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霖云到书房时,景非容已经哭得不成人形,一是欣喜若狂,二是委屈崩溃,他等了这么久,帝君终于复生了,那很好,可帝君把他彻底忘掉了,这又如何是好?
楚雁川坐在榻椅上,景非容就瘫坐在他脚边,趴在他的膝上呜呜直哭。景非泽等人也不劝,五弟隐忍太久,让他一次性发泄出来也好,况且被心心念念的老婆彻底忘记了这种事……确实很令人受伤。
“雁川。”近八千年未见,羽霖云看着楚雁川,尽管知道他记忆全失,却还是忍不住问,“还记得我吗。”
楚雁川摇摇头,顿了一下,说:“不过觉得你十分熟悉。”
“哇——!”景非容哭得更惨了,帝君对羽霖云有印象,却一点点都想不起自己,这也太让人伤心了吧!
楚雁川复生在初,元神魂魄还有些不稳,景非泽安排了房间让他先休息调养。景非容和羽霖云站在房外的廊上,景非容伤心过了头,抽噎停不下来,哭得直打嗝,一边抹眼泪一边不住地看着房门,生怕他的帝君再溜了。
羽霖云拍拍他的肩:“好了,不哭了,别让雁川觉得你只会哭。”
景非容呜呜呜地说:“人家就是只会哭嘛……”
羽霖云看着他,笑了笑,道:“之后准备怎样?”
“过几天,我带帝君回昀紫山……”景非容抽搭着说,“那里本来就是他住的地方,我就和他一起待着,哪儿也不去。”
“嗯,雁川刚醒,又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是该寸步不离地陪着他。”
“父尊……”景非容抹抹眼泪,努力平复下抽泣,哑着嗓子问,“帝君是怎么复生的?”
羽霖云便如实告知了一切,景非容听后,沉默良久,说:“谢谢你,父尊。”
“去谢天帝吧。”羽霖云笑笑,“前尘往事,我已经不记得了,便让它过去,但雁川能再醒来,确实功在天帝。”
不仅要谢天帝,羽霖云还想问问天帝,把他最好的朋友嫁给他的小儿子,到底是怎么做出这种事的。
“那父尊……你要和父王和好吗?”
羽霖云淡淡道:“既然不记得了,我们之间便没有关系,不必再有牵连。”
景非容点点头:“嗯,父尊想怎样做,就怎样做。”
“我想带雁川走,独自一人照顾他。”羽霖云说。
景非容立刻流着鼻涕失声喊道:“那可不行!”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景非容小心地敲敲门,问:“帝君,你醒了吗?”
“嗯。”
“我可以进来吗?”
“嗯。”
景非容打开门进去,床边的窗户开着,晨风吹动纱幔,景非容跑过去把窗关上,说:“太冷了,会着凉的。”
楚雁川坐在床上拥着被子,还未更衣,直直地看着景非容。景非容鼓起勇气和他对视——一对视就想哭。他走到床榻边,慢慢坐下去,问:“帝君,会有哪里不舒服吗?”
帝君摇摇头,仍是看着他。
景非容挺不好意思的,凑近了一点,问:“帝君,你有想起我一点点吗?”
帝君再次摇摇头。
景非容又问:“帝君,我可以抱抱你吗?”
帝君这次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景非容伸手,慢慢抱住楚雁川,一点点将他收在自己的怀中。他想念这个人,想念他的身体,想念他的味道,太久了……景非容鼻子发酸,眼泪又往下掉,他说:“帝君,你摸摸我的头吧,我好想你。”
这些年来,每次梦见你,你都会摸摸我的头,现在再摸一下吧。
楚雁川没有说话,抬手轻轻摸了摸景非容的脑袋,然后问:“为何想我?你是我儿子么?”
景非容抬起头,眼泪挂在下巴上:“……”
楚雁川看着他,仿佛要从他的脸上找到自己的影子,斟酌了一下,才问:“难道是,孙子?”
“是……”景非容憋了很久,还是忍不住,他说,“我是你的夫君!”
楚雁川有些惊讶:“这合理吗?”
“怎么不合理!”合法配偶身份遭到质疑,景非容激动了,“帝君怎么可以不相信呢!”
“你几岁了?”楚雁川问他。
景非容迷茫:“快八千岁……”
“那我呢?”
景非容茫然:“好几万岁……”
楚雁川不说话了,看着他,一脸“你瞧,这样的年龄差,你说你是我的夫君,这谁能信啊”的表情。
“不能光看年纪的!”景非容急了,说,“我们的婚书还在天庭呢,上面都写着的!帝君你当时元神不稳,我还给你渡了龙灵。我们一起去人间过元宵放花灯,帝君你知道我喜欢吃白桃蜜饯,经常给我带……那花灯还有蜜饯,就在大哥的书房里放着,我这就去拿来给你看……”
他说着就要起身,楚雁川却拉住他的手,说:“好了,我信。”他的语气跟哄小孩似的,景非容红着眼睛看他。
“你生气了。”楚雁川说。
“没有。”景非容又抱住他,闷闷地说,“我哪里舍得。”
就是有点遗憾,你都忘记了,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抱着抱着,景非容嗅嗅楚雁川身上的冷香,有些蠢蠢欲动,他哼哼唧唧地在帝君的侧颈蹭来蹭去,又一点点往前,亲亲他的下颚,亲亲他的脸,楚雁川倒没抗拒,只是一直看着他。某龙得寸进尺,开始往帝君的嘴角亲,舔舔帝君的唇瓣,又咬了一口,正要哄骗帝君把嘴张开,突然有人敲门:“帝君,醒了吗?”
景非容猛地直起身,红着脸跟楚雁川对视,楚雁川说:“醒了,请进。”
哗啦啦,一串人走进来,分别是景非容的父尊以及他的四位哥哥姐姐。
“我说非容怎么一早就不见人影了。”景非泽笑着说,“果然是在帝君这儿。”
景非烟顺口问:“这么早来骚扰帝君,做什么呢你?”
楚雁川平静道:“他刚刚亲我。”
众人:“……”
景非容脸红到脖子根,飞快起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老天!只是亲一下老婆而已!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社会性死亡场面!
陪帝君在端颐山上待了几天,野林山花也看过了,山脚的河也趟过了,人间珍馐也尝过了,该熟悉的人也熟悉了,景非容连哄带骗,要帝君跟他回昀紫山,过二人世界。
“那是帝君原来的家。”景非容认真地说。
“原来的家?”楚雁川微微蹙眉,“那后来的家呢?”
“后来的家,当然就是我的寝殿啦!”景非容大言不惭。
两人一起回了昀紫山,没过一会儿景非容想起他的白桃蜜饯和花灯还在端颐山,便折回去拿,临走前吩咐侍神带帝君熟悉一下昀紫殿。他离开时楚雁川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景非容跑到殿门口,又回身,正对上楚雁川的视线,于是冲他挥挥手,说:“帝君,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楚雁川点点头。
侍神带他熟悉各殿:“帝君,那边是寝殿。”
楚雁川:“噢,好的。”
侍神:“帝君,这里是大殿。”
楚雁川:“噢,这样。”
侍神:“帝君,这边是书房。”
楚雁川:“噢,明白。”
最后,楚雁川问:“五殿下是去哪儿了呢?”
侍神:“五殿下回仙界取东西,应该快回来了,帝君是有什么事吗?”
楚雁川轻叹了口气,道:“没事,就是想他了。”
正提着白桃蜜饯和花灯走进书房的景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