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涂言的房子是经纪人帮他买的,精装房,拎包即住,涂言当时只说了位置和房型要求,经纪人问他想要什么风格,涂言嫌烦,就说随意。

反正都是一个人住,加上平日里在外拍戏也不回去,装修得再好也没用。

涂言对家这个词没什么概念,更提不上归属感。

所以当经纪人为难地告诉他“有一套房子挺合适的,但装修风格有点老气”时,涂言想都没想,摆手说无所谓不用重新装修,然后就转了钱。

于是客厅顶上的环形吊灯就这么被留下来了,虽然造型过了时,但亮度却一直很争气,涂言每次从卧室走到客厅,都还是要眯一下眼睛。

他拉开门,迈出去,看到顾沉白坐在沙发边上系睡衣纽扣,白亮的灯光衬得他的侧脸轮廓很英挺,他的头发没完全吹干,落在几绺搭在额前,给他沉静的气质添了些不羁,这让涂言想起了顾沉白十五六岁时打篮球的照片。

涂言被惑住了,他朝顾沉白走过去。

顾沉白闻声转头,他在看到涂言的穿着时愣怔了片刻,但很快又恢复平静,系好最后一颗纽扣,弯起嘴角问涂言:“怎么了?”

涂言没有说话,他伸出手,拿下自己颈上的项链,然后送到顾沉白面前。

顾沉白脸色微变,没有接。

涂言按下细链的搭扣,把婚戒拿下来,又拉过顾沉白的手,把戒指放在顾沉白的手心。戒指是很简单的款式,但有左右各有一处很微小的镂空,仔细看是两只兔耳,戒圈内侧还刻了涂言的名字首字母。

“这个戒指是你什么时候做的?”涂言问。

顾沉白答:“结婚前两天。”

“歪七扭八,好土,”涂言评价道:“是你自己刻的吧?”

顾沉白看了看手里的戒指,轻笑道:“是啊,现学的,婚期太近,赶不上定制。”

“你刻这个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顾沉白望向涂言,眼神意味不明,说:“想着,你可能会很嫌弃。”

涂言掀起被子,在顾沉白身旁坐下,“我没有嫌弃。”

他又问:“还想了什么?”

“你要嫁给我了,像梦一样,不真实。”

“可惜我打破了你的梦。”

顾沉白笑了笑,摇头说:“没有。”

涂言往后坐了坐,顾沉白就把靠枕拿过来垫在他腰后,涂言倚在上面,静静地看顾沉白,顾沉白的视线则落在涂言的身上,看他毛绒绒的领子、和睡衣差不多白的细腻皮肤,还有从下摆露出来的半截腰肢。

涂言开门见山,直入正题,“小楚是谁?”

顾沉白实话实说,“我真的不记得有这个人。”

“那阮小姐呢?”

顾沉白挑眉,“阮小姐?”

涂言偷听也理直气壮,朝顾沉白抬了抬下巴,催他回答。

“我和她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是beta,以前两家人常常开玩笑说让我俩毕业就结婚。”

涂言话还没出口,眼泪先啪嗒一声掉出来,掉在法兰绒袖子上,无声无息的,涂言装作揉眼睛,偷偷抹了下眼眶,问:“那为什么没有结婚?”

顾沉白不答反问:“那你为什么没有和祁贺在一起?”

涂言语塞。

他想说:因为不喜欢。

但他怕顾沉白追问,就闭上了嘴。

顾沉白把戒指放到茶几上,笑了笑,“兔宝,我们以后都这样,你要是什么都不说的话,我也不回答你的问题。”

涂言红着眼睛瞪顾沉白,半天才从牙缝里憋出来一句:“我不喜欢他。”

“我也不喜欢阮小姐。”顾沉白看着涂言,一字一顿道,然后伸手帮他把眼角的泪拭去。

“那你为什么要请她吃饭?”

“你为什么吃醋?”顾沉白还是反问,似乎打定了主意逼涂言开口。

可那是涂言的禁区,是涂言多年来筑成的不倒城墙,如果这道城墙被击溃,涂言就会像一个被扒光了放到大街上示众的人,至此陷入无底深渊,再无退路。

他不能把自己的情绪开关,放到另一个人的手里。

“顾沉白!你离开我的家,这是我的房子,我不需要你照顾我,你给我走。”涂言突然从沙发上跳下来,他把空项链砸在顾沉白手里,指着门命令道。

顾沉白深深地看了涂言一眼,然后从顾朝骋送来的纸袋里拿出来一套干净衣服,不紧不慢地解睡衣纽扣,准备换上,涂言死死攥着袖口,嘴唇被咬出血腥味来。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对顾沉白说,可他总是搞砸,他总是控制不了情绪,明明想问顾沉白还爱不爱他,可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变成刀子。

