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SUGAR ZONE上,有点钱的饥渴男人数量比乔抒白设想得更多,过大多是背着家里出来偷腥的中年人。
齐肩短发女孩儿贝蒂收到了无数询价,有人想和她见一面,有人想直接包养,见她不回,报价越写越高。
不过乔抒白想找的简介和Lenne相似的金主,暂时还没有出现。
乔抒白趁小莲上台表演时,偷偷看了她的手机,她并没有下载软件。乔抒白按照展慎之教给他的方法,在已删除文件里找到了罗兹给小莲发的短信:【想请假就来七楼。】
展慎之便去检查罗兹失足案件的证物资料,发现证物中,罗兹的手机是缺失的。
展慎之怀疑手机是被小莲拿走了,又对乔抒白说,如果罗兹的案件发生在上都会区,这样的证据链是不能被接受的。上都会区警局绝不会以失足为死因,草草结案。
仿佛对摩区警局的罗兹案调查过程多有不满。
乔抒白心中叛逆地想:摩区本来就是这样,不然谁敢把他推下去。
不过表面还是说:“因为我们摩区没有一个像展哥这样又正义又负责的警察嘛。”
每天睡前,乔抒白都会检查软件收件箱,看用户资料。
看着收件箱里直白而下流的语言,乔抒白总会感到沉重和煎熬,很难避免自己去想,咪咪是不是也收到过这样的信息。
咪咪缺钱,乔抒白是知道的。她得给在牢里的父亲打钱。摩区监狱是那种消费卡上没钱,犯人就会过得生不如死的地方。
但她怎么会知道这个软件呢?是谁告诉她的?
他很想看一看咪咪的简介页面是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照片,但他想尽办法,都没法通过验资。
有一天,他这样对展慎之说了,展慎之便伪造身份,注册了一个金主的账号。
展慎之很快通过了验资,但经过精确查找,也没有找到咪咪的账号,展慎之说可能是因为软件的设定,在三十天未登录后,女孩儿的账号就会进入无法检索的状态。
去马士岛的梅蜜依然没有消息,电话打不通,消息不回;她那叫做安德烈的弟弟,成天窝在公寓里打游戏,根本不关心姐姐在哪。
调查又有些停滞不前,而时间便这样悄然地逝去了。
俱乐部马戏舞会即将开启春季版本,乔抒白的三月下旬变得非常忙碌,幸好有资料可以参考,让他轻松不少。
四月二日,展慎之报名的勇士前哨赛公布了日程,五月一日开赛,赛程为一周。展慎之作为摩区的参赛人员,要前往都会区进行三天的封闭培训。
出发去赛前培训的前夜,他约乔抒白区在私人影厅见面。
私人影厅的二楼最后一间小包间已经变成了乔抒白的家,他每天都睡在那儿。
老板娘在包间里给他新放了两盏台灯,还准备了枕头和新毛毯,而且不对外销售了。乔抒白觉得很不好意思,想要多给她一些房费,她不愿意收。
可能是由于照片没有更新,消息也不回复,这几天来,软件上对贝蒂的询价变少了,乔抒白决定再拍些新的相片。
在等待展慎之的时候,乔抒白没事情做,便把化妆品铺了一桌,摆好从后台偷拿的两盏紫光灯,准备等展慎之离开,就化妆拍照。
展慎之进门,看见满桌的瓶瓶罐罐,像很嫌弃、不想靠近似的,脚步顿了顿。乔抒白马上解释:“展哥,这两天给我发消息的人少了,我就想更新一下软件的相册。”
展慎之没说什么,乔抒白接着问:“展哥,你找我见面,有什么交代吗?”
