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皱皱眉毛挂掉电话, 覃最也知道对面是谁,心里明白江初跟他待不到假期结束了。
“要回去了?”他看着江初问。
“啊。”江初应了声,收起手机又冲覃最笑了下, “我妈想儿子了。”
他话说得轻松, 覃最配合着笑了笑,但是能看出来江初眼底的不踏实。
这几天跟江初待得太舒服了, 猛地一下被一个电话拽出来, 覃最心里也别扭,却没有办法。
“等会儿就走?还是明天?”他想抱会儿江初,但是街上人来人往的,只能轻轻捏了下江初的手。
老妈的命令是“明天来家里吃饭”。
按照他们母子俩交流的习惯, 如果没有特指“晚上”,那就是中午饭前就要见人。
江初冲着钟楼的方向看了眼时间。
现在快七点,买八点的票回去其实最合适。
晚上到家九点来钟,洗洗睡一觉, 第二天不慌不忙就过去了。
可是跟覃最的目光一对上, 他也舍不得说走就走。
“明天吧, 早八点那趟车坐习惯了。”他在覃最背上拍了一下,“抓紧抓紧, 去给你把衣服买了。”
“衣服真够了, 你不是还带了一箱子么?。”覃最松了口气。
他被江初的妥协弄得心里发烫,现在就想回酒店跟他好好多待一会儿。
“是么,我老觉得不够。”江初笑了笑, 跟自言自语似的。
“我估计真是把你当儿子养,能给你的都想多给你一份, 用不着放柜子里备着, 我想想也踏实。”他胳膊搭在覃最肩上, 借着看衣服的纷乱视觉,把老妈电话带来的心乱压下去。
覃最偏头盯了江初一会儿,没再拒绝,牵牵嘴角由着他到处乱看。
除了衣服,江初从商场下去,又顺便去超市给覃最买了一堆吃的。
“这些是真不用,又不是小孩儿。”覃最都无奈了,推着小车跟在江初后头,江初往车里扔他往车外捡。
跟他们兄弟俩以前过年买年货一样。
“你话怎么这么多。”江初不耐烦地把覃最挑出来的一盒曲奇饼又给搁回去,“扔东西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
“你买这么些我怎么带回去?”覃最都没话说了。
“你直接把我箱子拉走吧。”江初想了想,“反正都是给你带的,我就带了几条换洗……”
“内裤留给我吧。”覃最又往外捡出去两瓶黄桃罐头。
江初脖子一梗,皱着眉扭头瞪了覃最一会儿。
覃最好像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下说了什么没皮没脸的话。
他连江初的目光都没接,嘴角勾着一抹笑,继续慢条斯理地从小车里往外拿东西。
等他们回到酒店收拾东西,覃最还真的把江初的内裤给扣下了。
“不是,你是不是心理变态啊?”江初简直替这个狗玩意儿臊得慌,“你留我内裤干嘛?”
还他妈是穿过的!
“你心里没数?”覃最瞥他一眼,把箱子拉链拉好,还把密码锁给扣上了。
“我数你个蛋!”江初从衣架上把头天换洗的内裤拽下来,摔门去洗澡。
这天晚上,覃最基本没睡。
其实如果按照之前五天的计划,江初明天不走,明天晚上他也就会是这种心情,看着江初收拾东西,后天也就回家了。
提前了一天而已。
但就这一天,就让他盯着江初不舍得闭眼。
虽然这说法放这儿不太合适,覃最确实有种“看一眼少一眼”的心情。
江初跟他也差不多。
本来心里就搁事儿,覃最又搂他搂得死紧,一会儿贴脖子一会儿亲耳朵的。
分离的情绪会传染,他一直闭着眼睛,却也睡不着。
“你没完了是不是?一大早的车也不让我睡个安稳觉?”覃最的手又搂着他往胸口上揉挲时,江初无奈地翻过了身。
“我已经开始想你了。”覃最拉过江初的胳膊往自己腰上搭,把脸埋进江初颈窝里,沙着嗓子喊他“哥”。
“我这还没走呢。”江初轻轻叹了口气,感受着覃最一下下贴在他脖子上的啄吻,目光掠过覃最的肩头,有些出神地望着黑洞洞的酒店房间。
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比覃最对他更强烈的感情了。
江初半夜恍惚的头脑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他回顾他谈过的任何一场恋爱,任何一位名正言顺的恋人,都从没给他带来覃最这样毫不遮掩的渴望、热忱,以及占有欲。
他也从没对任何一位付出过这种浓度的情感。
江初骨子里有种习惯性的克制,这种习惯也许来自于江连天和老妈。
——他们从他小时候就很忙,总是很忙,各有各的忙,好像在需要去操持忙碌的所有社会关系里,感情永远是最不要紧的一种。
当他们聚在一起时总是在吵架,但是争吵又从来不影响他们各自对江初的爱。
他们给江初一切能给出的条件,富裕的生活与物质,江初乐天派的天性,也足够让他自己早早学会转换父母给他的物质,用交朋友和旅游玩乐来填补精神需求。
江初一直觉得自己过得很好,打心底里这么觉得。
同时他也打心底里有一种潜意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谁也不是缺谁不可,感情是需要保留距离才能维持的东西。
但覃最不一样。
覃最甚至凭着一身的莽撞,步步紧逼地在逐渐打破他这种心态。
江初也大概能揣摩出覃最的状态——他什么都没有,跟江初相比,他没有爱,连物质与精神的补给都没有。
覃最想要什么,都必须自己伸手去抓,硬着头皮去拽。
他必须用尽全力,也习惯去用尽全力,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就像当初他收拾出一个大包,孤注一掷地站了一夜来找覃舒曼。被覃舒曼打发给陌生的江初,也咬着牙住下不走。
也像现在他对江初浓郁的情感。
是只会对他这样么?
