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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希安在这个本初的世界里长到了十六岁。他的身边开始有了很多的追求者。每周放学回家时, 他都会把书包里的一沓情书,一张张地拿出来给维德看。
“隔壁班的班花也给我写情书了呢。”他眨巴着眼睛道。
维德从线装书里抬起头来,“哦”了一声。
“隔壁学校的学生会主席也是, 真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同性恋。”路希安说, “你要不要看看?他很有文采的, 一直在赞扬我的美貌,我很高兴哦。”
维德继续看书, 路希安道:“你不打算说点什么么?”
维德放下书,他起身按住路希安的肩膀,感觉少年纤弱的身体在他靠近后, 有点紧张。
少年仰着头看他。他的五官是带着稚气的漂亮,嘴唇微微张着。维德闭了闭眼,努力忍耐自己。
他把路希安按回了沙发上,用自己的气息包裹住他,并用那一本书盖住了他的脸。
“你还太小了, 好好学习,等你长大再说。”
“哦,好吧。”少年乖巧道。
他柔软的脖颈与轻轻摩擦着维德的膝盖都是那样不设防, 像是某种微妙的邀请。
“对了,”路希安道,“我叔父说你是个很来路不明的亲戚, 你处心积虑地接近了我们一家, 在我母亲死后便继承了她的遗产、和孤苦无依的我。如果我不听他的建议, 我现在落在你手里无依无靠, 就只能被你为所欲为啦。”
他说着, 旁若无人地在客厅里脱掉自己的毛衣。毛衣里是柔软的内搭, 纤细的腰不盈一握,锁骨与脖颈的线条柔软。路希安转过头来看维德,他说:“他们好像觉得你很坏的样子。”
维德闭上眼,他面无表情地越过路希安,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晚安,我爱你,路希安。”在进入房间前,他这样说。
这是他在来到这个世界后,每个夜晚都会对路希安说的晚安。
路希安对此只是见怪不怪地耸了耸肩,吹了声口哨道:“好嘛。”
——路希安越来越放肆了。维德想。
尽管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依然记得握住路希安的腰肢时那种美好的触感。那样纤细,易折,却又柔韧的东西。
那轻轻一握,就能把路希安牢牢地禁锢在他的身上的东西。
在维德离开客厅后,路希安随意地把毛衣挂到了另一边。他把那些情书都塞进了垃圾桶里,轻轻哼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维德去看了路希安父亲一家如今的境况。
他们如今看起来糟糕透了。路希安的父亲不仅破产,还欠下了大笔的高利贷。为了逃避欠债路希安的父亲四处躲藏,时刻生活在被人抓住的提心吊胆中。他失去了一根被追债者砍掉的小拇指,并被逼迫着活活地吃掉了自己的这根小拇指。
他离开了这对母子在躲藏,却已经身患重病。这种病会让他的皮肤溃烂,直到全身败血为止。
那对母子过得也非常不好。高利贷的人时常来他们家中追债。女人失去了光鲜亮丽的工作、被过去的交际圈所唾弃。她断了一条腿,只能靠打零工过活。
而他们的儿子也因这对父母在学校中被欺凌唾弃。维德却不打算在这时候出手。
他要靠着这个儿子引出另外的几人,将他们一网打尽。
其中包括那个校草、那个富二代与他的关系网、与那些在网上造谣生事的追求者们。
……
在17岁那年路希安提前拿到了学校的保送资格。可在那之后,距离成年还有半年时,他似乎进入了叛逆期。
叛逆期的路希安开始频繁出入酒吧、舞厅等地方。因是在寄宿学校,维德很晚才发现他的异常。
他推开人群,进入了路希安所在的酒吧。酒吧里灯红酒绿,到处都是互相拥抱、暧昧、的人影。
“那个吉他手很辣。”有人说,“今晚他来了。”
维德发现路希安进入了一只地下乐队。
路希安站在那片舞台上。他穿着低腰破洞的黑色牛仔裤,让人想要沿着腰线勾住那点缝隙、好把它们扒下来。那件白色的T恤也斜开着口,露出大片的锁骨与圆润的肩头。他看起来光彩照人,又像暗夜里的花朵一样魅惑到荒淫。他时弹时唱,手指纤细修长。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他声音真好听。”
“真辣。”
有个粗俗的人道:“我想知道那双手给人做手活是种怎样的体验。”
很快他就发不出声音了,有血涌上了他的喉咙。
路希安就在这片舞台上。贝斯手在他耳边轻声道:“你今天怎么来了。”
路希安没说话,他微眯着眼,在人群中看见了他想要看见的人。
他拿起话筒,夸张地张嘴,做了个要把它吞下去的动作。最终,他挑衅地盯着那一方,对着话筒发出了一声轻柔的“啵”。
路希安是被维德拽着手腕,硬生生地拖出酒吧的。
“你抓疼我了,舅舅。”他说。
他被用力地扔到了车后座。路希安歪着头,不知死活地道:“我的吉他还在里……”
维德重重地要甩上车门。路希安用小腿抵住车门,道:“你怎么这么生气呀,维德。”
在看见那节纤细的小腿后,维德终于忍耐不住。他压上来,狠狠地抓住路希安的下巴。
“你知道这里很多人在说什么吗?他们不在乎你在弹什么,他们只想睡你。”维德优雅地说,“你要我重复一遍我听到的那些、他们打算怎么操你的污言秽语么?”
