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青大槐离开院子的时候是与凤宁勾肩搭背,笑呵呵地离开的。

回来的时候却是一个人回来的。

一脸凶神恶煞,满身畅快淋漓。

青琅看了他一眼,然后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曾爷爷,凤……上神呢?”

青大槐脚步一顿,那对高高扬起来的眉毛立刻就变得耷拉了下来。

他大步走到青琅面前,伸手握住青琅的双手,满脸都是心痛:“小石头啊,这段时间你受苦了!曾爷爷对不住你啊!竟然放任凤宁那祸害留在你身边那么久!不过没关系,曾爷爷已经帮你报仇了!凤宁那厮被老子打得半死不活,估计以后再也不敢骚扰你了!”

青琅愣住:“……曾爷爷,您……那天没喝醉?”

“醉是醉了。”青大槐咬牙切齿,“但我重孙子被人欺负这事儿,我就算醉死过去也会记清楚。”

青琅沉默半晌,看向青大槐,沉声道:“……您骗我。”

“……咳咳,我……曾爷爷我不是骗你啊,小石头。”青大槐有点儿心虚,“是你年龄是太小太单纯了,不知道这世界的险恶,我怕你在凤宁那老狐狸面前露馅……”

青琅抽出被青大槐握住的手,问道:“他在哪儿?”

青大槐看着青琅离去的背影,眉头有些担忧地皱起。

其实他刚开始连小石头一块儿骗了去,并非是因为他觉得小石头年龄小,性格单纯,藏不住事。

而是有其他顾虑。

……他怕小石头对那凤宁通风报信。

并非青大槐不相信自己的重孙子,他知道他重孙子特别讨厌那个纠缠自己的老变态。

可是,这段时间青大槐待在凤宁身边,他也知道凤宁追求的那位“魔族姑娘”态度已经有了松软之势。

虽然不排除凤宁自我感知错误,言语有些夸大的成分在。

可凤宁口中那名“魔族姑娘”确确实实治疗了凤宁额头上的花瓶伤,吃掉了凤宁送的赤岺果,收下了凤宁送的紫鸢戒。

而小石头,也确确实实没有在那日的宴会中揭露凤宁身份,在他青大槐“装失忆”的这几日,也对凤宁的事情闭口不提。

青大槐长叹一口气。

看着青琅撇下他,扭头就去找受伤的凤宁,青大槐顿时就觉得刚刚打得太轻了,恨不得跑过去,再在凤宁的身上补上两拳。

但他一想到他曾经还兴致勃勃地教凤宁怎么勾搭那位魔族“姑娘”,他就恨不得也给自己两拳。

凤宁被曾爷爷打了。

曾爷爷打完他之后还用藤蔓把他吊起来了。

曾爷爷说凤宁现在就剩一口气了。

……

青琅握紧拳头,心口提了起来,脚下的步子一步一步加快。

到最后,他直接施了一个瞬移术来到了瀑布泉边。

……我才不是担心他呢。

青琅心想。

我只是怕曾爷爷真的把他打死了……毕竟他还是我名义上的师父。

可青琅刚走到事发地点,看清眼前的场景。

他原本鼓噪不安,忧心忡忡的心,瞬间就落入一片死寂。

原本清幽美丽的瀑布池周围,已经变得一片疮痍,破败不堪。

而在七零八落的断木碎石之中,凤宁微闭着眼,倚着山石而坐,神色有些疲惫。

映着背后焦黑的岩石,他皮肤显得有些病态的苍白,他里衣的料子柔软单薄,领口大敞,能看见他脖颈上青色的血管,微颤的喉结,若隐若现的锁骨。

他里衣的袖子缓缓滑落滑,露出的手臂肤如凝脂,可上面却尽是发青发紫的藤蔓勒痕。

……可这样的手臂,却被另一个人捧在手里。

那个人用一种极为虔诚的姿势跪坐在凤宁身边,他捧住凤宁雪白的手臂,小心翼翼地为凤宁上药。

那人嘴唇微颤,眼周泛红,脸色比凤宁这个伤患还要惨白,他用那双漆黑的眼睛望着正在闭目养神的地凤宁,眼里是浓烈不已,快要满溢而出的情绪。

崇敬,心疼,痴缠……几乎恨不得那些伤痕落在自己身上。

像是最虔诚的信徒在拜望他受伤的神明。

……是长柏。

又是长柏。

青琅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握紧拳头,一股无名怒火从胸口窜起。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眼前这场景,他感觉他快要气疯了。

凤宁做梦都没想到。

他追求了三千年的爱情之路,竟然会被他最好的朋友青大槐生生打断。

对,打断。

凤宁感觉自个儿的骨头都要被青大槐打断了。

凤宁也不是没有反抗,毕竟他没一会儿就逃出了那藤蔓的束缚。

可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祸害了人家重孙子,他连反抗都有点儿躲躲闪闪。

总而言之,凤宁被打得很惨。

凤宁仙途顺风顺水,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打得四处逃窜,叽里哇啦乱叫唤。

直到后来长柏闻讯赶来,慌里慌张地把他从树上放了下来,凤宁的老脸才算是彻底丢了个干净。

就在这时,凤宁察觉到空气中还有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他睁眼一看。

竟然是青琅。

凤宁的眼睛唰了一下就亮了起来,甚至觉得身上的疼痛感也减轻了两分。

“青琅!”凤宁高兴地喊道。

身边的长柏也转过头:“……五十六小师弟?”

可是青琅的脸色却似乎不太好,并没有同他们问好,只是缓缓走了过来。

凤宁偏过头对长柏说:“你先走吧,我还有一些事情对青琅说。”

长柏:“可是师尊……您的伤还没抹完药。”

“无碍。”

长柏垂眼:“……是。”

长柏准备离开之时,看了一眼凤宁领口大敞的里衣,又看了眼青琅。

然后他犹豫了一下,道:“师尊,请恕弟子逾矩。”

说完,他便脱掉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凤宁身上。

他外袍里面还穿着一件得体的深衣,即便不穿外袍,也不至于像凤宁这般衣衫不整。

“谢谢长柏。”凤宁拢了拢衣服。

他笑容和煦,声音温柔,如流水伴弯月。

长柏嘴唇动了动,但也没说出什么。

只是红着耳朵,垂头告退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凤宁一抬头,就看见青琅的脸色好像更黑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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