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萧穷帝萧霁宁很穷。
当了皇帝以后他身边最值钱的东西就是玉玺和皇位, 这可惜这两个东西是祖传的公用道具,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并且不能卖。
所以萧霁宁一听他选到了圣物立马就坐直了身体, 等着看这吐蕃圣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而筵席上的其他人也没见过吐蕃圣物,一听桑耶这么说目光也齐齐凝聚到那个被打开的箱子里。
正如桑耶所说的那样,吐蕃圣物是蓝『色』的,所以箱子被打开的刹那, 映入萧霁宁眼帘的就是一片盈盈的蓝, 随后那抹蓝轻轻动了动,众人才发现那抹蓝是一只蝴蝶。
蝴蝶停留在一片盈蓝『色』的纱面上, 似乎察觉到了筵席中大家的注视, 蝶翅颤颤地扇了两下便翩翩扇动着飞起,在半空中跃舞。
就在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蝴蝶身上时, 蝴蝶原先停驻的那片蓝纱也动了起来,下一瞬竟是旋转着从箱子中站了起来, 一截玉一般的藕.臂从蓝纱中轻轻探出伸向半空中的蝴蝶, 那蝴蝶也翩跹着拢翅缓缓停在箱中人玉臂尽头的淡粉『色』指尖上。
众人定神一看,原来那抹蓝纱不是置物用的软垫,而是箱中女子的头纱。
宝箱的蝴蝶之下竟藏了一位美人。
萧霁宁也看愣了——吐蕃这是想用美人计搞他?
那箱中女子穿着一身盈蓝『色』的轻纱长裙,然而纱隐隐欲透, 又像是织入了金线, 在烛芒中熠熠生辉,跟着箱中女子的舞姿而『荡』出一片灿烂的烁光,就仿佛她周身落满了无数的碎星,而这些入凡的繁星则随着她一块起舞。
哪怕箱中女子以面纱遮去的半张面孔, 那仅『露』出的一双眸子也美的勾魂夺魄,这样的画面实在太美,四皇子和五皇子看到这一幕眼底都不禁流『露』出些许惊艳的神『色』,而六皇子已是看痴了。
随后其余的六个箱子也骤然自己打开,里头同样藏着绝『色』的异域女子,她们都是穿的金『色』舞裙,也没有戴面纱,艳丽的容貌极美,伴随着想起的胡乐起舞,脚上的银铃踏着乐点阵阵而响,悦耳动听,叫人沉『迷』。但即便如此,众人的视线也大多都落在那位看不清全貌的蓝衣美人身上。
只可惜中央的蓝衣女子目光只紧紧地盯着皇座上的人。
皇座上的萧霁宁是看着座下的,眸光也是落在蓝衣女子身上,只是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不见惊艳,也不见欣赏,只见七分探究和打量,剩下的三分情绪旁人根本无从辨认。
但倘若换做京渊来看,或许京渊能够看出萧霁宁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萧霁宁剩下的三分情绪是疑『惑』和好奇。
他疑『惑』和好奇什么呢?
萧霁宁疑『惑』的是莫非这个蓝衣女子就是吐蕃使者所说的圣物?可一个人怎么能叫做圣物呢?而且天下美人那么多,他吐蕃凭什么说一个美貌的女人担得起圣物之名?
好奇的是如果说这女的不是圣物,那圣物她能把她藏在哪呢?
皇座下蓝衣女子竭力的舒展着身姿起舞,皇座上萧霁宁也绞尽脑汁思考着这两个问题。
但落在旁人眼里,那就是萧霁宁看着这位蓝衣美人起舞看得入了『迷』,眸光痴痴难以挪开。
于是萧霁宁听着听着,就听到他背后有人问他:“好看吗?”
萧霁宁下意识地说实话:“挺好看的。”
刚回答完这句话,萧霁宁就立马反应过来这声“好看吗”是出自何人之口。
萧霁宁顿时浑身巨悚,飞速接话道:“是六皇兄喜欢的类型”
京渊闻言笑了两声,他的笑不是充满了讽刺意味的冷笑,就是非常宠溺温柔的轻笑,但是萧霁宁听完却感觉自己比听了京渊的冷笑还要恐慌。
要不是现在大殿上人多不好回头,他真的很想转身看看京渊现在是什么表情。
而且因着这出意外,萧霁宁也没心思再去看底下的蓝衣女子跳舞了,他怕京渊多想甚至连目光都不在这个女子身上停留了,微微侧眸朝旁边的后妃位看了一眼。
这一看可好了,阮佳人和谭清萱这俩百合妹子都没看舞娘们,而是低头慢慢享用着自己的面前的佳肴。
萧霁宁开始反思自己,连阮佳人和谭清萱这两个喜欢女子的人都没看美女,他是不是也不该看?可萧霁宁再一想,他一开始想看的根本就不是美女,而是圣物啊。
都怪吐蕃使者!
箱子里好好的圣物不放,放一堆女人做什么?庸俗!下流!
