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少年时
明天就要期末考试了,考完再开学就高三了,所以高二年级的学生们全都有点儿紧张。课间时分走廊也冷冷清清的,除了去洗手间和去抱作业的,基本没什么人出来活动。
不对,有俩人每节课间都出来。
霍学川背靠栏杆,手上拿着张卷子,胳膊上还用圆珠笔写着公式,老远看着跟文身似的。方知谨扶着栏杆挨着他,嘴里还在分析卷子上的错题,分析完问:“我说的你记住了么,我觉得你有点儿迷茫。”
“记住了,你昨天说想吃混沌都记着呢。”霍学川把卷子折好揣兜里,然后转身揽住方知谨的肩膀,还拉方知谨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我一看化学就饿,摸我肚子是不是扁了?”
方知谨还嫌不解气,撩了校服背心就往里伸,霍学川的腹肌一块儿一块儿的,但不是硬疙瘩,反正摸起来特带劲,他摸够了说:“中午吃混沌去?就是有点儿热。”
霍学川闻言笑了一声,压低嗓门儿问:“我这样搂着你热不热?”
气息喷在耳根子上,方知谨耳朵尖沁出一层薄汗,他还没想好怎么答,幸亏铃声及时救了他。俩人跑回班里,霍学川个子高,在最后一排挨着门,腿一伸就劈走廊了,方知谨在中间位置靠着窗,将常被窗帘飘脸上。
“我这样搂着你热不热?”
那能不热么。
方知谨看着书走神儿,脑子和心眼还在回味霍学川臊他的那句。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这样了,有点儿黏糊,想起来又有点儿甜补滋儿的。
初三?还是高一?情窦初开还是发育结束?
方知谨浪费了大半节课,后来回神发现已经跟不上老师的进度了,那干脆后半节也浪费了吧。反正他思考的是人生大事,还可能关系到他的终身幸福。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都迅速收拾东西走人,霍学川把书扔桌兜里,等着方知谨磨蹭完,谁知方知谨跟粘椅子上了似的,压根儿不动。
霍学川走过去问:“撒癔症呢?”
方知谨又被窗帘飘了一脸,拂开后说:“你觉得咱们之间有没有发生点儿什么?我寻思了一节课,又怕是错觉。”
“发生什么?”霍学川坐旁边椅子上,“没发生什么啊,照常上学放学,你去我家玩游戏,我去你家吃好吃的,偶尔生点儿气,生完了还那样。”
方知谨听得一愣,其中夹杂着些许失落,他伸出手收拾桌子,低声说道:“那应该是我的错觉吧,好像确实没发生什么。”
霍学川扭头:“方儿。”
他叫完正好迎接方知谨的目光,然后伸手捏住窗帘向后一抛,他俩被笼罩在里面,方知谨嘴唇微张看着他动作,下一刻他倾身亲上去,给方知谨盖了章。
亲完还贴着对方嘴唇,霍学川说:“这才算发生了,不能让你白寻思一节课。”
方知谨从离开教室到出校门,从等餐到混沌吃完,脸蛋儿都像是烧红一片。后来的一下午,他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霍学川亲他算表白么?
他又寻思了四节课。
放了学各回各家,霍学川叨叨着哪个班老师要结婚了,一会儿又讲高三谁被保送了,方知谨没兴趣听对方三八,就想知道亲那一下算什么意思。到了路口即将分开,霍学川还没唠完身边事儿,意犹未尽地说:“走了,明儿接着讲。”
方知谨一个激灵扬起头:“今天午休我居然梦见你亲我了,还蒙着窗帘!”
“真的啊!”霍学川挺激动,“你不会是暗恋我吧!”
用计失败,方知谨噎着口气看对方走远,气得回家就说要养狗,因为霍学川不怕别的就怕狗。吃完饭钻屋里假装学习,但脑子还是忍不住琢磨。
一来二去琢磨明白了,霍学川都亲他了,那能不喜欢他么,但霍学川也装傻,说明不想主动捅破那层窗户纸。
作业也不做了,方知谨打开手机上论坛,然后进入“情感天地”区,这里面都是婆媳关系、小姑子找事儿、前男友难忘旧情这类的帖子,他还有点儿不好意思。
酝酿了一会儿,他编辑道:喜欢上了一个人,怎么让对方跟我表白?
帖子发出去以后方知谨就把手机搁在一边,然后强制自己写作业,写了几笔又忍不住去看,看之前他给霍学川打了个电话。
“怎么了,有事儿?”霍学川很快接了。
“没什么事儿,数学卷子把哪道题删了?”方知谨没话找话,问完还不挂,“你干吗呢?”
