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
我肚子疼
江磊进来的时候就见自家傻儿子耷拉着脑袋研究自己腿上的石膏。
“看啥看, 你盯着它就能立马好啊？”江磊把给他买的粥放到桌子上。
江霄嘿嘿傻笑，“我还以为没了呢。”
“没个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江磊抬起巴掌就想呼他脑袋，但看见他惨白消瘦的脸又没忍心, 他转头看了一圈，“他呢？”
“谁啊？”江霄明知故问。
“付清舟！”江磊没好气道：“恨不得二十四小时粘你身上的那个！”
“回家给我拿衣服修手机去了。”江霄摸了摸鼻子。
“手机比你亲爹都亲。”江磊一边唠叨一边坐下来给他打开保温盒，“责任判定出来了, 主要是那个叫郁什么的小孩儿突然冲出来, 人家司机没什么责任, 顶多百分之十五……至于你这个——”
“爸，郁乐承怎么样？”江霄还是有点担心。
“脑部淤血，暂时还没醒, 不过这个程度医生不建议开颅手术，他家长也希望保守治疗, 看能不能等淤血散了。”江磊说起来又忍不住想揍他，“你怎么就这么逞能, 就属于厉害了是吧，你怎么不想想爷爷跟我, 还有人家小付……”
江霄嬉皮笑脸,“哟, 不喊他他他了？”
“老子抽死你！”江磊抬起巴掌作势要扇。
“叔叔！”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
父子两个转过头去，就见付清舟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目光不善地盯着江磊举起来的手掌。
江磊清了清嗓子，悻悻放下了手, 江霄摸了摸鼻子，“我爸闹着玩呢, 手机修好了？”
“我看你跟你手机最亲。”付清舟走过来, 把修好的手机递给他,“你要注意休息，不能玩太长时间。”
“知道知道。”江霄接过手机来，乖乖塞到了枕头底下，关心道：“你吃饭了吗？累不累？要不先睡一觉？”
江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江霄，心塞里夹带着点酸，心说你老子也忙前忙后就没听见句好话。
“爸，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江霄看向他，“付清舟在这里就行。”
“呃……”江磊看了付清舟一眼，酸溜溜地叹了口气，“真是长大了。”
江磊离开之后，付清舟坐在了床边，给床上的江霄喂粥，“那个司机没问题，这次……应该就是意外。”
“有谈远的消息了吗？”江霄问。
付清舟摇了摇头，“与其把注意力放在谈远身上，不如盯住章娟和江昊天。”
“说起来……”江霄的面色有点古怪，“你知不知道章娟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付清舟沉默了两秒，江霄震惊道：“你果然知道！”
“呃……”付清舟清了清嗓子，“这不是我八卦，而是当年查到了一些事情，顺便知道的。”
江霄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好奇心显然完胜，“所以是——”
“慕南松。”付清舟缓缓道。
江霄瞪圆了眼睛，震惊了足足十几秒，不可置信道：“卧槽！？”
“前世你爸的公司规模不算小，章娟还有江昊天就算不动手脚，你爸的资产也足够他们挥霍，而且……你也不算什么特别难对付的继承者。”付清舟实话实说之后找补道：“当然你也确实对家产不感兴趣就是了。”
江霄抽了抽嘴角。
他确实没这个心计跟智商……就是了。
“慕南松的目标自始至终就是你们家的公司，有时候内部攻破比从外面容易得多，包括章娟的兄弟章候几个人，实际上听的都是慕南松的命。”
江霄面色有点奇异，“慕南松今年都六十多了吧，章娟她图什么？”
“当年慕南松下乡就跟章娟认识了，可惜当时慕南松有原配，儿子都那么大了……”付清舟简略一提，“但还是谈了场轰轰烈烈的忘年恋。”
“我去。”江霄被震撼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等付清舟喂他喝完一大碗粥之后，他突然悟过来，“好啊，合着你早就知道，所以从一开始就让卲遄接近慕正平，又跟常子期合作搞垮慕氏！你都没跟我说过！”
“唔，顺手的事情，没必要拿这些糟心事烦你。”付清舟笑了笑。
“我还吭哧吭哧往我爸公司安插人，费劲巴拉转移资产。”江霄幽幽道。
“转移了不就都是你的了么。”付清舟露出了万恶资本家的微笑，“虽然辛苦了些，但是不亏。”
“我爸说得果然没错。”江霄叹道。