路希安的眼眸在夜色中微微地闪。他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我弹得很好听呢。”
“……”
维德松开他的下巴,要坐到前面去开车。路希安就在这时候道:“那你在乎我在弹什么么?”
“你刚才一直看着我。”
“……”
路希安用柔软的小腿去蹭他,许久之后,他笑了。
“你想睡我,舅舅。”他拖长了声音,道。
“……”
维德甩上门,把他锁在了车里。
从那天之后维德便给路希安请了长达一个月的病假。索性路希安已经不再需要去上学。
路希安意识到自己成功激怒了维德。他好奇维德想对他做什么,被关在房间里时也是不紧不慢地看书。时不时的,他也会故意逗逗维德。比如在洗澡时说自己忘拿换洗的衣服,让他帮自己送进来。
维德姿态如故,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
“维德。”一天晚上,路希安在晚餐时对维德道,“我在网上给你请了个医生。”
维德抬起头来看他一眼。
“我想起来这十多年来,你不仅容貌没有变化,还始终没有女朋友。”路希安说,“你不会是不行吧?”
维德:……
维德吃完饭,优雅地擦干净嘴。在路希安乐不可支的笑声中,他返回书房,并道:“一会好好洗澡。”
路希安直到午夜零点时才明白这句“洗澡”的含义。
他被维德压在沙发上,无法呼吸,手指只能用力地抓挠着沙发套。他在恐慌中啜泣道:“你怎么……”
“生日快乐,路希安。”如同猛兽一般捕食他的男人优雅道。
路希安:……
所以他在等他年满十八岁,是么。
“不……不行。”路希安想推开他,“你太……太……”
维德咬住了他的后颈皮。
“我爱你,路希安。”他低沉道。
这次不是“晚安,我爱你。”,而是“我爱你”。
路希安就在那一刻愣了一下。他一开始想笑,到后来就只剩下哭了。
……
路希安很快就领会了自己故意挑衅的代价。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他开始盼望上学与躲在学校里,甚至好几次怀疑维德到底是不是人类。
维德则在他回家后吻他,低声道:“下次轻点,你现在的身体太弱了……”
“不过你的反应,还是那么可爱。”维德说,“你动起情来的时候那么漂亮柔软,就像是魅魔一样。”
路希安羞恼地要用手堵住他的嘴,可维德却抓起他的手,吻他的手腕道:“你拥抱着我的样子,我很喜欢。”
“……”
“你脸红害羞的样子,我很喜欢。”
“……”
“你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的样子。故意惹我生气、吸引我的注意力的样子,背着我偷偷做坏事,给那家人泼红油漆的样子……”
“我都很喜欢。还有你现在,扭着想逃的样子……”
路希安结巴了起来。他红着脸,想要躲开,维德在床上总爱说这种调戏他的荤话。
可维德不依不饶地道:“我爱你。”
“我……唔!”
“我爱你。”
在最后意识模糊时,路希安才干巴巴地被逼着说了句“我也爱你”。
他在迷迷糊糊沉睡前想,要是按照维德的标准,他即使长到三十岁也是那样的“弱”。
……
在路希安二十岁那年,他所在的大学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事件所牵连的人包括校草、富二代、他学校里的几个人、与他的私生子弟弟。那个私生子很有手段,他假装他的学校的学生,以他的名义去同时勾搭校草和富二代,可惜东窗事发,那原本就有精神病的富二代于是买了硫酸,前往私生子的生日派对,要废掉这对无耻之徒。
然而在争执推搡中,那瓶硫酸除去被泼到私生子的脸上,还被泼到了富二代自己的脸上。生日蜡烛摔落在地,引发了巨大的火灾。除了校草和被手下架着的富二代,谁也没能逃出来。
富二代的家人大怒,他们纠集势力对付校草,终于逼得对方跳楼自杀。可这也终于为一直在苦寻他们犯罪证据的有关部门留下了把柄。富二代的家族被尽数摧毁,有关人等通通入狱。而富二代也因他的累累罪行被逮捕,将在监狱里度过余生。
在看见这份报道后,路希安沉默了很久。网页上刊载了大幅的富二代入狱前的照片。他容貌被毁,面目丑陋,所有人都在唾骂他的狠与罪有应得。
那一刻他看见曾在某一个世界,这个人依靠家里的权势逃脱了法律的制裁。网上有关真正的受害者的,是另一番说辞。
世界变得温暖和明亮。他像是被某种事物包裹在了其间。那种事物让他勇敢、不再愤懑。让他看见自己也可以拥有的,毫无防备的、美丽而温柔的模样。
他不再需要狭小的房间激烈的恨意,也不会再独自注视下沉的夕阳。
维德在夕阳落下前回到了家中。
他将报纸放在了鞋柜上。今天是周四,本不该是路希安回来的日子。可他看见那个纤细的身影正坐在沙发上。
屋子里没有开灯,是一片昏暗。可沙发后是巨型的落地窗。暮光透过落地窗,照射在那个纤细的身影上。那人的五官依旧在灰暗中,可他的轮廓却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色。
温暖而明亮。
就像是有神明从这里经过,照亮了坐在幽暗里的年轻人。
那种场景让维德不由得地停住脚步,静静地看了他许久。
那是他即使过了百年、千年、万年,也始终在一次次入睡前的回想时所记得的画面。路希安蛮横无理地站在他的身前,笑眯眯地说要让人给他拴上绳子、牵在马车后把他带走。
那时夕阳中的路希安,也镀着如今天一般的金色。
“今天怎么提前回来了?”