“培训不能带通讯工具,你联系不到我,”展慎之低头看着他,说,“软件相册等我回来再更新吧。”
展慎之天生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好像没人有资格跟他说话一样。
或许是展慎之太高大,两个人的距离又非常贴近,而且他正说着话,突然抬起手,乔抒白挨打挨得多,有些应激,立刻防备地后退了一步。
“……”展慎之停了手,看着乔抒白的眼睛。
乔抒白有点尴尬,移开了目光,蹩脚地撒谎:“我刚才没站稳。”
他看见展慎之的右手很慢地伸向上衣口袋,听到展慎之低声说:“我在拿钱包,不是要打你。”
乔抒白愣了愣,下意识地“喔”了一声,不知是为什么,心里泛出很复杂的情绪,展慎之把钱给他,他也没有马上收。
“我前几天回上都会区,恰好换了点钱,”展慎之对他说,“你买衣服也算是线人的支出。”
“那个很便宜,”乔抒白寻回了自己的声音,对展慎之挤出一个笑容,“才十几块,上次给我的还没有花完呢。”
“而且,软件上好多金主要想贝蒂的照片啊,居然有人出价到一千块一张,我都不知道这也可以赚钱,”乔抒白慢慢地说话,和他开玩笑,顺便博取同情,“要是早点知道,以前就不用去金属垃圾处理区淘废品了。”
展慎之表情没有变化,只是把钱递过来。
有钱少爷的钱不拿白不拿,乔抒白收了。他坐到沙发上,把钱放到包的夹层里,拉上拉链,又听展慎之强调了一遍:“等我回来再更新相册。”
其实乔抒白觉得展慎之有点大惊小怪,赛前培训只有三天,能发生什么大事,不过展慎之是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便答应下来,说谢谢展哥,你真关心我。
马戏舞会的春夏舞反响非常好,场场售罄,一票难求,甚至有许多马士岛区、新教民区的市民慕名而来,购买黄牛党的高价票,只为一睹跳舞女郎与野兽共舞的风姿。
俱乐部决定在周五到周日的中午各多加一场。展慎之去培训的第一天,恰巧是周四第一次加场。
晚场结束之后,乔抒白累得眼冒金星,嗓子干哑,走路都歪歪扭扭的,去四楼的夜宵食堂买了碗面吃,又在管理层员工放松休息室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
休息室的电视墙上播放前哨赛培训的消息,主持人猜测,第一天应该是勇士们了解前哨赛可能造成的伤害与后果,并签署最终参赛协议。
乔抒白没把这段分析完整看完,便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休息室只剩他一个人,新闻结束了,正在放深夜电视剧。他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十二点半。
现在要回私人影厅是不可能的了,回宿舍路上也危险不说,还要面对路淳。
想来想去,乔抒白决定在休息室将就一晚,便去走廊上的盥洗室洗脸。刚要走出盥洗室,门口忽有几个人影一闪而过,乔抒白一惊,清醒了大半,躲在墙后,等身影过去一会儿,才悄悄探出头去。
有三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正穿过走廊。
乔抒白刚要舒一口气,却突然发现那制服的袖口和裤腿处都缝有一条蓝色布料——这是前年就淘汰了的制服。
走廊尽头是曾茂的办公室,几人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乔抒白不知自己该不该跟上去,如果运气不好,他可能真会没命。但他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甚至还没有想清楚利害关系,他的腿便已经自动地迈开步子。
走廊空空荡荡,地毯吸纳了鞋底的声音,乔抒白蹑手蹑脚地行走,还没走到曾茂的办公室门口,便听见一阵激烈的打斗动静。
曾茂和陌生人的闷哼,肉体和硬物的撞击声,这时候,突然出现一种很怪的轻声,随即传来人的呻吟,动静变得没那么剧烈了。
乔抒白正欲再往前些,突然,虚掩着的门缝下探出一只手来,手背上有血迹,青筋爆现,死死地扒住地毯,像想往前爬,没过几秒,泄了气。手的主人穿的是保安制服。
乔抒白再也忍不住,走向前,轻轻拉开门,看见了门里的景象。
屋里一片混乱,全是血污的腥臭味,两个假保安倒在地上,已经咽气。房间的角落,曾茂坐在椅子里,唯一还活着的假保安背对乔抒白,手死死掐着曾茂的脖子。他身上开着几个血洞,站得摇摇晃晃。
正在这时,他手肘微微抬起些,乔抒白看到了曾茂涨红的脸,因缺氧而瞪出的眼睛。曾茂双目圆睁,嘴巴张合蠕动着——他还没死。
来不及细想,乔抒白颤抖地冲上前,抓起曾茂桌上的一个金狮子摆设,朝那假保安的头砸去。
沉重的金狮击打在人的头骨上,发出钝响,那个假保安被乔抒白砸得向一边歪倒,撞在红木书架上,滑了下去。
曾茂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捡起地上的枪,对准被乔抒白砸过的人的脑袋扣动扳机。
原来这就是那个怪异的轻声。头顶的灯光很亮,乔抒白恍惚地盯着地上的血想,消音枪的声音。
所有动静都消失了,一只湿漉漉、黏糊糊的手重重拍在乔抒白的肩膀。
“帮我叫医生。”曾茂喘着气,半个人都压在乔抒白身上,乔抒白的白衬衫沾到了血,转过头看他。
曾茂费劲地把手机抵到乔抒白胸口,叫他拿着:“打给陆医生。”
“好的,曾哥。”乔抒白听话地接过来,帮他打给陆医生,简单讲了现场的情况,陆医生说他很快就会赶到。
挂下电话,乔抒白抬起头,见曾茂盯着他看,立刻殷勤地问:“曾哥,你哪里痛?要不要我帮你压一压伤口?”
曾茂没回答,却对乔抒白说:“叫乔抒白是吧?”
“是的。”乔抒白恭恭敬敬地说。
“我记住了。”
屋里充满了污秽和血腥味,没一个地方是干净的,但乔抒白心情很好,几乎雀跃,那天在宿舍门口,被路淳一巴掌扇走的风发意气,又像怎么都赶不走的贼似的,蹿回他的身体。
他用纸巾帮曾茂擦了擦额角的伤口,轻声细语地对曾茂嘘寒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