霍学川答:“球场喝汽水呢,刚打完球,我跟你说那群勤务兵忒没眼力见了,哐哐把我虐一通,还想不想在首长前得好儿了。”
方知谨知道那家伙一白话就刹不住车,于是赶紧说了再见,磨磨蹭蹭到了凌晨,方霏上来催他睡觉,他躺床上黑着灯看回复,还挺紧张。
“楼主喜欢就行动啊,为什么要等对方表白,费劲。”
“楼主应该是比较害羞的女孩儿,不过要确定对方也喜欢你啊。”
“大胆暗示,肢体接触,是男的就会懂了!”
方知谨翻个身,默默回复道:“我和他都是男生,我们是发小,彼此也都挺了解的,而且他今天亲我了,这是我们的初吻,所以也能肯定他喜欢我。”
发完脸热害臊,方知谨关了机赶紧睡觉,毕竟明天期末考试,但闭眼都是霍学川抛窗帘的动作,帅得不像个人样。
一上午发卷收卷,中午总算得空喘口气,俩人去食堂吃饭,霍学川看方知谨盯着手机不搭理自己,就把对方的酸汤排骨都吃了,吃完问:“你有没有礼貌,吃饭还一直看手机。”
方知谨把手机搁下,他都憋一上午了,做题的时候都老走神儿。从他昨晚回复那条后,留言数迅速上涨,说什么的都有。
“楼主是男的?喜欢的人也是男的?撤了撤了。”
“楼主这么害羞我什么都懂了!既然对方都忍不住亲你了,那敌不动我不动,他肯定还会忍不住干别的,那自然就捅破窗户纸了啊!”
“恐怕不止窗户纸被捅吧,楼主保重。”
方知谨没敢细想,毕竟他还是刚没了初吻的纯情高中生呢,低头一看酸汤排骨已经被偷完了,也不恼:“不够的话我再去要一份?”
要搁平时早推盘子了,霍学川赶紧把自己的糖醋丸子倒方知谨碗里,说:“你今天有点儿反常,别是要考年级第一。”
方知谨大口吃饭,他俩那水平能考中等就不错了。午休时间别人都赶紧休息或者再看看书,他俩往足球场的草坪上一躺晒太阳,方知谨眯着眼打哈欠:“晒得我都要流泪了。”
霍学川把校服外套一抻,然后盖住两人的头和肩,一扭脸跟在一个被窝里似的,他问:“这样不晒了吧?”
“嗯,”方知谨看着霍学川的眼睛,“放假有安排么?”
霍学川看样儿挺痛苦:“姥爷让我去军校锻炼锻炼,我争取装个病早点儿回来,幸好我妈心软看不得我受罪。”
他俩闷在校服底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还差点儿热腾腾地睡一觉,等午休结束的铃声一响,俩人懒懒地爬起来回教学楼,经过楼梯的背风角时,霍学川拉着方知谨一躲。
“让我再亲一下。”霍学川没等对方批准就亲了。
跟上次不太一样,方知谨还碰到了霍学川的舌头,他被放开后怔怔的,觉得霍学川这是自然而然地认为他俩在一起了。
他想起留言中的建议,敌不动我不动,于是他拔腿就走,说:“亲完我上去了,祝你下午考个好成绩。”
霍学川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笑得特别王八蛋。
期末考试结束歇了两天,歇完就来半天拿成绩和作业,方知谨考了个稀巴烂,毕竟那两天净在瞎琢磨。霍学川也差不多,都没几科能看的。
这就算放假了,他俩走到了门口还舍不得分手,霍学川问:“去干休所玩儿么?”
“不了,姥爷肯定问我考多少分儿,害怕。”方知谨还不知道回家怎么跟方霏交代呢,匆匆打上车就走了。
霍学川独自回了干休所,这个点儿正好吃中午饭。霍老正在喝汤,见他回来便放下碗问:“考了第几啊?拿卷子我看看。”
“您还是吃完再看吧,我怕看完您气得吃不下了。”霍学川把书包扔沙发上,然后走到餐桌旁坐下开吃,“成绩只是一个数字,它没有意义嘛,我这么大个人不能用几个数就给定义了吧?”
霍老一听就明白了,摆摆手说:“今儿部队新来一批小特警,车下午才走,你直接上车去部队训练,别在家晃悠也不学习。”
霍学川肉饼都吃不高兴了:“亲姥爷,我放假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呢!去部队训练我也行,但好歹先让我玩儿几天啊!”
