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城若有所思的抬头望着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抬起手扯了扯时望的衣角,小声问道:“爸爸是不是也永远不会回来了?”
时望微微一怔,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一个十岁的小孩解释生死的问题,也无法直接跟他说他爸爸已经死了,时望只能说:“爸爸这段时间不能来找你了,你很伤心吗?”
城城有些茫然的盯着不远处燃烧的篝火,缓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似乎天生和别的小孩不一样,没有那些与生俱来的丰富的情感,时望不知道他是不是幼年经历过一些糟糕的事情,他想认真的跟这孩子谈一谈,但是还没开口,忽然有个年轻的女生在他身边蹲下身,递过来一碗热水。
“晚上很冷,我刚才烧了开水,你们也喝一点儿吧。”
时望扭头一看,发现给他水的就是余烟,只不过她换了条小碎花的长裙,乌黑的长发搭在肩头,看起来更有女孩子气了。
时望接过热水,忍不住笑,“你怎么忽然换裙子了,还戴了假发,是要走文艺风格吗?”
女孩微微一愣,刚要开口,忽然……
“你跟谁说话呢?”另一边竟然又传来余烟的声音,时望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就看见余烟还是白天里那副辣妹打扮,棒球棍扛在肩膀上,细眉微皱,不太高兴的盯着他。
时望:“???”
他回头看看文艺版余烟,又抬头看看经典版余烟,当场就懵了,这俩人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吗?!简直就像是卡牌游戏里同一个角色出的两个不同的皮肤。
文艺版余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白天没来跟你们打招呼,我是余烟的双胞胎姐姐,叫我余炊就好。”
时望:“哦哦,看得出来。”
不过这对姐妹长得也太像了,时望差点儿以为自己撞了鬼。
余炊又端来一碗热水给城城,“小朋友,你也喝一点,晚上记得去屋里睡觉,外面冷。”
余烟一屁股坐在时望旁边,往他那边挤了挤,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着,“假惺惺的…”
时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余炊倒是没说什么,捋了捋头发,礼貌的说了声告辞,站起来走了。
等她走远之后,时望才压低声问:“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余烟冷哼了一声,“我讨厌死她了,你看她那个样子,装得跟个名门大小姐似的,说话娘们唧唧的。”
时望:“不…她就是个女生啊……”
余烟盯着跳动的篝火,很不满的抱怨:“反正大人们都只在乎她,因为她身体弱,她会打扮,因为她成绩好,学的是钢琴,像大家闺秀,又听大人的话,从来不顶嘴…”
余烟忽然有些激动和委屈,“可我也是女孩子啊,我身体不会生病所以就不用管我了吗,我做事不温柔所以就算是长跑第一名也不夸我吗?凭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因为她是姐姐,还是因为她更像女孩子?!”
时望诧异的看着她。
余烟大概是在心里憋久了,才会在一个刚认识几小时的陌生人面前,把心里的委屈一股脑的宣泄出来。
时望定了定神,小心的说道:“我觉得女孩子无论是穿裙子弹钢琴,还是拿起棒球棍保护伙伴,都很好,因为性别只是生理上的一个特征,心理却不一定要受它左右。”
“我是独生子女,所以不太清楚父母是不是会偏心,但是你仔细想想,你来岛上之前,父母有跟你们说过什么吗?”
余烟脸色讪讪的扭开头,嘟囔道:“让我们互相照看,平安回来。”
“是让你们互相照看,但并没有因为你比姐姐强壮,就强求你保护她吧?”
时望叹了口气,“所以我觉得你父母并不是不在意你,只是不可避免地疏忽了一些…”
余烟霍的站起身,冷声道:“你又没经历过我的事儿,就别跟我讲这些大道理。”
她说完之后,气冲冲的,扭身就走了。
被迁怒到的时望有些头疼,他不擅长跟人谈心,尤其是面对这种敏感的青春期少女。就算是单论外表上的年龄,他也已q管:1.02.7.08.3.94.7经二十四岁了,和余烟差着好几个代沟。
看看旁边安静吃饭的城城,时望不但头疼还胃疼,怎么他身边一个两个的,全都是问题儿童?早知道他就应该去考一个教师资格证。
他心事重重的吃着饭,美味的食物也无法解他的忧愁,时望有点儿想喝酒。
医生过来跟他们聊了几句,从简单的攀谈中,时望知道了他复姓欧阳,单名一个昱字,以前别人都叫他欧阳医生。
时望一边喝水一边好奇的问:“那怎么后来都喊你首领了?”
欧阳昱笑了笑,“本来只是小烟开玩笑的叫一叫,结果带的大家都这样喊起来了。”
“这样啊。”时望想想余烟那个大大咧咧的性格,好像是她能干的出来的事儿。
夜风渐渐吹起来了,欧阳昱抬头看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冷不丁的问道:“你说天空的尽头是什么呢?”
