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寒做完运动下楼,就看见谢存栩安静乖巧地坐在沙发上。
远看还不觉得有什么,走近后才发现,他蹲坐的姿势微微僵硬。
他停在沙发前弯下腰,略有狐疑地开口:“闯祸了?”
谢存栩:“……”
见狗崽子毫无反应,他又琢磨两秒,“该不会是又尿在地板上了吧?”
说完,还真就皱着眉去看沙发旁边的地板。
谢存栩:“…………”
还真就被雍寒说对了一半。
他虽然没尿在地板上,但也的确是做了亏心事,偷偷动了对方的手机。
不过在雍寒下楼以前,他就销毁了自己留下的证据。
朋友圈和对话框,以及相册里的照片,都删得干干净净。
触屏笔没来得及送回书房里,被他偷偷藏在客厅的茶几下面。
除了听到楼上传来的脚步声时,还没来得及删除的美图app。
好在他当时下载的时候,也留了个心眼,把美图藏在桌面的汇总图标里,对方多半也不会发现。
没有找到他闯祸的证据,雍寒也没有在细去追究,拿过自己的手机看上两眼,就去收捡摊在沙发上的小衣服和小帽子。
最后要拿胡萝卜小挎包的时候,谢存栩用两只爪子紧紧抱住包带,不肯松开。
雍寒瞥他一眼,“喜欢这个?”
谢存栩呜汪叫了两声,将挎包往自己怀里扯。
顿时觉得好笑,雍寒也没再和他抢,把挎包还给他道:“那你就拿着玩吧。”
当天晚上,谢存栩还想删掉他手机里的美图,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也就只能作罢。
好在雍寒也没有发现自己手机里凭空多出的软件。
自从有了小挎包,谢存栩就成天背着挎包不离身。雍寒偶尔结束工作行程回来,也会往他的小挎包里塞毛毡小玩具。
第一次是小恐龙,第二次是小刺猬,第三次就是一只戴粉色兔耳头箍,背胡萝卜小挎包的杏色小奶狗。
和毛毡小奶狗一起带回来的,还有雍寒不知道从哪买来给他戴的粉色兔耳头箍。
谢存栩:“…………”
他反对无效,被对方强制戴上兔耳头箍,穿着粉色的小袜子,背着胡萝卜小挎包,被迫拍了不少照片,还在雍寒的微博上留下了九宫格。
对方的粉丝甚至还公然在评论区里泥塑他,女儿粉管他叫妹妹,女友粉管他叫囡囡。
这类称呼看多了,谢存栩的内心也就渐渐麻木了。
再说回那些毛毡玩具,谢存栩自然不会以为,直男雍寒会做,或者说是有时间来做可爱的毛毡玩具。
那几天里他甚至开始怀疑,雍寒是不是背着他聪明可爱的儿子偷偷找女朋友了。
后来才知道这些小玩具都出自于心灵手巧的助理小丁之手。
雍寒往他的挎包里塞玩具的次数多了,谢存栩也尝试着往自己的挎包里塞东西。
第一次是脱落的衣服扣子,第二次是一块橡皮,第三次就是被他藏在茶几下的那支触屏笔。
雍寒没有察觉出不对劲来,甚至还嘲笑他整天在家捡垃圾。
几天过去以后,谢存栩也就心安理得地整日背着触屏笔满地跑了。为了不让对方起疑,他也把那只毛毡小奶狗留在了包里打掩护。
雍寒进新组拍电影以前,又因为陆远行的关系,接了一档经营类的综艺节目。
节目录制地点在国外,陆远行是节目里的常驻嘉宾,雍寒作为飞行嘉宾被邀请过去。
离节目录制还有四五天时,雍寒带谢存栩去郊区的宠物山庄度假。
出发前两天,雍寒接到了一通陌生来电。
当时他带谢存栩坐在楼上的电影房里看电影,雍寒暂停电影,拿起手机接电话。同样瞥见是陌生来电,谢存栩也好奇地仰头,竖起耳朵去听通话内容。
他很快就听出来,电话是陈鸣夏打来的。
也不知道对方从哪里打听来的雍寒的电话号码,陈鸣夏非但没生气那天晚上雍寒把他绑在床头,反而还在电话中向雍寒道谢。
以谢存栩对他的了解程度来看,他觉得陈鸣夏十分反常。
这边谢存栩心中思绪游走,接电话的雍寒却顿了顿,语气冷淡:“你哪位?”
手机那头安静一瞬,偷听的谢存栩差点没笑出声来。
当然很快,对方就调整好心态自报家门,并且在电话中明确提出,为了表示感谢,想请雍寒吃饭。
雍寒哦了一声,“过两天我要带我儿子出门度假。”
陈鸣夏不死心地问:“那回来以后呢?”