霍老一拍桌子:“还玩儿?文的已经指望不上了,只能往武的发展了,不然明年高三上完进军校还得我出面,我舍不下这张老脸。”
“谁要上军校了?”霍学川擦擦嘴,“我要考戏剧学院,学表演。”
十七岁还比较缺魂儿的霍学川不懂什么叫能屈能伸,跟谁都敢横,横完就被强制塞上车运部队去了,吃的肉饼都没来得及消化。
方知谨还不知道对方什么情况,他考得稀巴烂也心里突突,所以中午就没回家,在外面晃荡着吃完饭,又转悠了半小时。
到家已经快三点了,下车走到花园门口的工夫就出了一身汗,门外停着辆车,是他爸的。方知谨迅速进去开门,一进屋就看见他爸坐在沙发上,他妈坐在另一头。
他脱下书包走近,看见桌上放着两份离婚协议,问:“来离婚?以后每个月给我们多少赡养费?”
方霏不愿意他参与大人的事儿,说:“知谨,你先上楼休息会儿,去学校半天也累了。”
方知谨乖乖上了楼,这下好了,方霏没精力关注他的考试成绩了,但他丝毫高兴不起来。冲了个澡换了衣服,他站在楼梯上往底下瞧,看见协议还在那儿搁着,方霏没签。
他回屋上床躺下,睡不着就瞪着天花板,后来干脆改错题。
快到五点的时候门响了,他爸走了。方知谨立马下楼走到沙发前,然后瞅了眼协议,问:“妈,你们又没签啊?”
方霏说:“财产分配的文件还没弄好,过几天弄好了就签。”
“嗯,早该离了,我去看看晚上吃什么。”他装作没当回事儿的样子去了厨房,还给做饭的阿姨添倒忙,等吃完饭方霏早早睡了,然后他趁着月色出了门。
正在操场跑圈的霍学川还不知道方知谨想跟他月下幽会呢,从下午到部队后就没停过,现在晚上了美其名曰睡前放松,慢跑五公里。
盛夏穿着迷彩服跑五公里,跑完跟从河里淌出来似的,霍学川跑完喘了两口,然后边走边脱衣服,走出操场时已经成了光膀子。
总教官他认识,每回放假来都熟了,他过去问:“教官,能把手机还我么?想我姥爷了,我得给他打个电话。”
“少来这套,霍老将军交代了,不让你往家里打电话。”教官不吃他那套,“还有十分钟就不能洗澡了,你看着办吧。”
霍学川闻言拔腿就跑,彻底顾不上别的了。
可怜方知谨在门外徘徊了半天,打电话也没人接,去球场找了一圈儿也没找见,最后怎么来的又怎么走了。
霍学川洗完澡神清气爽,到了宿舍还跟小武警们聊闲天,人家问他为什么能直接来,他说:“我姥爷原先给首长家烧锅炉的,首长觉得我姥爷人不错,这不就走后门让我来锻炼锻炼么。”
第二天要测体能,霍学川热着身走到教官面前说:“教官,体能测试我要是前三名的话就把手机给我行么?”
教官没搭理他,他锲而不舍道:“那就给我打个电话,打完就上交,我对象都不知道我来这儿了,我得跟他说一声。”
“什么?”教官踹他一脚,“你才多大就搞对象了?”
“十七啊,早搞省得家里催。”他晃晃手腕,“刚搞,恋情还不稳定,所以更得打电话说一声了,我要是被甩了你能负责吗?”
软磨硬泡让教官答应了,接下来就是咬牙冲了,霍学川脱了迷彩外套,昨晚那五公里弄得他腿疼,但是为了搞对象必须要忍了。
在家写作业的方知谨浑然不觉,接到电话时还有点儿生气,说:“学习呢,没空搭理你。”
霍学川在那边吭哧喘气地开口:“方儿,你昨晚打那么多电话是出什么事儿了么?”
“我爸昨天来了。”方知谨听着对方疲惫的声音,“你怎么了,昨晚没在家?”
