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粟息将他往外推了推,“你身上有很重的烟味。”

聂靖泽不置可否,将他松开,“还不是因为有人早上起来一声不吭就离开。”对方微微眯起眼眸,“我当你是不打算认账,开车去找你。却得到你辞职和号码停机的消息,你和钟情住的那地方家里也没人。还以为你人已经跑了,心中气得发抖,摸烟时没能控制住。”

粟息从口袋中摸出手机给他看,“手机欠了话费停机,短信没有发出去。”

轻飘飘扫过去一眼,聂靖泽将他的手机拿过来,退回桌面看一眼时间,拧眉望向他道:“你害得我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

粟息与他对视,“我也没有吃晚饭。”

聂靖泽这才记起来,他回来时看见粟息坐在门外墙边,像是等他等了很久。而对方在这里等他时,他却毫不知情,大概还坐在地下停车场内满腔怒躁交织地抽烟。他眼中浮起些微恼火,恼自己的同时,更是恼对方,“你不是一直对我的电话号码倒背如流?敲门不应为什么宁愿坐在门外干等,也不打电话给我?”

“我打过了。”粟息轻眨了一下眼睛,“只是没有打通。”

聂靖泽闻言一顿,终于想起来几个小时以前被他丢进口袋中,就再也没有拿出来过的手机。此时此刻他伸手将手机摸出来,翻过屏幕欲要指纹解锁时,才发现屏幕始终是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反应。

手机早已没电关机了。

聂靖泽面露哑然一秒,又将手机丢回上衣口袋中,再度伸出双臂回抱住他,垂眸在他耳边低低叹道:“今天一整天里所有发生过的巧合,都在阻止我见到你。可是,现在我还是见到你了。当然,其中大部分功劳还是要在于你。所以,”他稍顿了顿,沉下嗓音,“你现在跑过来找我,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粟息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将他推开。

聂靖泽眸中悦色尽显,心中一动,掌心扶上他的脸侧,想要去吻他。

粟息却适时抬手挡了下来,“我还有一个问题。”

聂靖泽稍稍冷静下来,“什么问题?”

“你说的喜欢我,”粟息略显迟疑地抬眸,“应该不是指想和我上床的那种喜欢吧?”

聂靖泽面容一滞,继而缓缓转向黑青色。心中剩下那点旖旎念头瞬时消散全无,“当然不是。”他咬着牙根,一字一顿,“我说的喜欢你,是指想要和你谈恋爱的那种喜欢。”

粟息在他紧紧的注视中缓缓抿起嘴唇。

聂靖泽看在眼里,渐渐眉头紧蹙,“你还对哪里有问题?”

“我只是觉得……”粟息欲言而止。

聂靖泽沉声追问:“你觉得什么?”

粟息摇了摇头,斟酌着字句,“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听上去对我来说,似乎仍旧还有一点不真实。”

他口中说完这样的话,面上却是释然般微笑起来。

聂靖泽在他的笑容中稍稍走神了一秒。

粟息收起笑容,主动上前来吻住了他。

两人一前一后地换鞋进门,家里没有存放任何填肚子的零食,聂靖泽将剩下的草莓洗好装在果盘里拿给粟息吃,又打开冰箱瞥一眼,“你想在家里吃还是吃外卖?”

粟息端着果盘站在他身后朝冰箱里看一眼,菜虽不多,但也能简单凑成一顿晚餐。他思考一秒,面露诧异,“你以前不会做饭的。”

聂靖泽单手扶着冰箱门,不置可否地转过头来,“西餐实在吃不习惯,周围的中餐馆又都是国内南部口味偏甜的菜系。”

粟息从果盘中捡起一颗草莓咬下一口,目光落在冰箱里的碱面上,“吃面也可以。”说完以后,余光瞥见红艳艳的汁水顺着草莓上的缺口往下流,他微微低头,将染上汁水的手指凑到唇边。

那边聂靖泽又打开冷冻层拿出未拆的冷冻虾仁,回头来问他:“虾仁拌面吃不吃?”

粟息停下吮吸手指的动作,点点头说:“吃。”

聂靖泽却放下手中的虾仁,连冰箱门也没有关,直起身体走到他面前,俯身舔吮掉他手指上仍在继续往下淌的草莓汁水,又将他手上剩下半个草莓叼入口中吞下,最后轻描淡写地掀起唇角,“有点甜。”

粟息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聂靖泽面上神色恢复如常,扫他一眼,“傻看着我干嘛?”

粟息缓缓眨眼,提醒他道:“冰箱门还没有关。”

聂靖泽沉默一秒,似是有些欲言又止,最后长长吐出一口气,回身箱里的东西拿出来。

身后的粟息抿了抿嘴唇。

他看过聂靖泽那张五官挺立的脸上浮现过各式各样的笑容,往往面对他出现次数最多的就是冷笑与嘲弄意味的笑。却鲜少甚至可以说是几乎不曾看到过,聂靖泽对他露出这样稀松平常却放松的笑容来。

关于这一方面,聂靖泽对他,实在是太过严苛与吝啬。

以至于当看清楚时,他连眼睛都舍不得再多眨一下了。

聂靖泽将面与配菜摆在理流台上,又叫粟息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来。粟息依言照做,放下鸡蛋以后却没有离开,“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聂靖泽头也不回,“你回去坐着等就行了。遥控器在沙发上,想看电视自己开。”

粟息犹豫一秒,最后还是转身朝客厅内走去。他坐在沙发上垂头打了一会儿微信上的小游戏,就听见聂靖泽的声音传来,“你要什么拌酱?”

粟息起身朝厨房走去,看见对方手中握着两瓶不同口味的酱,“甜面酱还是番茄酱?”

粟息没有说话,视线从另一碗淋上豆瓣酱的面上流连而过,“放和你一样的辣酱吧。”抬眸时意料之中般从对方眼底探得一丝诧异,粟息没有说话。

他早就不像以前那样嗜甜了。

面对面坐在桌前吃饭时,聂靖泽又冷不丁地开口问他:“你的生日是下周的光棍节?”

粟息低头咬一口金黄色的煎蛋,“那是阳历生日。”

聂靖泽放下手中的筷子,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只方盒放在他手边,“上午出门前一时起意带在了身上,很多天前就想给你。”

粟息将方盒拿在手中,很快认出是数天前在这张桌子前吃早餐时,在聂靖泽手中见过的盒子。他打开盒盖,将嵌在盒中的手表从里面拿出来,既而也认出,这是当初他在商场内替聂靖泽挑选的那块手表。

他将手表握在手中,“这是提前给我的生日礼物吗?”

聂靖泽却出口否认:“不是。”

粟息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他。

聂靖泽将左手的衣袖往上推了推,露出手臂上那块未曾取过的旧手表来,“这当然不能算提前的生日礼物。”他咬字清晰,缓缓地道,“这是对当年你送我手表迟来的回赠礼。”

粟息抵在表盘底部的指尖微顿,似是摸到了凹陷的刻痕。

他将手表翻过来,三个大写字母映入眼帘。

粟息反应过来,那是聂靖泽名字的缩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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