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图书馆不会像大学图书馆那样有很多人自习,为了学生安全考虑，开放时间一般只到下午六点。
此时却是灯火通明，为了参加竞赛集训的同学开放。
外面大的自习区域,有老师在坐班,时不时有学生过来问题。而靠窗的一排单独隔出来的小自习室里,坐的都是单独刷题的学生。
一般以竞赛科目和班级来分,比如程沐筠和陆尚，就分到一个小型的四人自习室。
关上门之后，就是一个单独的小空间。
当然,为了防止学生在自习室里干其他事情，门的上半部分是有一块玻璃的,巡视的老师可以随时关注到小自习室内的情况。
即便是这种情况的独处，陆尚已经觉得这是天大的幸运，甚至在心里构建出一个等式来。
学习成绩越好,距离程沐筠就越近。
他此前并不觉得学习是多重要的事,之后的人生规划也不过是考个差不多能提供奖学金的大学,出来找份收入不错的工作而已。
对于学习，并没有太大的激情,反而觉得可以花时间在别的事情上。
现在，陆尚却不这么觉得了，这几天放学之后和程沐筠一起在图书馆刷题，他愈发察觉出两人之间的差距。
这种差距,不是考上一个差不多的学校,找份收入还可以的工作就能弥补的。
距离程沐筠近了,陆尚反而变得谨慎起来。
他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还不够优秀，不够优秀的自己,试图去更靠近程沐筠也是一种亵渎。
“做题。”
程沐筠冷声提醒，即便是他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陆尚在发呆。
陆尚一发呆，就很容易影响到他。
不得不承认，陆尚对于有病的程沐筠来说，简直就是一块人形猫薄荷，时刻诱惑着他过去蹭一蹭。
好在程沐筠是人，还保有几分理智。
在两人都专注刷题的氛围之下，他到还是能专注于做题，而不是压抑住心里想离对方更近，甚至是贴在一起的冲动。
这几天能顺利，倒也感谢苏皎。
如果不是苏皎此刻就坐在转头就能看见的外面，程沐筠也不会被时刻提醒，他在修进度条，千万不能放飞自我。
一放飞，这顺利涨到30%的进度条就要前功尽弃了。
时间走到九点，今日的额外做题时间结束。
程沐筠合上书的时候，时间正正好好，“好了，时间到了，走吧。”
陆尚抬头的时候，却有些茫然，甚至有些犹豫，“啊？时间就到了。”
程沐筠看他一眼，倒是没发现陆尚隐藏的做题狂魔属性，这几天对于来这里做题，陆尚比他积极得多。
每天放学，人还没走完，陆尚就会跑到他桌前候着，倒也不是紧迫盯人，就是装作不经意的路过。
跟周围的同学搭话，或者装作看窗外的风景什么的。
每次这个时候，程沐筠就觉得自己仿佛是根肉骨头，被一只大狗围着转悠。
最可怕的事情在于，这大狗对于他来讲还是散发着奇异诱惑足以让他失去理智的猫薄荷。
这就很折磨人了，好在今天晚上过后，就不用继续这种折磨了。
系统提示，今晚应当就是关键剧情发生的时间。
程沐筠也在此前接到李师傅的电话，说车出了点问题，送去修了。他自然是表示，自己打车回家就好。
一切先决条件，都已经达成，只待剧情顺利发生。
程沐筠并不担心陆尚的伤，反正作为主角，有些受伤的剧情都是必然发生的，如果阻止对方受伤，指不定会导致剧情发生更大的偏离。
作为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人，打断个手而已，算不得什么血腥场景。
程沐筠收拾好东西，拉开门，就见外面坐着发呆苏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走过来，低声问：“是要走了吗？”
程沐筠扫了一眼桌面，发现他卷子一字未动，还是问了一句：“这卷子明天要交，你不做？不会的话你可以留下来问下那边的张老师，他人很好。”
他没有提自己留下来辅导苏皎做卷子，程沐筠明显能看出苏皎的意思，自然不会去热脸贴冷屁股。
苏皎却问：“你们要走了吗？”
程沐筠点头，“嗯。”
苏皎又问陆尚，“能不能麻烦陆同学你……”他想着今天差不多是意外发生的时间，如果能把时间错开，就能避免陆尚受伤了。
毕竟那个小饭店的老板和程沐筠无仇无怨的，没见到陆尚的话，自然不会动手找麻烦。
苏皎自认为他的计划是最完美的，然而，话未说完，就听陆尚干脆利落地说：“不行，我没时间。”
说完，他又看了眼程沐筠，低声说道：“走吧。”
“嗯。”
***
三人是从学校侧门离开的，图书馆距离侧门更近，到外面马路也更方便，他们自然不会选择穿过操场从正门出入。
唯一不太方便的地方是从侧门到主路去坐车，需要穿过一条狭窄的巷子。
这种光线不好，人烟罕至的巷子，向来是小说中各种剧情的高发地。
今日也不例外。
几人才走到一半，就被挡住了去路。
来人正是小饭馆的那个胖老板。
这老板挺高，约莫一米八左右，一身肥膘，还纹了个大花臂。他带了两个店里的小工，就把巷子堵得严严实实的。
陆尚一看，下意识就把程沐筠往他身后一拉，问：“什么事？”
胖老板毫不客气，张开就来：“我清点过了，里面有好几瓶酒都是82年的，那点钱根本不够。”
陆尚皱眉，“当时已经算清楚了，你也同意了，这会儿又跑出来要钱不合理吧？”
胖老板上前一步，“嘿，小兔崽子，老子说不够就是不够，把这欠条签了，不然要你好看。”
