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封州拖住男人的后衣领,将他从明维身前拽开。
对方连醉酒的样子都顾不上装,怒火中烧地回过头来,想要教训身后不识相的人。却在看清陆封州的脸时,脸色极快地变了变,又硬生生地将脏话憋了回去。
陆封州一句话都没说,拎着男人的衣领将他丢出电梯外,转身按下了电梯里的关门键。
电梯门合上以前,明维看到的最后画面,就是男人脚步不稳地绊倒在地,连带着腰上的层层肥肉也跟着剧烈抖了抖。
对方虽然不敢招惹陆封州,但是落在明维身上的视线,却夹裹着阴沉而又震怒的情绪。
明维这才注意到,电梯刚才并没有往下走,而是径直升到了五楼。他站在梯厢的角落里,表情很淡地抬手去擦自己被蹭脏的脖颈。
承认在听到明维那样说时,自己心底不受控制地起了恻隐之心。陆封州按亮地下停车场的按键,转过身来神色难辨地审视他。
明维抬到一半的手猛地顿住,脸上飞快挂起惶惶不安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抬眼道:“谢谢。”
陆封州认出了他这张脸来,是半个月前在会所的洗手间里,分明是对自己别有所图,却连谎言都圆不好的那个服务生。
时隔整整半个月,陆封州没有察觉出他举止神态里发生的明显变化,但也没有在他身上留下过多的关注。
隐约察觉到他周身透出的冷漠情绪,明维抬起的那只手,最后无声无息地落到了陆封州的手臂边。
他轻轻拽住陆封州的衬衫袖口,低眉顺眼地问:“可以给我一张纸巾吗?”
陆封州眉毛微动,维持着被他拽住的姿势回头,如同早已经洞穿他的内心想法般,眼眸锐利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明维不是轻易就会畏缩的人,恰恰相反,他永远都是越挫越勇。即便生活按着他的脑袋,将他死死压向地面,他也能够做到迅速触底反弹。
只是这些年来的独自生活,还是让他学会了如何藏匿和收敛自己的脾性。
明维抬手拨开制服领口,在明亮的灯光下偏过头去,朝他露出自己绷紧拉长的白皙脖颈,上面有一小块被蹭红的皮肤,甚至还有那个人嘴巴留下的黏腻湿感。
白色的光亮掉进他浅褐色的瞳孔里,被割裂成大大小小的光斑,如同散落在日光下的银白鳞片,在他的眼睛里折射出脆弱易碎的美感。
陆封州神色不为所动地睨向他,仿佛台下对演员的深情表演漠不关心的观众。
电梯内的空气渐渐陷入凝滞,迟迟等不来对方的答复,明维眼中浮起几分松动,扒拉在领口的手动了动,准备放下来。
陆封州视线掠过他的脸,如同终于抓住青涩演员的演技瑕疵那般,唇角挑出讥哂的弧度。
但到底是进来看场表演,不管演员的演技怎样,门票还是要给的。陆封州在电梯门开的提示音里拿出纸巾,抬手丢进他怀里。
明维满脸诧异地接住,眼看对方跨出电梯外,已经越走越远,连忙追了出去。跟在陆封州身后,抓住纸巾随意在脖子上擦了擦。
听到身后传来动静,陆封州停下脚步,眉眼间有些许不悦浮现,“你想直接被开除?”
明维将纸巾揉成团握在手里,快步跟过去道:“谢谢你的纸巾。”
“还有事?”陆封州并不买他的账。
明维看向他的瞳孔逐渐变得黯淡,他抿着嘴唇不说话。
陆封州转身继续往前走。
没走两步,衣角就被人从身后松松拉住了。明维语气怯生生地开口:“谢谢您今晚帮我,可是——”
他欲言又止地停了下来。
“可是?”陆封州耐着性子等他的下文。
明维慢慢扬起脸来,欲语还休地对上他毫无波动的眼眸,眉间皱起浅浅的褶皱,下垂的眼尾无辜尽显。
“抱歉,”松开他的衣角,明维摇了摇头,“没什么。”
渐渐看穿他的戏路,陆封州眼底掠过一丝兴味,嗓音却依旧淡漠如常:“有话就直说。”
明维垂下头来,似是难以启齿般轻声道:“您如果就这样走了,那位客人还会回来报复我。所以,您能不能再帮帮我?”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陆封州问。
是想要自己带他出去开房过夜,还是想要自己直接包下他?对于他接下来可能会提出口的要求,陆封州已经能猜个大概。
“能不能留一样您的东西给我?”明维说。
这是陆封州没能预料到的,盯着明维那张看似单纯的脸看上片刻,他不咸不淡地反问道:“你知道我的袖扣价格在几位数吗?”
明维表情温顺地眨了一下眼睛,“用完以后我会还给您的。”
既然承诺过东西会归还,那么下次见面和接近的理由也就变得顺理成章。他没想到明维分明连谎都不会圆,玩起心思来却不算太蠢。
剧本虽然差劲,演员也还不够火候,但也不是不能看下去。
没有拆穿他心中的盘算,陆封州垂眼摘下左边的钻石袖扣。
明维高兴地伸手去接,指腹不小心蹭到陆封州干燥的手掌纹路,他如同触电般飞快缩了回来。
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陆封州眼底再次泛起轻微的哂意。
殊不知这回明维不是装的,即便只是轻微的肢体接触,也会让他紧张到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来。
包在掌心内的纸团已经被湿意浸润,明维紧紧握住那枚钻石袖扣,大脑空白地张了张嘴巴,一时半会除了道谢,想不起其他能说的话来。
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陆封州语气淡漠地吩咐:“东西好好拿着,丢了你赔不起。”
明维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闻言张口应道:“好的。”
时间已经不早,陆封州来停车场原本就是要开车离开,被明维耽搁的这点时间,完全在他的计划之外。
他不再多作停留,转身就要离开,背后的衣服却再一次被轻轻抓住了。
明维忽然记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陆封州眉间难掩不耐地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
似是对他话里的情绪浑然不觉,明维偏了偏头,换上人畜无害的语气问:“哥哥把自己戴的袖扣送给我,哥哥的女朋友不会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