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靖泽与方若敛分手的消息很快在圈内传开,众人皆是唏嘘不已。聂明荣更是避不见客,以放权休养为由出国度假,顺带平息心中的怒气。
粟息又搬回聂靖泽住的房子里,聂靖泽提出要请钟情吃饭,钟情诚惶诚恐地拒绝了。
杨集再度打来电话,喜气洋洋地告诉粟息,他和沈清漪的婚礼时间已经定了下来,想请粟息去做伴郎。
粟息同意了。
去礼服定制店中试伴郎礼服的那天,是聂靖泽开车送他过去的。杨集和沈清漪也在店内试刚送过来的婚礼服,等店员拿衣服过来的过程中,杨集与粟息没能说几句话,就被沈清漪的助理给叫走了。
店员推来挂伴郎服的衣架由粟息自己挑选。
粟息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聂靖泽,“你帮我挑?”
衣服皆十分贴合粟息的身材尺寸,聂靖泽起身用手撑开挂在衣架上的一排礼服,取下版型最为中规中矩的一套递给粟息,“你去试一下。”
粟息接过衣服要朝试衣间中走,送衣服过来的店员却冷不丁地出声叫住他,上下打量他一眼,伸手从衣架上拿出另一套收腰的西服,迟疑着开口:“粟先生,不如您也试一下这一套?”
一只手横空插入拿走店员手上的西服,聂靖泽从店员脸上收回目光,“你先试一试你手上那一套。”
粟息抱着臂弯中的衣服进入试衣间中,再出来时,衣服和裤子都已经换上。
他站在镜子前看了看,回头询问聂靖泽:“怎么样?”
聂靖泽面色平平,语气略有敷衍:“还行。”
粟息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心中倒是无所谓。毕竟结婚的人不是他。
立在旁边的店员又试探性地开口提醒:“粟先生——”
粟息朝他点点头,朝聂靖泽伸出双手道:“我试一下你拿的那套吧。”
聂靖泽神色一顿,还是将手中的衣服递了过去。
粟息回到试衣间里脱换衣服。
几分钟以后,他一边低头整理西服下摆,一边推门出来,想要去镜子面前看时,却先被聂靖泽从身后叫住:“别动。”
粟息微微一愣,抬眸望向他。
聂靖泽却只道:“你先转过来让我看看。”
粟息转了过来。
聂靖泽靠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一寸寸将他从头至尾仔细看过,最后凝在他的腰侧线条上,眸色深沉且沉默不语。
粟息以为他在走神,主动开口问对方:“怎么样?”
聂靖泽缓缓蹙起眉来,“不好。”
粟息连镜子也没照,“那我脱下来吧。”
聂靖泽略点了点头,垂眸淡淡道:“第一套挺好的,婚礼那天你就穿第一套吧。”
粟息将要开口,旁边的店员又打断他:“您不再试一试其他的款了吗?其他的也都适合您。”
粟息稍想了想,觉得再试试也行,转而朝店员走去。
店员又替他挑了好几套礼服。
然而无论是哪一套,粟息换上出来以后,聂靖泽皆是眉头微拧,漫不经心地掀眸道:“不好。”
这些衣服试来试去,粟息发现,在聂靖泽眼中,始终只有第一套对方亲手挑出的礼服才是最好的。
粟息换上自己来时穿的衣服,朝店员笑了笑,“麻烦你了,那就还是拿我试过的第一套吧。”
试过衣服以后,聂靖泽要带他去和几个朋友吃晚饭。粟息先去与杨集和沈清漪道别,出来时撞见先前那位推衣服来给他试穿的店员在和同事抱怨,“我是真的不明白了,我拿过去的礼服里,分明只有第一套是最普通最不好看的,第二套最适合他,剩下那些也算是不错。可是他男朋友却偏说第一套最好看。这真的是男朋友吗?”
粟息站在墙边,对此一笑了之,转身朝店外走去。
晚上的聚餐除去沈隋和秦砾以外,还有另外粟息不认识的几人。秦砾端着酒杯来向他敬酒,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勤快,全然一副将他对粟息另有想法的过往忘得干净。
粟息喝了酒,却不让秦砾那样叫他,只语气如常地开口:“你叫我的名字就可以。”
秦砾却坚持自己的叫法。抱着酒杯,眼珠子滴溜溜地朝四周环顾一圈,靠近来凑到他耳边道:“嫂子,你喝了我敬的酒,就要答应我一件事。”
粟息问他:“什么事?”
秦砾轻咳一声,继续将嗓音压低一分:“我之前说过要看上你的话,你可不要告诉聂哥。”
话音刚落,一只手轻轻拍上秦砾的肩膀,手主人在他背后懒懒开口道:“我都听见了。”
秦砾浑身一个激灵,转过头来看见沈隋的脸时,长出一口大气。
沈隋反手勾住他的肩头,“你既然知道讨好他,怎么却不知道要来讨好我?我也算是知情人之一吧。”
秦砾眼巴巴地看他,“那我现在来讨好你还来得及吗?”