萧霁宁在心底把吐蕃使者骂了一通,这时蓝衣女子也跳完舞了,旋身翩跹到萧霁宁面前半跪下,对着萧霁宁伸出白玉般的手臂,右手指尖微翘,摆出个兰花指似的手势。
那只蓝『色』蝴蝶在殿中盘旋了几圈,而后又再次降落在女子翘起的指尖,蓝衣女子低下头,用左手勾住自己的头纱往前一遮,又倏地散开。
只是头纱被移开之后,她指尖的蓝『色』蝴蝶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足足有两个手掌大的蓝『色』宝石,因此蓝衣女子需要两只手并拢才能捧住,蓝『色』宝石不知道是用什么工艺切割的,一『露』面就折『射』出数道耀眼的钻芒,差点没把萧霁宁闪瞎。
吐蕃使者桑耶也在这时缓缓走上前来,对萧霁宁说:“这就是我吐蕃的圣物——纱菲,由圣女雯静献给您,尊敬的陛下。”
对嘛,这才有点圣物的样子。
萧霁宁挥挥手让穆奎下去把宝物呈上来给他瞧瞧。
穆奎从那个据说叫“雯静”的吐蕃圣女手里接过蓝宝石,端到上座献给萧霁宁看。
萧霁宁『摸』了『摸』,宝石很硬,冰冰凉凉的,就觉得吐蕃这个礼物还不错,很值钱的样子,便对桑耶道:“望使者代我谢过吐蕃王。”
“陛下客气了。”桑耶扯唇笑了笑,躬身行礼后退下。
吐蕃圣女还跪在殿中央,她等了一会没发听到萧霁宁说话,便大胆地抬起头来想直视萧霁宁的眼睛——一般来说,她被一群绝『色』的舞娘衬托在中间起舞,却从头至尾都带着面纱,舞停之后,不管萧霁宁是不是个好『色』的皇帝,他都应该会好奇圣女面纱底下到底生着一副怎样的面孔。
殿内的数位官员,甚至是四、五、六皇子等人都好奇这位圣女的容貌到底如何。
只是他们没那个权力让圣女摘下面纱,仅有高座那位万人之上的陛下才有这个权力。
偏偏萧霁宁的目光只盯着他面前的蓝宝石。
吐蕃圣女站了许久萧霁宁都没抬眸看她一眼,最后还是阮佳人抬手,示意宫女将圣女带离殿中央,而后召来其他大萧的舞娘和乐师演奏助兴。
今夜吐蕃使者这一出“真王寻宝”的戏没难倒萧霁宁,不管这颗宝石到底是不是圣物,吐蕃反正都没讨着好。
好在接下来突厥、大辽、安南、句高丽和东瀛的献礼环节都不像吐蕃这样花里胡哨的,就安静的说一下自己献的是什么礼就走人了。
不过大概也是因为如果他们每人都来给萧霁宁出个难题,那刻意刁难和生事的态度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虽然大萧现在国内不怎么平静,可也没什么明面上的内『乱』,更重要的是萧霁宁身后的京渊——整个京家稳持大萧超过三分之二的兵权,大萧国力的强盛程度不是这皇帝一年内更换三位就能磨损掉的,目前有能力和大萧一战的只有吐蕃和突厥。
但是吐蕃离大萧太远了,要攻打过来得先灭了一个安南,还有大辽和突厥的几个部落,而突厥自己那边也不算安稳,有两派势力,一派学大辽主张议和,另一派主张交战,两派现在还在争论不止,没见突厥使者今晚也没作什么妖吗?所以其他国家的使者也没出来跳。
然而生辰宴会要持续整整七日,就算今晚安稳,剩下的六日还能继续出难题呢。
萧霁宁想到这里就有一点点绝望。
当然他最绝望的还是直到今晚的夜宴结束,京渊都没有再开口和他说过一句话。
宴会结束后,萧霁宁由众宫人护送着离开大殿,京渊也是护送他的人之一。
走到半路,萧霁宁叮嘱身后的宫人:“朕有些话要与京将军说。”
宫人们闻言便明白接下来萧霁宁要与京渊说的话不是他们能听的,于是纷纷放慢脚步,退到一个无法听见京渊和萧霁宁说话的距离。
京渊默默地跟在萧霁宁身后,听着他对宫人的吩咐一言不发。
萧霁宁则是清了清嗓子,随之低下头,轻声道:“……京渊哥哥。”
这声“京渊哥哥”叫得十分小声,萧霁宁还没敢抬头,但是他鬓发旁赧如红玉的耳垂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京渊挑了挑眉头,垂下眼眸淡淡的扫了萧霁宁一眼。
可是就因为这一眼,他也无法再次抬头了。
萧霁宁的皮肤本就生得极白,被身上艳丽的金赤帝服一衬更显得其颜『色』胜雪,叫京渊忍不住伸手想要触碰他,感受他是否真的如雪一样清冷。
待他的手指终于碰到少年面颊时,京渊才第一次觉得,也许他也是个好『色』之徒——只不过他好的颜『色』,是萧霁宁脖颈的雪,颊畔的粉,还有他唇.瓣的绯。
他不止喜欢萧霁宁的那双干净的眼睛,他喜欢这个少年身上所有,他的每寸肌.肤,每根发丝,他甚至愿意爱上与少年有关的一切。
爱上今夜的月,今夜的风。
所以就算他此刻没有望着他,他还是会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