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就能感觉到脚下的草丛越茂盛,时望担心城城体力不支,干脆把他抱了起来。迎着太阳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终于听到了前方隐隐约约的水流声。
齐哲拨开挡路的高大灌丛,一条汩汩流淌的河流跃入眼帘。
时望惊叹不已,“还真有河啊!”
小河宽三、四米,水不算深,大概只到成年男人的大腿,临着鹅卵石河滩的地方水更浅,仅仅三、四十厘米深。
河水清澈见底,非常干净,几乎没有什么泥沙,河底沉着许多被冲刷圆滑的鹅卵石与青苔水草。因为是流动的活水的缘故,河里还有不少巴掌大的小鱼,偶尔还能看到几只河虾慢吞吞的爬过,看来食物和淡水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齐哲走到河边,伸手试了试水,在这样温暖的日光照耀下,河水却是凉飕飕的。
他道:“这条溪流可能和地下河连着,水质没有问题,但最好还是煮沸了再喝,先把火升起来吧。”
时望灵光乍现,兴致勃勃的道:“哦哦,我知道,要钻木取火对吧,是不是得先用藤蔓搓根麻绳?”
他摩拳擦掌,打算好好展现一下自己在电影里学到的求生技能。
“……”齐哲沉默了几秒,从衣兜里拿出一样东西,踟蹰道:“钻木取火也可以,不过我带了打火机。”
时望:“哦。”
齐哲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好又道:“你带小孩去附近摘点儿蘑菇和水果吧,不过别走远,摘了东西也别立刻吃,可能会有毒,先带回来给我看一下。”
时望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便带着城城往林子里走了,齐哲不放心的叮嘱,“别走太远,有事电话联系。”
时望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让他别担心。
时望一走,容屿便没了呆在这里的理由,对这俩男的也没有丝毫兴趣,很快便离开了。
齐哲把打火机给了陆余星,让他在附近捡些干燥的树枝和枯草,把火生起来,自己找了根结实的棍子,用军刀削尖,又挽起裤脚,下河去抓鱼。
陆余星一边捡着枯枝,一边扭头看着他高大强壮的背影,半真半假的揶揄道:“齐长官可真可靠啊,我要是女的,肯定会想嫁给你。”
齐哲面无表情,准确的用棍子扎住一条鱼,语气平淡,“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甚至是有点儿过于简单了,齐哲对此心存疑虑。
这一路走来,齐哲发现这座岛虽然荒无人烟,但自然资源丰富,果树与野菜遍地都是,也没什么危险的野兽,偶尔还能看到兔子和山鸡。别说是他了,就算是对于那些没受过训练的普通人,只要谨慎一些,基本上都能撑过七天。
这完全不符合“荒岛求生”这个主题,既然有求生这样的字眼,那么岛上必然存在着未知的危险。
齐哲握紧了手中的长棍,视线下意识扫着远处的丛林,隐约能看到时望和城城移动着的人影,这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你说这个能吃吗?”时望手里拿着几颗红底白斑的蘑菇,翻来覆去的看。
城城难得开口道:“可以。”
时望惊讶,“是吗?”
城城点点头,“但是会死。”
时望:“???”
他汗颜的蹲下身,拍了拍城城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郑重其事的教导道:“孩子,吃了会死,就是不能吃,明白吗?”
城城似懂非懂,但还是乖巧的道:“我明白了。”
他又指了指旁边灌丛上的红莓,“那个可以吃,不会死。”
“你确定吧?”时望用几张宽大的叶子叠成了一个简单的容器,过去摘了些红莓。
城城也走过去帮忙一起摘,他的眼神无端灵动了不少,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了,显出一种内敛的喜悦。
时望看着他,故作轻松的和他聊天,“城城,摘果子好玩吗?”
他点头,“嗯。”
“在这里觉得开心吗?”
城城又点头,“开心,不用做题,也不用上补习班,还可以自己出门,我很开心。”
时望愣了愣,有些冒昧的问:“城城,你不想爸爸吗?”
城城的手顿了一下,接着他摇了摇头,“爸爸经常那样,说好了来接我,但是我等很久,都没来…我习惯了。”
时望心里酸涩,也许这个孩子并不懂得死亡的意义,在他的世界里,自己的爸爸只是像往常那样失约了,没有按时来接他而已。
但他并不能明白,那个人永远不会来接他了。
时望有意想让城城更开心一些,便带着他四处找野菜采蘑菇,甚至还把他抱起来举高,去摘树梢的果子。
比起采集食物,他们更像是在玩。但岛上资源丰富,就算他们这样三心二意的,最后也收获到了不少东西。
时望把这些野菜、果子、蘑菇都拿回去给齐哲看。齐哲放下手里正在被军刀开膛破肚的鱼,擦擦手上的血,过来仔细的过目了一遍,才首肯道:“都可以吃,去水边洗一下吧。”
陆余星坐在火堆旁边的一颗石头上,用多余的树枝编了几个竹筐,时望顺手拿了一个,正好用来装清洗后的果蔬菌菇。
他在水边找了块平整的岩石,一边洗菜一边问:“容屿呢?怎么没看见他?”
