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几天,周其琛过了昼夜颠倒的日子。郎峰倒时差,他就跟着他聊到大半夜。第一天晚上,郎峰陪他在医院躺了一宿。第二天,郎峰本来还打算留,但周其琛让护士小徐帮忙,强行把郎峰请走了。他也拿捏准了,郎峰的毛病就是在外人面前太礼貌,他自个儿劝不管用,可是要是郎峰不熟识的医护人员开口问,他十有八九会答应。
小徐也是个机灵的,都不用周其琛太点拨,就明白了他是心疼快48小时没着家的那位陪床的帅哥。所以面对坚持留在房间里的郎峰,小徐清了清嗓子,对郎峰板正了脸说:“您总是在这里的话,病人也需要时间休息的呀,周哥之前就没怎么睡觉,大夫知道又要说他了。”
郎峰当时“哦”了一声,然后就乖乖拿起衣服回家睡觉了。周其琛心挺大,还在窃喜他抓住对方的任督二脉,结果他的窃喜还没持续多久,就收到郎峰给发的微信:我打扰你休息了吗?
然后又跟了一条:那我明天还来吗?
周其琛才突然意识到,郎峰是当真了。他赶紧给他打了个电话解除误会:“没那个意思,我就是心疼你两天没着床了,在这儿睡得多不舒坦。你想来的话,睡一觉再过来啊,你不来我还嫌没劲呢。”
郎峰听到这句,才放下心,他也不介意他会错意,就直接大大方方地说好明天一早再过来。
那天晚上,他又给妹妹郎逸去了个电话,问她恢复得怎么样。他免不了又被郎逸抓住问约会对象的事儿,这回父母不在身边了,郎逸用英文开开心心跟他八卦了个够。郎峰也没瞒着,就把他俩之间从认识到熟识的过程一五一十都告诉她了,把周其琛也在医院的事也连带着说了,毕竟他两天前刚刚抛下郎逸从一个医院飞到另一个医院。郎逸就笑他见色忘亲,可郎峰没跟她开玩笑,倒是挺认真地跟她说:请了一周假却只陪了你两天是有点抱歉,但是你有我,有爸爸妈妈和Daniel,可是他只有我。
这话说的郎逸都有点沉默。沉默之后,她收起了之前玩笑的语气,也轻轻说了句:Evan,今天晚上我也为你们两个祷告。
郎逸的祷告大概是被听到了。手术后一周,周其琛通过所有的检查顺利出院了。郎峰一周家庭紧急情况的假之后,又请了一周事假,一直在北京陪着他。他第一次跟着周其琛回他家——他家不大,规规矩矩的一人独居的公寓,客厅稍微有点乱,东西挺少的,卧室倒是弄得很高级的样子,有张很大的双人床。
第一周的时候他基本上还是需要卧床,郎峰帮他收拾了房间,在他家里面叫外卖一起看电影,还陪他聊天喝酒。周其琛现在可以喝一点点的酒。傍晚时分,他会打开窗户,在窗边点上一颗烟,慢慢地抽。每每这个时候,他就放空大脑,告诫自己任何事情都要适度——无论是烟,还是酒,还是性,还是郎峰。
两个人每天每时每刻都待在一起,擦枪走火数不清次数,奈何要紧遵医嘱,郎峰不敢让他动得太厉害,两个人只能用手匆匆解决。饶是如此,气氛也是黏腻淫靡到了极点,郎峰把他衣服扣子都解开,手上沾了润滑液,侧躺着撸动着两个人的性器,牙齿叼着他脖颈间的皮肤慢慢咬,不时揉着他后背和胸口。两个人耳鬓厮磨,郎峰的头发刚刚剪过,粗硬的发茬勾得他侧脸都痒痒的,他们低沉着声音说着情话,多数时候是周其琛逗着他,郎峰则回应得很短。具体说了什么,他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也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对方须后水的味道,是很温暖的气息,然后在这种气息的包围下,他颤抖着射精。
高潮余韵过后总是很亲密,周其琛对高潮不陌生,对这种亲密温存却很陌生。郎峰会把头放在他肩膀上,手放在他腰间,慢慢抚摸着他皮肤。过了一会儿,这手就移到了他大腿,然后周其琛被他又刺激起欲望,因为养伤不方便而生生节制着。
他们回忆起初始的那天晚上,周其琛问他是不是第一眼看上了自己,郎峰又是认真思考后才回答说——是有点被吸引,但是更多的是气场上的,就是很难说清楚的感觉。他又补了句,而且那天晚上之后,我们都没有接吻过,所以我总会回忆起那一天。
周其琛就侧过头,摸着他耳朵和侧脸,给了他一个吻:“补给你一个,剩下的先欠着。”
郎峰也转过头来,一双有神的眼睛直溜溜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才说:“不过那天晚上,有句话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你说我‘条条框框’的,我倒是觉得,信仰让我自由,它不是束缚,有了这个我做什么都很踏实。”
周其琛点点头,然后他听见郎峰说:“之后每一次,我在飞之前,会想到你,我也会为你祷告,祝你我飞行都顺利,然后我就会很心安。”
周其琛“嗯”了一声,然后好奇心驱使着他突然开口发问:“你怎么祷告?”
