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崽子抓住他的脚踝,他法力见长,力道大得令人动弹不得,可面上依旧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师尊,我们马上就要成婚一周年了,可您不但禁止我向任何人分享喜讯也就罢了,竟然还连床都不让我上了……”
凤宁咬牙:“还不是因为你昨天晚上……”
青琅眨眨眼看着他,表情无辜极了。
……罢了。
这一切都是为了修行。
凤宁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自暴自弃地说:“……快点儿。”
小狼崽子便两眼放光地扑了过来.
“您老又来拿补药?”蔷露皱眉问道。
“嗯。”凤宁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屈指在桌上敲了敲,哑着嗓子道,“这回多给点儿。”
蔷露看他靠着桌子,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模样,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凤宁,近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知道你这个月已经问我拿了七回补药了吗?”
凤宁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没事,给我药。”
蔷露从桌子后绕过来,伸手就要去搭凤宁的手腕:“你别动,我给你把把脉,看看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变得如此体虚……”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凤宁就被凤宁躲开了。
凤宁眨眨眼,说:“蔷露,这不像你啊,你原来给我拿药可从来都没这么磨磨唧唧的。”
凤宁还记得有一回他浑身是血地去找蔷露拿药,蔷露也只是把药丢给了他,并未询问什么,只叮嘱道:“走之前把地上的血给我擦干净。”
蔷露瞥了他一眼:“你原来也从没这样虚弱过。”
哪怕凤宁曾经伤得浑身是血,都面色清淡,眉眼之间尽是疏离强大,生人勿近的气质,让蔷露都差点以为他身上那些血是别人的。
“补药。”凤宁笑得很是无谓,“你要是不给我,我就去找别人拿了。”
蔷露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拿了补药给他。
蔷露将药递给凤宁的那一刻,看着他的眼睛,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凤宁,你要是真遇到了什么事儿,一定要跟我说,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特别不对劲。”
“嗯嗯嗯。”
凤宁略有些敷衍地应和道。
他举着手中的药包,笑着朝蔷露又道了个谢,便转身离开了.
凤宁自己身体是什么状况,他自己清楚得很。
青琅身体的状况他也很清楚。
凤宁喝了药便直奔静明湖。
青琅仍在练剑。
他与其说是在练剑,更像是在练剑气。
他悬在水面之上,一刀斩下去,激起水波千丈。
如惊涛骇浪。
可青琅面色平静,似乎早已习惯自身的能力。
由于青琅在某件事情上的“刻苦程度”超出了凤宁的预期,他的功法也增长得奇快。
一年前,他斩杀巨励怪需要两个时辰,可如今,却只需一剑。
不光如此,他身上的噬灵网也开始变得稀薄脆弱,再这样下去,不到半月便会脱落,到那个时候,他功力将会再增一个台阶.
“师尊,您又喝了药?”青琅收起手中的剑,偏过头轻嗅他。
“没有。”凤宁清咳了两声,有些心虚地离他远了些。
青琅左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掰过来,十分熟练地凑过去吻他。
凤宁唇齿中的药草香弥漫开来,青琅皱眉,有一些惩罚性地咬了一下他的嘴唇:“师尊撒谎。”
凤宁睁圆眼睛,一边捂住被咬得生疼的嘴唇,一边推开他:“你做什么?这里会有很多弟子经过!”
青琅抬眼看了眼湖对面。
嗯……师尊说得没错,这里确实有很多弟子经过。
湖对面就有三四个采药的。
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眼见青琅与他们对视,那群人立刻就像惊弓之鸟一样,稀里哗啦地使用遁地术隐身术瞬移术消失无影了。
青琅笑着看向凤宁,说:“现在没有,师尊,我时刻观察着呢。”
凤宁抬头向四周张望了一圈。
嗯,果然没人。
他心里瞬间就踏实了下来。
“师尊,您还没告诉我,您为什么要这么频繁地吃药?”青琅继续问道。
凤宁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口气,表情有些沉痛:“……这件事我本是不想和你说的。”
青琅一愣,忽然就有些紧张了。
凤宁继续道:“其实我确实是生了病,需得用药补。”
青琅慌慌张张道:“师尊,您身上这药香似是用了很久,可我每次问您,您都不说……这病是什么时候有的?这到底是什么病?严重吗?”
凤宁看了他一眼,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说话。
“师尊……”青琅握住他的手,声音都带着颤。
凤宁叹了第三口气,闭上眼睛,表情甚是悲痛:“其实……这个病你能帮我治,只是我从未同你提起过,就是怕你不愿意。”
青琅愣了一下,慌忙开口说:“我愿意的,师尊,我需要做什么?我做什么都愿意,师尊,这到底是什么病?”
凤宁睁开眼睛,沉默了半晌,道:
“肾虚。”
青琅:“……”
青琅默默撒开了握住凤宁的手。
凤宁反手紧紧握住他的双手,一脸真挚:“青琅,其实只要你以后稍微控制一下,我便无须再吃这药了!”
青琅:“……控制到什么程度?”
凤宁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眼睛都亮了起来:“我算过了!一个月一次就行!如果两个月一次就再好不过了!”
青琅:“……”
青琅抬头看向凤宁,目光比他还真挚:
“师尊,以后您的药我每日都帮您煎好端过去。听闻麒麟血可补肾虚之状,您在这儿歇息着,弟子这就去捉只麒麟过来,日日给您放血喝。”
凤宁:“……”
禽兽啊!
凤宁委婉提醒:“青琅,你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吗?”
青琅执起凤宁的手,亲吻上他的指尖,眼底沾染上轻浅笑意:
“我只知道,某人几乎夜夜都在骂我犯上作乱,大逆不道。”
凤宁:……造孽啊.