雍寒道:“回来以后有其他的工作行程。”
陈鸣夏没有再说什么,通话内容就到这里打止了。
以至于谢存栩天真地以为,他们和陈鸣夏的交集也会就到这里打止。
丝毫没料到,两天以后他们还会在宠物山庄见到陈鸣夏。
除此以外,对方还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只狗来。
当时雍寒自己已经吃完饭,带谢存栩在宠物餐厅里吃饭。餐厅里有宠物菜单,雍寒还是打算让他吃狗粮泡奶,谢存栩的眼珠子却直勾勾地黏在有肉的狗饭上,再也挪不开了。
服务生过来时,他就死皮赖脸地踩住菜单,不让对方拿。
恰巧隔壁桌有只看起来不大的柴犬也在吃饭,熟肉的香味滚入鼻尖内,谢存栩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走出两步,鼻尖轻轻耸动两下,闭上眼睛做出陶醉的模样来。
服务生主动提议:“可以在狗粮里拌点煮熟的鸡胸碎肉。”
谢存栩听到“鸡胸碎肉”四个字,眼神都直了,也不管雍寒答没答应,转头就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儿地跑到服务生面前,仰起脑袋眼巴巴地望着对方——
看得雍寒微微不爽,一巴掌拍在他脑袋顶,“到底谁是你爸爸?”
谢存栩语气欢快地开口:“给肉吃的就是我爸爸。”
当然,从嘴巴里吐出来的还是一连串呜呜的狗叫声。
雍寒轻啧一声,把他抱回自己手边,朝服务生道:“给他加点鸡胸肉吧。”
谢存栩兴奋得又呜呜叫了两声,转过头来眼含热泪地看雍寒。
天知道他已经有多久没吃到过肉了。
后者垂下眼眸,伸手捏捏他的狗脸,嗤笑道:“瞎高兴什么?你又听不懂。”
仍是处于兴奋状态,谢存栩没搭理他说的话,大发慈悲地决定亲他一口作为谢礼。
对方的脸离他有点儿远,谢存栩就近选择他的手,埋头就用自己的狗嘴巴撞了上去。
岂料受亢奋的大脑影响,他亲得有点力道过猛,直接把雍寒的大拇指含进嘴巴里不说,还糊了对方半只手的口水。
谢存栩瞬时傻眼。
雍寒捏住他的下巴,把自己湿哒哒的左手从他的嘴巴里拿出来,眉毛微微皱起,面容嫌弃地开口:“崽崽,爸爸的手不能吃。”
谢存栩:“…………”
对方起身去洗手,谢存栩心虚地趴在桌子上不再乱动。
片刻之后,雍寒回到桌边坐下,拿起手机若有所思地打字。
谢存栩耳尖轻动,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从桌上爬起来,凑到他手边去看,恰好看见对方在搜索——
狗有时候聪明通人性有时候又智力低下,是什么原因?
谢存栩:“………………”
有被冒犯到。
好在他的饭很快就被送到,谢存栩也就不再和他一般见识,专心致志地低头吃起饭来。
饭盆里的狗粮中果然拌了不少剁碎的鸡胸肉,香味不断钻入鼻尖,谢存栩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四只爪子在浓浓香味里用力蜷缩,紧紧抠入桌面里。
半晌过后,他心满意足地睁开眼睛,猝然对上雍寒那双情绪复杂的眼眸。
谢存栩:“…………”
藏在狗毛里的脸当即就有些隐隐发烫,他背过身子去,将爪子伸入饭盆里,埋头认认真真地挑出鸡胸肉拨到一边,打算留到最后吃。
整个进食的过程中,他始终低着脑袋,因而也就没注意到中途抱狗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的陈鸣夏。
陈鸣夏坐下来以后,顺手把抱在怀里的小狗搁在了桌边。
雍寒掀起眼皮看他。
陈鸣夏嘴角上扬,朝他露出好看的笑容,一句“好巧”已经滑到嘴边,眼看着就要呼之欲出,余光却察觉到自己的狗耸动着鼻尖,朝桌上进食的小狗崽的食盆走了过去。
注意力瞬间被引开,他忘了开口。
下一秒,就看见自己的狗径直把头伸进食盆里,丝毫不见外地用舌头卷走了里面的食物。
空气中微微凝固,谢存栩茫然无措地抬头,继而悚然发觉,自己舍不得吃的鸡胸肉竟然被半路杀出的狗给吃光了。
他顺着视野内白色的狗毛往上看。
面前是一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博美。纯白的狗毛又长又直,蓬松而漂亮,圆圆的眼睛乌黑又干净,像不掺杂质的黑曜石。鼻头和嘴巴小巧又可爱,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尖尖立起,耳朵里是淡淡的肉粉色。
谢存栩目光闪烁,偷偷摸摸看一眼旁边镜面墙上寒碜的自己。
狗毛只是微微卷,浅杏的毛色也不纯,嘴巴边还沾有一圈白色的奶渍。
狗生中头一回,他自卑了。
再想到自己那被半路截胡的鸡胸肉,他更是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