“你前脚刚走,他也就走了。”
陆余星把齐哲收拾好的鱼一条一条的用树枝串起来,架在火堆上烤,又问道:“你说这个鱼生烤好吃吗,没个盐没个酱的。”
时望回头瞥了他一眼,“有口吃的你就知足吧,咱们又不是出来旅游的。”
陆余星说得头头是道:“人活着不容易,就更要讲究品质,你活得这么糙是会遭报应的…”
话音刚落,时望忽然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进了河里,溅起一大片惊天动地的水花。
“……”他湿漉漉的从河里爬起来,头发滴嗒滴答的往下淌水,像个水鬼似的,眼睛哀怨的盯着陆余星,“你是不是属乌鸦的,这嘴怎么好的不灵坏的灵?”
陆余星用两根食指在嘴边比划了个叉号,很识相的闭嘴了。
时望蹚着冰凉的河水走到石滩上,脱掉外套,双手抓住湿透的T恤下摆,往上一拽,利索的脱了下来,顺势甩了甩头发上的水。
他赤裸着上身站在那里,用力把T恤里的水拧干,却忽然发觉周围安静了,一扭头,看见齐哲和陆余星诧异的盯着自己,那目光让时望恍惚间以为自己不是简简单单脱了件衣服,而是在大庭广众下跳了段脱衣舞。
时望莫名其妙的,“怎么了?看我干什么?”
陆余星震惊道:“你…你怎么能当着男人的面脱衣服?”
时望:“???”
时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任何让人误会性别的部位,他指了指自己的下身,“我也是男的…”
“但你不是0吗?”
陆余星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似的谆谆教诲,“作为一个0,你得洁身自爱,不要袒胸露腹,更不能随便在男人面前脱衣服,懂吗?”
“……”时望白了他一眼,“有病,我就算再0我也是个男人。”
他张开手,大大方方的站在阳光下,“随便看吧,要不然我辛辛苦苦在健身房练的腹肌还有什么意义。”
齐哲耳朵红了,讪讪的移开视线,故作镇定的道:“快把衣服穿上,小心感冒。”
时望踮起脚,把T恤和外套一起搭在旁边的树杈上,随口道:“我也想穿,但衣服太湿了,穿着难受。”
齐哲脱下自己的外套,“你先穿我的…”
“少爷,请立刻把衣服换上!”
突兀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那个总是身穿黑白西装、严肃又正经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们之中,手里还拎着一个看起来很高档的牛皮纸袋。
时望的心脏实在是被这些神出鬼没的家伙们给弄得敏感了,猛地一听这声,吓得差点儿又一头栽进河里。
他恼火的回过头,“我说你出来的时候能不能先打声招呼,这样我迟早得心脏病!”
Dean毫无感情的道:“抱歉,但是事出紧急,请您立刻穿好衣服。”
时望:“紧急??”
“是的,很紧急。”Dean从袋子里拿出一套干净合身的夏装,递给时望,面无表情的说道:“因为您再不穿好衣服,主人就要亲自来教育您了。”
《教育》,这两个字明显不单纯。阳光温煦,但时望凭空打了个哆嗦。
他立刻夺过衣服,飞快的穿到了身上,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腰带也下意识勒紧了,仿佛想凭借这薄薄的衣服抵御某只变态的侵害。
Dean又从牛皮袋里拿出一条柔软的白毛巾,走到时望跟前,自然而然的给他擦干短发,然后又嫌弃的看了看篮子里的蘑菇和火堆上的烤鱼,直言不讳,“我不允许您中午吃这些没有安全保障和营养不均衡的东西。”
时望:“?”
他拿过毛巾,自己擦了擦脸上残留的水珠,觉得莫名其妙,“别闹了,我在野外求生,又不是在度假。”
Dean并不让步,淡道:“我受命照顾您的起居,这有悖我的职责操守,请您稍等片刻,我请示一下主人。”
他往旁边走了几步,拿出手机来开始打电话。
他认真的解释着:“是的…非常的粗制滥造,对健康没有任何好处……”
“我并非贬低少爷的品味,但如果您亲眼看到,也不会允许他把这些东西当作主食…”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转告…”
Dean放下手机,从容看向时望,“主人同意了,允许我自带调料和餐具来料理这些食材,我会负责为您制作合格的午餐。”
——造物主口口声声想让时望吃点儿苦头,知难而退,结果也不忍心让他吃那些不三不四、没滋没味的东西。
至少在这种无伤大雅的地方,容屿很能做出让步。
陆余星惊叹:“小时,原来你自带俩外挂啊!”
时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