陆尚自然不会签，胖老板蛮横得很，一招手就说：“来，你们帮他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签！”
身后那染着黄毛的小工，二话不说就冲了上来，对着陆尚扬起了拳头。
陆尚把程沐筠往身后一推，“你先走。”说完，就冲过去拦住了那黄毛小工。
陆尚打架身手很好，本来就人高马大，因为搬砖打工也练出一身蛮力。短短几分钟，他就把那俩小工放倒在地。
程沐筠见情况还能控制，转身想从后面离开，却见另一边也有人围了过来。
这群人，似乎就不是饭店里小工，而是胖老板不知从哪找来的小流氓。
那边胖老板正被陆尚一拳打在肋骨上，痛得面容扭曲，顾不上太多，“给我好好收拾他们！”
不明所以小流氓，向着程沐筠就扑了过来。
陆尚回头，看到这一幕，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他回身就要扑过去救人，根本不管胖老板的动向，就在这个时候，胖老板忽然拎起旁边的木棍，兜头就要向着陆尚身上砸过去。
“小心！”
苏皎扑了上去，拼了命地想阻止陆尚受伤。
没想到，陆尚此时完全被点燃怒火，失去理智，根本就没有留手的意思，动作反应都在爆表的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到达极致。
他微一侧身，躲过木棍，一脚踹在了胖老板的肚子上。
惊人的巨力袭来，胖老板被踢得横飞出去，连着扑过来的苏皎一起，摔在了后方的杂物堆里。
而这边，程沐筠才退了两步，就看见一道黑影扑过来，拳脚交加的声音响起。
那几个小流氓顿时被揍得在地上翻滚哀嚎，即便如此，陆尚还是没有停手，他怒到极致，连眼睛都有些微微泛红。
程沐筠皱眉，一看状况觉得不好。
不行，不能再让陆尚这么打下去了，再打下去要出事的。
他没见到苏皎的影子，此时也顾不上太多，直接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陆尚的腰。
“行了！停手！”
程沐筠厉声喝道，声音划破混乱一片的黑暗小巷，也刺入陆尚被怒意掌控的脑海之中。
他低头，看见腰间揽着的手，抬脚要踩下去的动作，猛地停住了。
程沐筠本是没想到能这么快制止暴怒中的少年，只想着死命拉着对方能阻止一二也好。
只是，他一出口，陆尚就停了下来。
此时的情况就有些奇怪了，程沐筠感觉到了隔着校服传过来高热体温，还有他的手掌，就这么恰好贴在了陆尚因剧烈运动微微撩起的衣摆之内。
“！”
程沐筠猛地松手，后退几步，趁着自己还没犯病赶紧拉开距离。
陆尚转身，看了过来。
两人相对无言，莫名其妙地陷入沉默之中，一旁哀嚎着的小流氓趁机爬起来，屁滚尿流地跑了。
动静这才惊醒了程沐筠和陆尚。
程沐筠四下一看，皱眉问：“苏皎呢？”
陆尚几步走过来，“又是苏皎，打架的是我，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样。”
程沐筠沉默地看着他，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
好吧。
陆尚心虚的摸了摸鼻子，的确自己这副样子也没什么说服力，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刚才看到程沐筠差点受伤，他一心急就忘记压制自己打架的实力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到程沐筠，他知道自己放开来打架的时候有多可怕。唉，好苦恼，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又毁于一旦了。
程沐筠莫名其妙，见陆尚站在那里发呆，便懒得理他，走过去看苏皎到底怎么样了。
怎么那么大一个人会突然不见了，苏皎再怎么说也是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支柱，要是出意外了剧情又得崩。
他才一动，陆尚就反应过来，跟上来说道：“我来。”
陆尚几步走过去，把还躺在杂物堆呻吟的胖老板一脚掀开，露出被压在下面，昏迷过去的苏皎来。
程沐筠走过来，看到苏皎躺在一块碎裂的玻璃上，红色的血沾满了碎裂的玻璃。他叹了口气，拿出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
这段剧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明明是苏皎替陆尚挡刀受伤，陆尚为救苏皎断手，两人缠缠绵绵进医院刷好感的剧情，如今变成了只有苏皎一人受伤的剧情。
不知道会不会扣进度条啊……
程沐筠很苦恼，完全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明明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按剧本走的，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