“别提了,在部队呢,刚测完体能。”霍学川平静下来了,灌了口水继续道,“手机一直被扣着,成绩前三才能打个电话,累我半条命。”
方知谨听在耳中倍感熨帖:“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有话想告诉你。”
敌不动我不动太耽误时间了,想要安慰的时候找不到对方又太无助了,方知谨决定自己来捅破这层窗户纸,把霍学川捅晕。
“看情况吧,那天犟了两句,估计老头没那么快消气。”霍学川就在训练场外边的道牙子上坐着,“先不说了,匍匐前进把腿蹭破了,我用水冲冲去。”
挂断之际又迅速补了句:“特他妈想你。”
里面已经是忙音了,但方知谨仍然激动地回了句“我也是”,回完作业也不写了,心想不能坐以待毙,于是又奔向了干休所。
霍歆正好周末休息,本来儿子刚放假就被弄走还挺心疼的,但看了期末卷子以后恨不得让那家伙别回来了。
“歆姨,我给小川送作业。”方知谨到了,还装模作样地拿了套卷子,“放假前我装错了,本来想让他去拿,结果听他说在部队。”
霍歆拿了吃的给方知谨,然后把卷子随手一搁:“你送来他也未必写,看他考那点儿分,对了知谨,你考得怎么样啊?”
方知谨转移话题:“还行吧,歆姨,昨天我爸回来了,过两天我妈和他就正式离婚了。”
霍歆和方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她还没听方霏说起,看来方霏心情不好没顾上,于是她也担心起来,说:“过两天我去家里陪她,知谨,你心里难受么,不开心就来找小川玩儿。”
“可是他不在。”方知谨演技还行,“我昨晚其实来找他了,在门口等了会儿也没动静,今天才知道他去部队了,而且他好像腿受伤了。”
霍歆一听受伤就坐不住了,念叨着要让霍学川回来。方知谨达到目的后蹭了顿饭才走,还决定等霍学川回来后他就主动表白。
霍学川还不知道方知谨做了什么,手机一交又与世隔绝了,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训练,他后颈那一片被晒得又红又烫,估计要掉层皮。
两天后照常五点起床跑操,跑完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被教官喊住了,他还没跑到跟前就看见了他大哥戚时安,“哥,你也被送来了?”
戚时安说:“我被送来干什么,我来接你回去,赶紧回宿舍收拾东西。”
幸福来得挺突然,霍学川立刻往住宿楼跑,他估计是霍歆想他了,不然不会让他哥百忙之中来接他。收拾好跟着戚时安回了干休所,没进屋就听见霍老在骂霍歆惯孩子。
霍老说:“让他回自己楼里关禁闭,别来我这儿吃饭。”
霍学川自己的独栋小楼正对着霍老的,但他基本都是在霍老这儿吃睡,一是衣食有人管,二是能供老头使唤。
“姥爷您还没消气啊,那我关禁闭,您别上火了。”霍学川扭头就走,生怕霍老反悔,关禁闭想干嘛就干嘛,反正比训练强。
回到自己的楼里还挺新鲜,脱着光膀子转悠了一圈,没多久霍歆过来了,还给他拿了一堆瓶瓶罐罐,嘱咐道:“看你后脖子晒的,自己抹抹,中午阿姨给你送饭,哪儿也不许跑,安生在家写作业。”
“嗯,”霍学川一身零碎的伤,“妈,方儿他爸之前回来了,方姨是不是要离婚?”
“知谨告诉你的?”霍歆叹口气,“我晚上去看看你方姨,陪她说说话。”
霍歆走了,霍学川泡了个热水澡,几日来的疲惫和酸痛都涌上来,泡完爬上床便沉沉睡去。蒙着被子隐约梦见那天和方知谨躺在球场上,他俩在校服底下笑。
方知谨此时正坐在沙发上看他爸妈签字,律师拿着文件在旁边,财产分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整理清了,现在签完就算彻底离了。
“都办好了,以后我也就不打扰你们娘俩了。”他爸盖上笔帽,说了总结语。
方霏没抬眼也没吭声,方知谨握拳回应道:“不打扰就好,等你百年归老了我也不会去给你烧纸,再熏着你。”
等人都走了,餐桌上的午饭也彻底冷了,他走到方霏面前蹲下说:“妈,你难受吗?我挺开心的,以后你想再找一个就好好挑一挑,选个对你好的,不想找也没关系,咱们俩一直相依为命不也挺幸福吗?”