这个话题开展的出人意料,时望也没反应过来,“什么尽头?”
欧阳昱笑笑,“我换个问法吧,你觉得这世界上存在神吗?”
时望:“啊?”
这问题可真是问对人了,别说是回答世界上有没有神了,就连神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喜欢吃什么穿什么,在床上热衷什么体位(?),时望都能给讲得清清楚楚,说得明明白白。
但他可不敢说,只能模棱两可的道:“这个谁知道呢,欧阳医生是信什么宗教吗?”
“以前信过基督教。”
“以前?”
“是啊。”欧阳昱和善的解释道:“因为我母亲就是基督教徒,我小时候会陪她去教堂做礼拜,不过我后来又想,这些教义里的神都是传教士们口口相传下来的,难免会被添加各种个人色彩。”
“所以我现在觉得,真正的神,也许无处不在,却又不为人知,甚至人们都无法想象他的存在,但他却创造了,并掌控着人类的一切,我觉得是这样的。”
“……”
时望是真心虚了,因为创世神的存在还真被他说得八九不离十,真想问问他是不是拿了剧本。
时望连忙岔开话题,“但是也有可能是外星人是吧,你看这次的游戏太匪夷所思了,保不准是什么星球的外星人看我们地球人不顺眼,来折腾我们的。”
欧阳昱意义不明的看了他一眼,接着便笑着附和了,“你说得也是。”
吃完晚餐后,营地里除了要值夜的两个人,其他的都各自去休息。因为没有电,所以他们现在的作息算是返璞归真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不到九点就统统睡了,早上五点多蒙蒙亮时就起来。
一到这个时间,时望就立刻发现了这个团体的闪光点。营地里的木屋只有三个,充当急救室的那间木屋平时只有医生会进去,也不适合住人,另外两间,一间给了伤员,另一间给了女性和孩子。
而男人们,包括作为首领的欧阳医生在内,都在简陋的木棚子下面席地而睡。
也难怪他们那么尊敬欧阳昱,这样以身作则又毫无架子的领导者真的不多见。
余炊过来领着城城进屋睡觉了,时望还不困,便和齐哲他们站在营地最外围聊天。
他把第二个狩猎者的事情和他们说了说,果然齐哲的眉头便皱了起来,陆余星忍不住骂了一句,“艹,本来有一个就够麻烦的了,现在还来俩,这不是要人命吗?!”
时望安慰道:“我们不一定会碰上他,毕竟有几十万人呢。”
陆余星搓了搓胳膊,“不行,我也想到这个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你能想象到严霆x2是个什么场面吗?”
时望:“……”
时望也觉得毛骨悚然,膈应程度x2了。
“我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在说我的坏话呢?”
说曹操曹操到,时望回过头,就看见严霆迈着慢悠悠的步子朝他们走来。
时望手伸到后面,警惕的想要拔刀,严霆笑着举了举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不是来跟你们打架的,睡不着,过来吹吹风而已。”
时望的视线落在严霆的手腕上,“你怎么不戴那个红绳?”
“红绳?得了吧,跟邪教似的。”严霆狡黠的看着他,“小子,你可别跟我说你一点儿也没觉得不对劲。”
时望皱起眉,他确实隐隐有这种感觉,欧阳昱这个人本身,还有营地里这些人对他过分的尊崇,都有些奇怪。
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地方,这个营地被管理得井井有条,人们分工明确互相配合,其乐融融的样子,真的有点儿像……传说中的乌托邦?
严霆走到时望身边,刚想说什么,但视线有意无意的往幽深的林子里一扫,“哎呀,对上了。”
时望疑惑:“什么对上了?”
“视线。”
话音刚落,忽然一只凶猛的怪物从林子里窜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严霆!
严霆面不改色,随手拔出时望的长刀,毫无停顿的向前一挥,怪物在半空中被劈成了两半,接着严霆便把长刀插回时望腰后的刀鞘,整套动作干净利落,几乎就发生不到两秒之间。
时望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耳边掠过一道凌厉的刀风,然后就听砰砰两声,被砍成两半的怪物尸体重重砸在地上,黑血四溅。
时望额前冒出了薄薄一层冷汗,太厉害了,但是有这样力量的人却是敌人,那就是太可怕了。
严霆拍了拍时望的后背,在他耳边低声道:“那个可不是什么好人,记住我这句话。”
时望立刻明白了他在暗指谁,和严霆这种人说话,最好还是不要拐弯抹角,所以他开门见山的反问:“你是说欧阳医生吗?”
严霆笑了,轻佻的吹了声口哨,“答对了,不过你也知道欧阳在营地里的地位如何,他可是团队里的神,你要是直接说他是坏人,猜猜会有什么下场。”
时望不由得后背发冷,“会被那些人给生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