“叔叔说什么了？”付清舟眉梢微动。
“他说我要是不跟你好了，到时候指定连条裤衩都剩不了。”江霄慢吞吞道。
付清舟严肃地摇头，“我觉得我起码还是得给你留条裤衩，裸奔多不好。”
江霄瞪着他。
“但是，你为什么要不跟我好了？”付清舟皱眉问。
江霄噎了一下，旋即一拍大腿，傻乐道：“对啊，我为什么要不跟你好，我跟你好你的东西不就都是我的么！”
付清舟郑重地点了点头，“可算聪明了一回。”
“你哄小孩儿呢？”江霄脸上的笑容一收，阴恻恻道：“我好歹也小四十了。”
付清舟伸手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颊，“刚才那小护士还问我你上初几了。”
江霄抓了抓脑袋上的卷毛，“你说我拉直会不会显得成熟一点儿？”
“不会。”付清舟斩钉截铁，把他的爪子从头发上薅下来，“卷发更有男人味，张嘴。”
江霄将信将疑地张嘴吃了个素馄饨，嫌弃道：“没香菜没灵魂。”
“等你腿好了吃香菜宴都行。”付清舟拿纸巾给他擦了擦嘴，“看你这伤势，估计期末考试去不了了。”
“耶。”江霄握拳小小地欢呼了一声。
付清舟：“……”
幼稚成这样还好意思说自己小四十。
“不过，慕南松不是病得很厉害么？”江霄忽然想起来，“章娟怎么就这么痛快离婚？急着给他送终？”
付清舟险些被呛到，“我听卲遄说，慕南松大概率一时半会死不了，而且好像准备跟现任离婚，章娟……估计是觉得自己还有希望，所以才这么干脆跟你爸离婚。”
“南松集团确实比我们家有钱得多。”江霄点了点头，“有钱得多得多。”
就算付清舟联合慕正平还有常子期来得这么致命一击，慕家现在的财力依旧雄厚。
“离就离，我他妈真受够了那个家了。”慕正平拎着酒瓶子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我跟你说句实话，就我能心理健康身体强壮活到这么大，纯属是福大命大。”
卲遄被烟味呛得有点恶心，他看着满地的酒瓶子和烟蒂皱了皱眉，走过去把晃眼的灯光灭掉，顺便把动感十足的音乐静音，整个嘈杂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慕正平嘴里咬着根烟，眯着眼睛看向他，氤氲的烟雾里笑容看起来都有点虚幻，“邵总，合作愉快啊。”
“合作愉快。”卲遄公事公办地点了点头，“慕总要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走了。”
“等等。”慕正平直起身子来，满身酒气地靠近他，“公事办完了，我们来聊聊私事怎么样？”
卲遄绷紧了后背，警惕看着他，“聊什么私事？”
付清舟信誓旦旦说他不喜欢男人，他觉得自己得相信老板，毕竟付清舟还是挺靠谱的。
慕正平扯了扯嘴角，“你真看不出我对你有意思？”
卲遄猛地抬高了声音：“慕总，我喜欢女人！”
慕正平被他吓了一跳，使劲揉了揉耳朵，“哎我知道，我之前也喜欢女的。”
卲遄心情复杂，更多的是不解，“那你还——”
“但我就觉得你特别招人稀罕。”慕正平冲他脸上吐了口烟，笑得有点狡猾，又有点认真，“你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卲遄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那我告诉你啊。”慕正平的手虚虚地放在他的腰侧，却没碰上去，暧昧又朦胧地往下滑，“我在想怎么会有男人的腰这么细，这么漂亮，掐起来肯定特别爽。”
砰！
慕正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就看见了天花板上亮着的射灯，紧接着下巴传来剧烈的疼痛，差点让他疼出泪来。
卲遄气得脸色涨红，一把将人从地上薅起来，咬牙切齿道：“慕总，酒醒了吗？”
慕正平有点站不稳，抓着他的胳膊勉强直起了身子，声音莫名地委屈，“我都没敢上手，你还打我？我前几天才拔的智齿。”
卲遄原本积蓄的怒意被他这跳跃的话题带得有点跑偏，“你拔智齿关我屁事！”
“当然有你的事。”慕正平跟浑身没骨头一样往他身上倒，含混不清道：“比如我们接吻的时候——嗷！”
卲遄收回砸在他肚子上的拳头，把人扔进沙发里，指着他恶狠狠道：“以后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慕正平捂着肚子蜷缩在沙发里咳嗽。
卲遄转身就走，身后却传来慕正平有些发抖的声音：“卲遄……我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