青琅说到做到,当天晚上,竟真的捉了一只小麒麟过来。
麒麟是吉兽,可还未开灵智的小麒麟却和凶兽无异。
看着青琅尽是咬痕和血迹的手,凤宁皱紧眉,将那小麒麟接过,暂且关了起来。
“你这又是发什么疯,竟真的把麒麟捉来了?这麒麟是吉兽,你倒是不怕它族里的长老来找你麻烦?还将自己伤成这副模样?”
青琅却像是丝毫不知疼痛般,眉目间尽是耀眼笑意:“师尊心疼我啊?”
“我自然是心疼你。”凤宁皱眉道,小心翼翼捧上青琅的手,“好好的手伤成这样……疼吗?”
他这话说得顺口,没有一丁点儿犹豫,好像理所应当一般。
青琅却是一愣。
随即,他眉目间的笑意更是肆意了些:“疼,师尊帮我吹吹。”
凤宁皱眉看了他一眼,目光像是在看着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
即便如此,他也没忽视青琅的无理要求。
……毕竟这一年来,青琅更无理的要求他都应过。
青琅年纪还小,多顺着他一点也没什么。
他垂下眼,为青琅施了治愈术,然后在他的手上轻轻吹了吹:“还疼吗?”
可下一刻,他就被人一把拉到怀里,一下接一下地亲吻。
青琅眼底的欢欣都快溢出来了,亲吻也像高兴的小鸟一样,东啄一下西啄一下,毫无章法地,先是眼睛,然后是脸颊,再是嘴唇,像是怎么都亲不够似的。
就在小鸟又开始顺着凤宁的衣领往下啄时,凤宁轻叹了一口气,把青琅埋在自己身上的脑袋推开:“时候不早了,你先睡吧,我去趟医馆。”
青琅:“这么晚了,师尊去医馆做什么?”
凤宁指着他手上的伤口,站起身子:“麒麟咬的伤口非同一般,要想彻底根治,还需要药物为辅。”
“我觉得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青琅伸手抱着凤宁的腰,将脸颊贴上去,有些不舍地蹭了蹭。
凤宁用食指点上青琅的额头,把他黏在自己身上的脑袋再度推开:
“我觉得有碍,去睡觉。”
青琅想了一会儿,忽地也站起身子来,他牵上凤宁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像是一刻也不愿意同他分开:“那我和你一起去。”
凤宁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也好。”.
即便到医馆之后,凤宁就让青琅松开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可蔷露看见他俩大半夜一同出现,表情还是有一些奇怪。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没忍住,把凤宁拉到一边,说:“那个,凤宁,其实我今天听到了一些……传言……”
凤宁表情坦荡:“什么传言?”
蔷露:“……”
蔷露有些犹豫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说:“算了,那传言莫名其妙的,肯定是无稽之谈,我认识你那么久了,不可能的,不可能……”
凤宁叹气:“什么传言?你倒是告诉我呀。”
“没事!”蔷露豪迈地挥了下手,“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那个,你带你最疼爱的小弟子来是有什么事儿?”
凤宁愣了一下:“我最疼爱的小弟子?”
蔷露看了眼正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的青琅,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吧?”
蔷露拍了拍凤宁的肩:“我知道你这个小徒弟天赋极高,这一年来还进步神速,惊呆了不少人……可都是你的弟子,你即便偏心,也不要偏心得这么明显吧?剑术是你亲自教的,补品是你亲自寻的,成天带在身边,跟你寸步不离的……我觉得其他弟子没有联名上书,怒斥你区别对待就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凤宁认真想了一下,着实是找不到反驳的点,只好有些心虚地说:“……我以后会注意点儿的。”
他转头看了眼青琅,道:“对了,青琅被麒麟兽所伤,我已经用治疗术给他疗过伤了,你再给他添些药。”
蔷露瞥了他一眼:“来我这儿看病,还用您亲自跟着?”
凤宁:“那我走?”
蔷露抬眼看门外,抬了抬下巴:“走呗!”
凤宁看了眼目光一直都黏在他身上没下来过的青琅,有点儿不想走。
可蔷露这副模样让他觉得,他若是再待下去,必定会引起怀疑,只好走过去,对青琅嘱咐了几句,转身离开了。
蔷露看着青琅轻皱起眉,随着凤宁步步而远的目光,以及凤宁那一步三回头的模样,觉得自己像极了隔开牛郎与织女的那条大银河。
她叹了一口气,总算是知道师门里那些隐婚的谣言是怎么来的了。
给青琅双手重新上过药之后,蔷露又问:“还有别的地方有伤吗?”
青琅点了点头,掀开了自己的衣袖。
蓝白色的衣袖被轻轻拽上去。
在他白皙如玉的手臂上,一个青紫肿胀的咬痕赫然现于其中。
刚刚他不敢露出来让凤宁看见,如今凤宁走了,他才敢将伤口露出来,让蔷露瞧。
毕竟那咬痕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看起来十分可怖。
可蔷露却半分都没把那目光分给那惊人的伤口上。
而是直愣愣地看着青琅手腕上那道艳红色的印痕。
这一年以来,凤宁给青琅喂了太多的渡魅花,青琅手腕上渡魅花的印记也变得越来越明显。
那朵艳红色的花儿在他皓白的手腕上绽放,看起来瑰丽妖艳。
分外显眼。
“渡魅花?”蔷露怔怔地抬起头看向青琅,问道:“……你……你不是魔吗?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青琅也愣了。
他心中忽然有一种强烈的,不安的预感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彻底吞噬:
“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