沈隋点了点头,秦砾就被打发过去,与剩余几人一道缠着聂靖泽喝酒。
沈隋将怀中未开瓶的酒齐齐摆在粟息面前,眯起眼睛看他道:“你既然是要跟聂靖泽谈恋爱,以后我自然也就免不了要经常与你见面。可是你和我哥们好是一回事,我不待见你又是另一回事。这么着吧,”他抬手撬开瓶盖,“你跟我喝一场,如果你能喝倒我,我们以前的恩恩怨怨也就一笔勾销。可是如果你先倒下,”他笑得成竹在胸,“那可就不要怪我,以后在你男朋友面前还不给你面子了。”
粟息点头说了声好。
半个小时以后,沈隋在粟息面前喝趴下了。
粟息脸色微微发红,思维却清晰如旧。起身去找聂靖泽时,却见他被其他人团团围住,面上亦浮起些微的醉意来。
最后还是粟息叫来代驾,带走了聂靖泽与住在他们楼下的沈隋。
代驾将车开到地下车库里,沈隋下车认出眼前是自己的住处,便自顾自摇摇晃晃地朝电梯的方向走去。
粟息与聂靖泽落在后面,代驾离开以后,两人也要上楼,聂靖泽却冷不丁地拉住他,提醒他不要忘了放在尾箱里的东西。
留他在原地,粟息拿着他的钥匙返回车边去开尾箱,才注意到尾箱中多出一个纸袋来。粟息提出袋子关上尾箱,加快步伐走回对方身边。
两人开门回到家中,粟息才记起来要去看纸袋中的东西。他将聂靖泽推到客厅沙发上坐下,自己亦是抱着纸袋在对方身侧落座,低头打开纸袋。却看见袋子中放着白天时在礼服店里试穿过的伴郎服。
他将西服外套拿出来展开在眼前,想起来这大概是他试穿的第二套,聂靖泽皱眉说不好的那一套。粟息将外套摆在腿上叠好,转头问身边的男人:“你买伴郎服干嘛?”
聂靖泽掀起眼皮来扫他一眼,伸手抱住他,转过脸来贴着他的耳根沉沉道:“我骗了你。”
粟息侧了侧脸,“你骗我什么了?”
“你试这套衣服的时候,我说不好看,那是骗你的。其实很好看,比你试过的任何一套礼服都要好看。”聂靖泽低笑一声,“看得我有点想要结婚。”
粟息心中有微微的动容。
聂靖泽叫他现在去将一套完整的礼服换上。
粟息犹豫一秒,最后仍是换上给他看了。
聂靖泽却抱起他走向卧室里的大床,一边将他推入被子中,一边俯下身来,在他耳边嗓音低哑地道:“当然,我更想把穿成这样的你压进床里欺负。”
最后,那套伴郎服在聂靖泽的掌心中被揉捏得不成样子。
杨集与沈清漪在国外海岛上结婚那天,各界人士被邀去观礼。沈隋与方若敛都在受邀宾客之内。
沈隋虽不敢置信粟息如今与当年读书时天差地别的酒量,耻于自己在酒桌上喝不过粟息这件事,却仍是如当晚那般说到做到,再见面时竟然也能面色如常地与粟息打招呼。甚至于偶尔出言戏谑他与聂靖泽三两句。
方若敛见到粟息时,脱口而出第一句就是:“想必你是知道,我先前都是在和你男朋友做戏,我可是有喜欢的人,你不要想多了。你如果真要计较我当初挽过你男朋友手的事,那么我再大度一点,让你把手放在我手臂上和你男朋友接触过的地方,让你挽回来好了。”
他微扬下巴,说完以后,真的伸出手去给粟息挽。
聂靖泽从粟息身后绕上前来,拎着他的衣领将他丢到一旁去,语气不善地叫他名字:“方若敛,你这是在勾引我男朋友吗?”
方若敛横眉怒瞪他,“你怎么回事?没听见我说我有喜欢的人吗?”
聂靖泽却不搭理他,抬手勾过粟息的肩膀转身离开。
方若敛气得在原地磨牙。
婚礼上粟息作为伴郎始终站在舞台一侧,主持人热场致辞,在新郎的授意下播放一段浪漫视频。新娘挽着父亲穿过长长的红毯走至新郎身侧,两人在主持的授意下交换戒指和拥吻。
沈清漪手中的捧花高高抛起,又轻盈落下,最后意外掉入粟息怀中。
粟息抱着捧花后退一步,背脊却撞上了人。
他回过头去,看见聂靖泽站在他身后垂眸望他,唇边掠起明晃晃的笑意,“想不想结婚?”
粟息弯唇笑了笑,转手将捧花送给旁边艳羡的伴娘,没有回答他的话。
婚礼结束当晚,粟息和聂靖泽在杨集订下的海边酒店里留宿一晚。
晚宴结束以后,他和聂靖泽去海边散步。
杨集提前准备好的烟花盛典在八点整准时开始。
烟花从海边夜色中升空而起时,聂靖泽顿住脚步,扬眉笑道:“白天问你的时候,其实是我有点想结婚了。”
“只是,男人都要先立业再成家,我现在手中所拥有的,都是直接从我父亲那里拿来的。”他微微垂眸,看向粟息,瞳孔在绚烂的烟花中愈显深邃,“我还拿不出最好的彩礼。”
粟息笑了起来,“同样都是男人,为什么我一定要是收彩礼的那一方?”
聂靖泽微微一怔,继而眼底有更多的笑意满溢而出。他抬起手臂抱住粟息,胸膛随着喉咙间的低笑声而轻轻震动,“你说得也有道理。”
粟息在他的拥抱中仰起头去看天空。
盛大的烟花在头顶翻腾炸裂,余留的火焰直直坠入海面。
粟息低下头来看聂靖泽。
聂靖泽也在看他。
又一簇烟花腾跃而起。
两人无声无息地接吻。
烟火在耳边炸开的一瞬间。
粟息想,等他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咖啡店时,他就把咖啡店当作彩礼送给面前的人好了。
聂靖泽想,等他投资的第一座主题公园在帝都中拔地而起时,他就向面前的人求婚好了。
烟花与海浪的声音逐渐淡去,面前的世界渺小得仿佛只能容下他们两个人。
只剩月光轻笼,呼吸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