“你就说:‘Dear God,’ 然后说你想说的……只要心诚,只要目的不是单纯为了自己,都可以。”郎峰又看着他说,“其实,你也可以的。”
周其琛听懂了他意思,却觉得有点不太现实,他笑了笑说:“上帝又不认得我是哪号人。”他自认为是比较务实的一个人,要是祷告有用的话,他人生十几年的苦都白吃了。
可这会儿郎峰倒是认真起来,低沉着声音,在他耳朵旁边一板一眼地说:“他认得的。他什么都知道。”
周其琛是俗话说眼窝很深的人,但就很普通的一句话,让他喉咙堵塞。他后来才知道,他那会儿所经历的情绪,大概可以归结为一种灵魂撼动。好像他一个人独自闯荡了三十多年,然后突然有一天,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你所经历的一切波澜,一切故事,一切苦难,所有起因、经过和结果,你们彼此相爱的全部原因,有人都看到了,都知道了。
上帝长什么样他不知道,可是那天晚上闭眼的时候,他慢慢地在医生允许的活动范围内转过了身体,从背后牢牢抱紧了郎峰的肩膀。
又过了几天,他可以慢慢下地自如走动了,但还是不能剧烈运动。他倒是想着郎峰欠他四次,奈何不能实施。所以,那天洗过澡之后,郎峰就跟他说试试别的,然后他从周其琛卧室的收藏柜里面找出一个震动棒,用手指和舌头给他扩张放松了一个遍,然后把震动棒塞到他后穴里面,调到中档,低下头吸吮着他勃起的性器。那个震动棒他是有,可是从来没在自己身上用过。此情此景,完全是郎峰一脸正经地威逼利诱的结果。
周其琛也自认为是身经百战了,除非给他绑起来三个月不许他做爱,否则“秒射”这两个字跟他根本不沾边。可是郎峰低下头含住他完全勃起的性器那一秒,他整个身体都软了,根本忍不住,直接往他的喉咙里面捅。他言语上安慰着他,说难受就吐出来,可郎峰没从,他专注地吸吮和吞吐着,眼睛一直抬起来看着自己。仅是这个画面,就已经要让周其琛受不了了,加上后穴里面不断研磨着他G点的震动棒,他没坚持超过五分钟。高潮之后,整个人像是被从水里拎出来似的,除了“我操”说不出别的话来。
郎峰看着他,性器在裤子里面绷紧得发疼,他这才把裤子脱下来。周其琛让他弄点润滑然后用腿给他夹出来,郎峰说只要是抽插就不行,他怕动作太狠。即便这个时候,他依旧有分寸和原则。后来,周其琛就说也给他口交,于是他躺着,让郎峰在床头站着,他仰起头来给他深喉。最开始,郎峰插入得还是很浅,是周其琛用手把他的性器往自己喉咙里面送。这个姿势的强制意味有些明显,郎峰站着,像用一个泄欲工具一样操着他的嘴,而他躺着任他摆布,实在是力量悬殊。要搁以往,他根本不会提议这么做——这个姿势他也不是没试过,可他都是在上面的那个。可今天,和郎峰,他又为他破例了。看到他被反复抽插刺激出生理性的泪水,喉结滚动做出努力吞咽的动作,郎峰几次都停了,拔出来自己的阴茎让他说话,问他怎么样。倒是周其琛主动说:“你不要停,如果想停我会告诉你。”他喜欢狂风暴雨一样的性爱。他对郎峰不温柔,对自己更不温柔。
最后,郎峰扳着他的下巴,一只手握着他脖颈间,阴茎深深捅进他喉咙里面,然后他非常少见地骂了句脏话,也射出来了。快感来得太快了,他抽出来得太晚,一半精液射进了周其琛的嘴巴里,另一半覆盖在他鼻子和眼睛上。
周其琛哑着嗓子,喉咙里滚出闷闷的笑声,然后睁开眼睛看他。最后,还是郎峰拿来了毛巾,跪在床边说:“闭一下眼睛。”
周其琛听他的话,合上了眼睛,然后沾了水的毛巾覆盖上来。郎峰仔细擦着他的眼睛和鼻子还有脸颊。擦完第一遍以后,他低下头,又吻了他的嘴巴。
“谢谢。”郎峰在他耳边轻声说。
周其琛没说话——他发现,毛巾怎么擦,都擦不掉他眼角的那一点湿润。他把这归结为做爱后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