江初又忍不住想。
还是不管对谁,只要覃最有了感情,都会表现得这么浓郁?
覃最贴着江初的脖根吻了一会儿,在他走神的当口儿,开口咬在他颈侧的筋脉上。
江初肩颈绷了绷,无意识地回应覃最加了力气的拥抱,揽着他的后背一下下捋着。
“疼了,嘴松开。”覃最这一口咬得很深,江初挺了会儿,皱眉往覃最腰上掐了一把。
“咬回来,哥。”覃最松开嘴,在他的牙印上轻轻舔了舔。
“什么?”江初没明白他的意思。
“咬我。”覃最埋在他颈窝里没动,修长的脖颈就在江初嘴边停着。
“你又犯什么病?”江初手指蜷了蜷,他隐约猜到了覃最的意思,舌下已经条件反射地释放出津液,迟疑着没动。
“快点儿。”覃最埋在被窝里的膝盖动了动,抬起来顶上他。
“操!”江初猛地一躬身,往覃最背上甩了一巴掌,“你是不是虎啊?”
“咬我,给我留个印儿,深的那种。”覃最扣着江初的后脑勺,把他的嘴摁在自己脖子上,“哥。”
真他妈疯了。
江初喉结上下滑了滑,还是没抵住心口乱跳的躁动,狠狠一闭眼,张嘴在覃最颈侧咬下去。
温热的肌理在被他咬住的瞬间变得又紧又韧。
这种类似动物在标记占有一般的原始举动,实在太容易激起亢奋感了。
江初听见覃最迅速加重的呼吸,难以自控地阖紧牙关,感受到他鼓胀的脉搏的同时,也听见自己响得惊人的心跳。
有那么一瞬间,江初在黑暗的掩映和他与覃最交叠的喘息声里,几乎觉得自己真成了一只一脑袋混沌的兽,咬合的力道都有些失控。
随着覃最闷喘一声用力攥上他的腰,他才赶紧松开嘴回过神。
“疼不疼?”他揉揉覃最的脖子,摸着都感觉牙印特别深,想开灯看看是不是破皮了。
覃最没让他动,他有些激动地翻身压在江初身上,捧着他的后脑勺用拇指搓他的耳根,顶着他的额头用力吻他。
又犯浑了。
江初舌尖也被咬了一口,口腔撑得发麻,抬手想推开覃最,想想明天一起床就要走,又没舍得。
就这么一犹豫的间隙,覃最拉下他的手往被窝里塞进去,拽起被子把两人蒙头埋在里面。
第二天早上,江初昏头胀脑地在穿衣镜前皱眉。
“你他妈就是个狗。”覃最又从身后挤过来想抱他,江初反手往他胳膊上狠抽一巴掌。
“嗯,你的狗。”覃最浑不在意地继续搂他,在江初脖根的牙印上又亲了亲。
“行了别嘬了,已经挡不住了看不见?”江初拽拽领子,东扯西扯的,半天才勉强用外套遮上。
“要走了?”覃最看了眼时间,八点的车,这会儿才刚过六点半。
“走,国庆人多,去车站路上可能会堵。”江初拍拍他的脸。
“我送你。”覃最掏出手机叫车。
看见覃最颈侧他留下的牙印,比覃最咬给他的还重,都沁出浅浅的血痂了,江初心里又不太好意思。
“你这儿怎么办?”他弹弹覃最的脖子。
“敞着。”覃最不以为意地晾着江初就给他的咬痕。
“那你室友如果问……”江初话说到一半,还是没把这句话问完。
覃最笑笑,知道江初顾忌的心思,也没回答。
他一只手点着手机,另一只手拉下江初的手攥着,在掌心里一下下轻轻地捏。
这次分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比当时来送覃最开学还舍不得。
江初跟上次一样,到车站前也没让覃最下车,自己拎着箱子来,两手空空地下车准备走。
“我走了,你也退房回寝室吧,别自己在外面过夜,注意安全。”江初也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只能交代覃最几句废话。
“知道。”覃最忍着没下车再用力抱一下江初,只盯着他说:“你等我,哥。”
“我之前是不是载过你们哥俩儿啊?”江初没来及说话,司机在驾驶座不耐烦了,扭着头冲他俩问。
“不好意思。”江初冲他笑笑,又搓搓覃最的脸,“好了,我走了,你好好上课啊。”
覃最没说话,抿抿嘴“嗯”了声。
江初过安检的时候没有回头,手机一直在震,他从安检口下来才摸出手机看了眼。
老妈的电话又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