其实他比顾沉白还疼。

顾沉白换上衣服,握住手杖起了身,绕过涂言往门口走。

顾沉白的每一步都在凌迟涂言。

转动门把的声音,是压垮涂言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追上去,推开顾沉白的手,挤到他面前,用身子挡着门把,一边哭一边说:“我还有一个请求。”

“你说。”

“你摸摸他,好不好?”涂言指了下自己的肚子,然后泣不成声地说:“你摸摸他……虽然他还很小,小到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长大……但你摸摸他,他会感觉到的,就一次,就一次,求你了,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涂言低着头在哭,他没有看到顾沉白眼里的泪。

顾沉白伸出手,探进涂言的睡衣下摆,覆在涂言平坦的小腹上,那里孕育一个小生命。

那是他的小兔宝。

涂言在颤抖,眼泪糊满了整张脸,但他又怕被顾沉白看不起,于是就用睡衣袖子擦了又擦,顾沉白把他的胳膊拽下来,然后把他紧紧地搂进怀里,无奈地说:“小傻子。”

涂言呆了一秒,然后就迅速回抱住顾沉白,他把脸埋在顾沉白的颈窝里,抽抽搭搭地问:“你、你不走了吗?”

顾沉白这次没有反问,“我不走,我也没想过要走,如果你不拦我,我就找个借口,厚着脸皮留下来。”

涂言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希冀一个答案。

“我爱你,从头到尾,没有变过。”

“本来想逼你把话都说清楚,但看到你哭,我心都要碎了。”

“孩子是我的,我知道,易感期的时候你来过,我也知道,下午我说了谎。”

“我不是想逼你说你爱我这样的话,我只是想让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敢说?你小时候遇到过什么事情,经历过哪些不愉快,那些没法宣之于口的委屈和心事,我希望你能对我讲。”

“你在我这里从来都是一百分,是从你出现那天起,老天就设好的固定值。”

“连你发脾气我都觉得好可爱。”

“当然,离婚的时候有那么一点点不可爱,气得我想把你抓回来关进小黑屋,但没想到你第二天就自己跑回来了,还帮了我——”

涂言捂住顾沉白的嘴,不让他说。

顾沉白偏要说,他咬了一下涂言的小指,凑到涂言耳边,“我记得你做了什么,也记得你说的话,你说‘老公,我错了’。”

“没有——”涂言下意识地否认,却在顾沉白的眼神里噤了声。

“兔宝。”顾沉白恢复了往常的缱绻,亲了亲涂言的唇,很温柔地唤他。

涂言抽了抽鼻子,含糊道:“不许连名带姓地喊我了。”

“好。”顾沉白又说好几遍,“我爱你。”

涂言看着顾沉白,突然说:“刚入行的时候,有一个制片人想潜规则我,他把我灌醉了,逼我吃药,说上一次床能换一部戏,我没有答应他,还拿床头的台灯把他的头给砸了,又揍了他一顿,后来我就被雪藏了半年,在各个剧组里当了半年的背景板。”

顾沉白心疼地揉了揉他的手。

涂言低下头,小声地表达了他话里的中心思想:“我不会和不喜欢的人上床。”

顾沉白贴近了,像说悄悄话一样逗涂言:“兔宝,你说话不能拐弯,我好笨的,听不懂。”

“你听得懂。”涂言闷闷道。

顾沉白嘴角噙着笑,吻住涂言的唇,把涂言吻得手软脚软,没骨头似地贴在顾沉白的身上。

“去床上,有什么话慢慢讲给我听,好不好?”

涂言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懵懵地就被顾沉白拉到房间里,直到他被顾沉白压在身下,撩起睡衣下摆,感觉到顾沉白的唇亲在了他小腹上时,才猛地回神。

“你下午一直在演戏?”

顾沉白失笑,“合着我刚刚说的,你都没听见?”

涂言恼羞成怒地抓住顾沉白的领口,还没说出半句狠话,就被顾沉白揽着后颈,衔住了唇。

涂言推搡着顾沉白,求饶道:“现在,不能做……”

顾沉白坏笑,“嗯,我不做。”

但手上却没停,把那天易感期里涂言做过的事,全都帮涂言回忆了一遍,还恬不知耻地问涂言,他做的对不对。

涂言并着腿,被顾沉白抱住抽插。他一天哭了太多,现在在颠簸里又有些懵,他隐约感觉顾沉白突然变成了一只狡诈的狐狸,望向他的眼神像望着盘中餐。

但顾沉白没有给他多想的机会,临到高潮的时候又把他翻过来,撩起胸口的睡衣,含住了涂言的小红粒。

涂言连脾气都没得发。

因为顾沉白说,等做完了,还要听涂言坦白。

涂言生平第一次,主动勾住顾沉白的腰,让他做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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