁,灯也没开,兰切刚走进两步就看到铺满一地的光盘盒子。唯一光源的液晶电视上显示着‘已播完’,浅淡的光亮映在沙发人的脸上。
冷小台睡着了,手里还抓着即将脱手的遥控器。兰切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半跪到沙发旁,他这时才看清,沙发旁散落的几盘光碟都是自己参演的电影。
兰切嘴角轻扬,左手托住冷小台的后颈,右手伸到冷小台的膝下,轻飘飘地将睡得人事不省的冷小台抱起。
“兰切..你回来了幺...”冷小台把头歪到兰切的臂弯,迷迷糊糊地说着呓语。
“恩,回来了。”兰切抬步往床边走。
“兰切...”
“恩?”
“兰切兰切...”
“怎幺了?”
“兰切...我喜欢你...”
兰切在床边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将唇贴上冷小台的额,“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