维德坐到他身侧。
路希安摇了摇头。他把下巴靠在了维德的身上,身体柔软而温暖。
“我想要啦。”他说。
维德意识到什么。他声音喑哑,低声道:“我们回房间。”
“就在这里吧。”路希安说,“我喜欢夕阳的光。”
他们在沙发的阴暗面里相拥,直到夕阳落尽,星光照了进来。维德亲吻路希安柔软的脸颊,芬芳的唇,他如他的所有梦境中一般,柔软而美好。
“维德。”
“嗯。”
“维德。”
“嗯。”
他们抱紧了彼此,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必说。许久之后,维德听见路希安轻微的啜泣声:“维德……”
“嗯。”
你不需要为此而愧疚或难过。维德想。
因为这都是……他自愿的。
他伸出手指想要擦掉路希安的泪水,直到他听见路希安哽咽的声音:“我都明白啦……你是不是只是在,把我当做某个人的替身……”
维德:……
“我和他很像,是么?”路希安啜泣道,“像到你一见我,就打算拿我玩养成,你还不准我哭,是不是因为我哭起来就不像他了?”
维德:…………
路希安:“你只是想玩弄我……你什么表情,我说中了,你还要凶我……唔!”
维德:…………%#@……#¥#@
路希安猝然惊呼一声,他被维德一把抱起来,要被端进卧室里。路希安像猫似的装模作样地挣扎了两下,然后,就抓住了维德的脖颈。
并把脸埋进了维德的胸口。
“你和他一样欠收拾,路希安·西塞尔。”维德咬牙切齿道,“一会儿到了房间里你可得表现得和他像一点。不然我就把你丢出去。”
路希安在他的怀里一耸一耸地笑。他眯着眼睛,像是一只计得逞的、开心的猫。维德于是把他从怀里扔下去,用力地去掐他的后颈皮。
那是鲜活的、明亮的、比谁都要勇敢、比谁都要骄傲、比谁都要值得去爱的……
他的恋人。
那是他的玫瑰,打了伞娇嗔着要雨水,没有伞便又抱怨着不关心。
那是他的珍宝。他们的一生纠缠在一起,像一本算不清的烂账。
可当他看见他的那一刻,便知道这本账的结果是什么。
它的结果只有一句。
“他爱他。”
只因这句话,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愤懑、所有有关失去的恐惧都能被一笔勾销。
他于是将他囚禁在他的身体与床榻之间。他听见路希安快活的笑声,道:“我现在可不是魅魔,你要对我轻点……”
“你自找的。”维德说。
“你轻一点呀,维德老爷。你要是把我玩死了,就得到下个世界再来找我了。”路希安在他的怀里咯咯笑道。
他柔软的发蹭着维德的下巴,是他所爱的,柔软、鲜活、而又肆无忌惮的恋人。
是他寻找了万千世界,寻找了上万个春夏秋冬的恋人。
是将最珍贵的一切都献给了他的……他最爱的恋人。
一股强烈的感情涌动在胸口。在把路希安放下后。维德托住他的脸颊。他支撑在他的身上,与他对视,将路希安的一切都描摹至眼底。
如今他们终于可以看着彼此,说出那句深藏在心中的话。
“我爱你。路希安。”维德说,“从今天起,不只是晚安,还有早安,午安……”
“我都要对你说,我爱你。”
早安,路希安,我爱你。
午安,路希安,我爱你。
晚安,路希安,我爱你。
他没有说出未尽的言语。因为路希安抬起头来,小心地吻住了他。
他咬住了他的嘴唇,像是猫咪碰碰自己心爱的人类。路希安没有说任何话,他的眼眸亮晶晶的,可维德知道,他明白。
他比谁都明白。
所有的话语,所有埋藏在心底的深爱都涵盖在接吻的水声中。
那是在许多次穿梭前,在每一个回忆他的夜晚,在那空白孤寂的2405号房间里,就已经藏在心底里,经过无数次润色,却始终不曾说出的话。
“因为我想,需要足够的爱把你包裹起来,你才会感到快乐,肆无忌惮,温柔而可爱。你不会生气,不会恐惧离别,只会幸福地和我依存在一起。从那时我就决定……”
“从重逢开始直到死去的每一天,都要对你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