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从大祭司被夺走纯洁之后, 魅魔第一个没有来的周六。
素来冷漠自持的大祭司将茶水喝尽,手指青白。
第二天一早,欧文便得到了来自大祭司的召见。
“近日城中有无被捕的魔族?”大祭司道。
欧文发现大祭司的语气不同于素日,有些压抑着什么般的异常。他于是道:“听说守卫上周曾捉到两只……”
“我去看看他们。”
“祭司大人!”欧文捕捉到大祭司在听闻消息后语气里的急促, 他困惑道, “监牢是何等肮脏之地……”
“……”
冷冷的眸光扫过来, 尽管不知道大祭司为何心血来潮,欧文也只能称是。
他带着大祭司前往了天族的地牢,其中的确有两只魔族。在看过他们的面容后, 大祭司便彻底恢复了冷淡的表情。
欧文刚松了口气,又听见大祭司道:“可有被处决的魔族?”
“处决?”卫兵说, “的确有一名,他……”
那一刻, 卫兵骤然感到从灵魂深处升起的冰寒与恐惧!
他在极度的恐惧中,听见大祭司一字一顿的话:“带我去看看他的尸体。”
……
此刻的路希安正在天族的图书馆中安详地看书。
如今他以寻求典籍为名义寄宿在了图书馆之内。他坐在靠窗的位置, 手指玩着自己的头发。他表面在看书, 内心却对系统笑吟吟道:“你帮我想想,我下周在床上时对他说什么最刺激。”
系统:“……我不想帮你想,你有点求生欲吧。”
“没劲。”路希安道,“我怎么没有求生欲了?我觉得他看起来可舒服了。”
系统:……
路希安看起来对于玩弄维德这件事乐在其中, 就连维德是否恢复记忆也不在意了。
第二个周六路希安依旧穿着丧服去了教堂。他刚进教堂,就发现今天气氛沉滞非同寻常。与他相熟的天族贵族告诉他:“大祭司近日心情很糟糕。”
“那可真是……”路希安低下头, 遮住自己嘴角的笑意, “太糟糕了。”
他如过去那般进入大祭司所在的祷堂中。方踏入, 他便感觉利剑般的目光直直地射入了他的脊背。
这种仿佛要择人而噬的感觉让系统都吓了一跳。可路希安却不慌不忙地戴着白花、在他常坐的位置坐下。
布道终于开始了, 大祭司的声音如大提琴的音色般低沉, 一字一顿。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再次露出了沉醉的神色。
布道结束。路希安没有提前离开。他随着人流走到神色冷漠如冰雪的大祭司身边,用柔软手指勾了勾他的手心。
“晚上见,大祭司。”他用气声道。
“我以为你死了。”大祭司嘴唇不动,路希安却听见了他用腹语对他发出来的声音。
路希安于是笑得比玫瑰更妩媚。在离开大教堂时他对系统说:“他哪里心情糟糕了,他还有心情咒我。”
系统:……
“今晚我还要给他一个大准备。”路希安说,“等着吧。”
……
大祭司在来祷告的贵族中又看见了那名魅魔。
依旧是穿着丧服的模样,依旧是携带着为他的爱人向神明进献的白花……可大祭司从来没有过一日如今天那般,觉得这身装束是如此刺眼。
刺眼到……让人无法忍受。
让他想看见他脱掉这身丧服……只穿着为他而来的丝绸的模样。
……
晚上在饮茶时,他果然感到了如过去那般的、药物的气息。大祭司敛眸,却并没有不喝下这份药水。
他喝了很少的一部分,剩余的则没有喝下。
……
他清醒时依旧是被黑布蒙着眼。魅魔骑在他的身上,冰凉而柔软的手指抚着他的脸部轮廓。
“好久不见……”他的声音像是温柔而甜蜜的叹息,“祭司大人。”
“……”
祭司没有回答他。
“怎么,生气了,闹别扭了?今天怎么怎么冷淡,一点反应都不给我。”魅魔埋在他的颈边,像是撒娇一般的抱怨着,“是生气了?不过过去……我强迫你在我这里失去祭司的纯洁时,你的表现也好得很呢。为什么今天的你特别生气一点?唔……要不然,我给你玩点更刺激的?”
他在大祭司耳边耳语几句。在听见那些大胆而放荡的语句后,大祭司终于浑身一震,咬牙道:“荒……荒唐!”
“可你会喜欢的呀。”那只魅魔像是很无辜般地道,“你明明一直都很喜欢我对你说话的这张嘴……还是说,你敢说你不喜欢我?”