方霏抱住方知谨,哽咽着没有说话。
母子俩都没吃饭,方霏上楼睡下了,方知谨也回了卧室,他还不知道霍学川已经回来了,只握着手机发呆。
对着露台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累了就蜷起膝盖把额头抵在上面,其实他一点儿也不高兴,他爸来一次就提醒他一次,提醒他自己和方霏早早就被扔在一边。
这让他很没安全感。
傍晚时分霍歆来了,方霏披头散发地下来迎接,笑容中带着难堪,霍歆说:“我知道你不好受所以来陪你,你还强颜欢笑干什么,有什么憋屈的话都跟我说。”
方霏摇摇头:“没有了,下午已经签字离婚了。”
“都办好了?”霍歆朝楼上看了一眼,“那我来对了,之前知谨提到说了两句,没想到这么快。”
方知谨从房间里出来,整个人有些蔫儿,他边下楼边打招呼:“歆姨,谢谢你过来陪我妈,我自己也不太会哄人。”
霍歆心中一软:“你能好受到哪去,还惦记着哄人,真懂事儿。去干休所找小川玩儿吧,他上午回来了,让他哄哄你。”
方知谨本来已经好了许多,但听见霍学川的名字又委屈起来,仿佛找到了能撑腰的。换好衣服出了门,半路上雷声轰隆,雨滴密密实实地砸下来,到了干休所外面一路小跑进去,衣服也湿了个透彻。
院门没关,他径直跑到楼门前,然后用力敲了几下。
霍学川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支楞着,听见敲门声以为是阿姨来送饭,结果下楼发现饭搁在餐桌上,阿姨早来过了。
“谁啊?”他走到玄关开门,打开就看见浑身湿透的方知谨立在门前屋檐下。
方知谨进门说:“歆姨去陪我妈了,说你在家,我就过来看看。”他与霍学川走进客厅,俩人看见桌上的饭都没什么胃口,霍学川抬手擦去他脸上的雨水,问:“上楼吗?”
他点点头,然后走向楼梯,上到第三阶的时候霍学川牵住了他的手。
“我睡了一下午,那会儿刚醒。”霍学川攥着对方的手,语气还是和平时一样,“这几天训练把后脖子晒伤了,正好你给我抹点儿东西,自己够不着。”
方知谨被牵上了楼,他站在床前脱衣服,霍学川拿来毛巾给他擦头发。换好干净衣服后,他从床头柜上的瓶瓶罐罐中挑了瓶乳液,然后在床上坐下,说:“你转过去坐,我给你擦点儿这个。”
霍学川光着膀子在他身前坐下,他往手心倒出一些,然后轻轻擦着对方的后颈,问:“又红又烫的,疼不疼?”
“还行,就是烧得慌。”霍学川低头享受,还抱着手臂,“你是不是不高兴,站门口的时候都一副委屈模样。”
方知谨一顿,接着扶住霍学川的肩膀靠上去,小声说:“我爸妈今天签字离婚了,我本来不难受了,但是看见你就又难受了,可能是想让你哄哄我。”
霍学川微微转头:“方儿,你跟我好怎么样。咱俩也没法结婚,那就更不会离婚,我们好一辈子。今天这种伤心事儿你受一回就够了,以后我让你每天都幸福。”
方知谨愣愣地从霍学川肩头起来:“你刚才是哄我吗?”
霍学川转过身抱住他:“我在表白呢,你傻么。”
突如其来的表白令方知谨想起了本来的计划,同时也令他措手不及,抬手圈住霍学川的腰:“我难受你才表白,要是不难受是不是就不了了之了,可你都亲我了。”
“别提亲你这事儿行吗?”霍学川放开他,然后低头抵住他脑门儿,“你以为一时兴起亲你吗?其实我不知道纠结多少个日夜了,要是十五情窦初开,那我都憋两年了。”
方知谨气道:“谁让你憋着了!就你憋着啊!”
各自心动却不敢说,怕失去十几年来打打闹闹的情谊,霍学川心中热烫,他揽住方知谨的腰带向自己,边亲边说:“方儿,我还想干别的。”
方知谨抬手搂住霍学川的脖子,他什么都没说,只轻轻蹭了蹭霍学川的脸颊。亲吻落下,嘴唇被含着吸吮,舌尖也不得安宁。
背心纵上去一截,他塌腰倚在霍学川身前,腰窝被按压抚摸,霍学川的另一只手托住了他的屁股。一阵晕眩过去,他被放倒在床上,背心也被掀到了胸口。
霍学川伸手盖住对方的眼睛,然后俯下身含住了一粒乳尖儿,他能感觉到方知谨绷住了腰身,等他把手摸上对方的腿间后,方知谨又彻底软了下来。
胸前的快意像带钩的羽毛,轻飘飘又引得人想要更多,方知谨带着呻吟声说:“我不走了……暑假就在这儿过……”
霍学川哭笑不得,双手卡住对方的胯骨,然后褪下了对方的裤子,他卡进方知谨两腿之间说:“在这儿天天被我咬那儿么?不怕肿得见不了人?”
没待方知谨回答,霍学川彻底压了上去,胸肌蹭着对方薄薄的胸膛,挺立的下身也互相挨着,他吻住方知谨的嘴唇,把哼叫喘息一并吞了。
“该我给你抹了。”霍学川挤了满手的乳液,从方知谨小腹开始抹,经过已经湿滑的顶部和柔软的会阴,渐渐到了后面的小口。
方知谨脸上烧红一片,小声问:“会不会特别疼啊?”
“疼的话就出声,我会停下来。”霍学川把他抱起来弄,手指不断按压着他那里,“放松点儿,我慢慢的,别怕。”
身后的小口被揉弄着顶进了一根手指,方知谨笼罩在巨大的羞耻下忘记了不适,他只要想到霍学川在用手弄他就觉得崩溃,然后逃避般埋首在对方颈间。
又热又胀的下身一片湿黏,不知过了多久,肆虐的手指终于撤离体内,方知谨闷哼一声被刺激出了眼泪。霍学川把他抱到床头前靠着,然后亲他的眼睛,笑着说:“这就哭了?”
“嗯……”方知谨仰着脑袋,一点一点被霍学川用那里进入了身体。
“疼不疼?还有力气抱着我么?”霍学川问他。
第一次太过紧致,怎么会不疼,但方知谨摇了摇头,他抬手抱住霍学川,等霍学川开始抽送后便哭叫起来。
汗水顺着霍学川背上的肌肉流下,乳液也和着两人分泌的液体流出,潮湿了一小块儿床单,方知谨抽噎着撒娇,埋在霍学川怀里释放了两回。
休息过后怀抱突然离去,方知谨迷茫地叫了一声,霍学川已经翻身下床,说:“这儿的浴室没怎么用过,我鼓捣一下放点儿热水,咱们清洗一下。”
方知谨光溜溜地趴在床中央,屁股和腿根儿还有霍学川射出来的东西,他咬牙把脸陷进枕头里,羞得不能抬头。
等水放好,霍学川拿着浴巾出来,然后把方知谨裹住抱起。浴室中热水氤氲,方知谨被熏得脸更红,颈间胸口的吻痕也更加明显。他和霍学川面对面坐在水里,相顾无言却都心里发烫。
霍学川硬聊天:“小时候一块儿洗澡老玩水,玩着玩着就恼了,最后把水弄得满地都是,少不了一顿骂。”
“都怪你手太黑,呲水枪是呲水用的,就你拿着敲人。”方知谨声音有点儿哑,估计是那会儿哭得太凶。霍学川在水下握住方知谨的脚腕,说:“方儿,以后绝对不欺负你了,什么都让着你,发小可以打打闹闹,变成那什么我就舍不得了。”
方知谨抬手把水珠崩霍学川脸上:“谢谢你珍惜我,我想……”
霍学川看方知谨低着头,以为对方是害羞,他靠近把方知谨搂住,手顺着对方的脊背向下,直摸到了腰间,沉声问:“你想什么?我都答应你。”
方知谨仰头说:“我想养个狗。”
“不行!”霍学川猛地把人推开,“我不同意!你根本不爱我!”
十七岁的浓情蜜意说没就没,洗完澡霍学川又把方知谨抱回床上,俩人一个被子却要同床异梦,霍学川背着身生气,方知谨背着身玩手机。
不过等一觉睡醒,一个又伏在了另一个怀里。
几天后,俩人出现在宠物乐园,霍学川妥协了,说:“我冒着生命危险陪你来这种地方转悠,所以买什么狗得我说了算。”
“放心吧,我没想买大狗。”方知谨边走边看,在大狗前稍一停留就被拽走,来回转了两个多钟头,他终于看见了一个特可爱的小生命。
方知谨指着狗给霍学川看,霍学川点点头:“可以,小姑娘比较文静。”
后来这只约克夏就成了方知谨家里的一员,名叫方子琳,而且看见霍学川就追。
假期就这样被他俩消磨了三分之一,方知谨有天终于想起了自己发的帖子,他打开手机去看,发现已经积攒了上千条留言,好多热心网友还在等他的消息。
他老实回复道:“他跟我表白了,我们还做了,好开心,不过有点儿疼。”
回完下楼去了院儿里,他看见霍学川坐在桃树下乘凉,走过去坐在一边,两个人也不说什么话。半晌,霍学川递给他一朵掉落的桃花。
很多年后,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还一起吹风纳凉。
然后他再送他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