“……”
祭司不肯说话。魅魔轻轻地笑了一声,就要开始他的行为。直到祭司道:“上周你没有来这里。”
“哦,你在在意这个……唔……”魅魔说,“上周我……唔……是我……”
他断断续续道:“是我前夫……唔……的忌日……所以我……”
所以他才不来他这里,是么。
大祭司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像是有嫉恨的火在烧,又像是有彻骨的寒冰将他封锁。火让他行,冰让他不行。最终,嫉恨占了至高的地位。
“前夫?”他由着魅魔动作,语调如讲经时般地道,“你的前夫……就是你穿着丧服、戴着花来纪念他的前夫。”
“是啊,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男人。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魅魔说,“我们在一起……一年……他教了我……很多。”
“你白天穿着丧服来为他祷告,晚上来和我鬼混。这就是你对他的纪念,是么?”大祭司嘲讽地道。
出乎大祭司意料的是,这次魅魔居然没有封住他的声音。他只是继续着,像是要用所有的感情来填满自己的心灵。这让大祭司一开始更加恼怒。他难以遏制地在心里嘲讽他,嘲讽他的荒唐、嘲讽他和自己鬼混、嘲讽他装模作样的忠贞……
可过去那些让他心里如有火在烧的问题,如今都一一有了答案。
他为什么会在床上这么熟练?为什么这么懂得讨好男人?为什么这么知道什么能让他自己更加舒服?为什么他知道那么多他不知道的东西?
都有了答案。
因为在那魅魔的身上,早就被打满了另一个男人的印记!深深浅浅,里里外外,都是那个男人为他塑型、为他留下那么多熟练的印记!
是那个男人让魅魔从青涩,变成一朵熟透的花朵。那个男人也曾享受过魅魔在床笫之间的软语,享受过他能让人多么销魂……
那个男人才是他的第一个男人。
而不是他。
大祭司的双眸已经满是血丝。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那一刻他真想把魅魔弄死在床上……他知道该怎么弄的,彻底盖掉另一个男人的气息,让魅魔再也穿不了那个男人的丧服。让魅魔的脑海里只能想着他的东西……这些都该是魅魔为亵渎他所付出的代价,而且……
接下来的过程的确足够销魂。魅魔比起过去还要热情许多,在两人隔了一个星期不曾相见后,魅魔仿佛多了些末路狂欢般的不要命。尽管知道他们之间只会有一个小时,大祭司的心情也稍微平复下来。
没错,这只魅魔算什么?他只是个人尽可夫的魅魔而已。他能和他的前夫在一起,也能在他的前夫死后迅速来勾引自己。他需要做的,只要把他绑起来、藏起来……只要魅魔只能看见他,不就只能属于他了么?
大祭司动了动手指,他意识到自己因愤怒而消减了药性。这种清冷禁欲的大祭司从没想过的、黑暗的念头让他感到了极端的满足。或许他的确可以……
魅魔低下头,吻了他。
那是柔软的唇,在过去,魅魔从来没有在床上吻过他的唇。从魅魔的反应大祭司可以看出,魅魔今天确实是太失控太放纵了,以至于神智都不清晰。可大祭司为了这个吻居然也神态柔软了下来,他怔了怔,觉得自己像是春天的花朵沐浴了春风。
直到他听见魅魔带着哭腔的、恍惚的声音。
“维……维德……”
“你还是那么……厉害。你真好,你也亲亲我……”
他吻着他的唇,吻着他脸部的轮廓。而在那一刻,大祭司却如堕寒冰!
他从那些话语中,突然地明白了什么。
那只魅魔在床笫之间……把他当成了那个叫“维德”的男人!
而那个男人是……
他听见魅魔软软地叫他“老公”“主人”又或是各种羞人的、他从未听过的称呼与语句。所有的欢愉似乎蒸坏了魅魔的脑子,让他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亡夫。那些所有撒娇的言语,那些所有勾人的语句,那突如其来的相逢与勾引,原来从不是因为他而存在的。
魅魔像是真的傻了。直到镣铐碎裂的声音响起,被一把抓住手臂、几乎要把他的手腕捏碎时,他还在呜咽着抱怨:“老公你干什么呀,我好疼……”
当他被狠狠掐住腰时,他终于意识到了所谓的“老公”要干什么。
……
到最后时魅魔的脸都惨白了。曦光照到他苍白脸上时,他看起来已经没有进的气,只有出的气。可当那人压上来时,他依旧艰难地转头,要将自己的脸别到一边去。
那人的手扳着他的下巴,迫使他转回来。
“别让我看见你的眼睛,别让我看见,求你了……”魅魔发着抖道。
那是任何人都会为之心软的,像是濒死的幼猫在求饶般的声音。
可他接下来道。
“你的眼睛……一点都……不像他……”他哭着说,“求求您,别让我……”
从梦境里走出来。
让我意识到……我正在和不是我亡夫的男人上床。
大祭司看见魅魔的眼里流下了眼泪。那是晶莹的泪水。却不是为他而流、而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而流……可那一刻的所有话语足以让他更加愤怒。
他原本以为魅魔蒙上他的眼睛只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脸。
原来魅魔是不想看见他的眼睛——
他的轮廓像极了他的亡夫,而他的眼眸不像。
原来他对于魅魔而言真的只是一个工具。
一个用来……替代他的前夫的、寻找慰藉的替代品。
他会来寻他,轻易对他做出那样荒唐的事,对他表现出那样的偏爱,和他享受那些春风几度的温存。
他让他忧心他的死亡,堂堂天族祭司,为了一只魔族而坐立难安。
居然只是因为……他的轮廓像极了他的亡夫。
他是高高在上的天族祭司,又何曾接受过这样的侮辱。
那一刻强烈的嫉妒感与愤怒感几乎让大祭司发了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