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花冠病毒

人都有点贱得慌, 以前林予大把的时间摆摊儿算命, 不止千百回吆喝过上门看风水的业务,但是鲜少有人邀他去。现在他上班忙碌, 隔三差五地消失在公园街头, 那群老头老太太就像没了主心骨似的, 反倒都请他到家里去,还备着瓜果点心。

不过他不是上门看风水, 是上门摸骨, 毕竟在大街上摸来摸去不太好看。

林予以前就认为,被客户惦记是件很幸福的事儿, 现在被客户上赶着邀请, 那就更美了。他装好自己的工具, 为此还特意买了模拟处方本,算完命直接开单调理。

萧泽仿佛在远程监控,林予刚一出门就接到来电,问他具体去哪个小区、哪个单元, 详细到门牌号, 还要精确地控制时间。

他觉得有点烦, 他都十八了,前十七年自己闯荡不也挺安全的吗?但是萧泽盘问什么,他就老实回答什么,自从经历过上山穿越之后,他的靠谱程度已经为零,他自己也知道不占理。

去的小区都在这附近, 林予骑着生日那天萧泽送的山地车上路,也就十分钟的工夫就到了。头一户是赵爷爷,赵爷爷特滑稽,为了方便林予摸骨,特地戴上了孙女的洗脸圈,还是扎蝴蝶结的。

林予乐得够呛,直言不讳道:“赵爷爷,你本来也没几根头发,不用这么费事吧。”

赵爷爷不到四十岁就成了地中海,边上一圈头发常年拢到头顶遮着,就这么地区支援中央好多年,六十岁的时候地区也纷纷沦陷,近看就那么几根白毛。

林予非常专业,先戴上橡胶手套,然后用湿纸巾给对方擦擦脸,一套流程下来,说是术前准备也有人信。

“赵爷爷,你这个耳骨长得好特别。”

“我耳朵大,还靠上。太阳穴也特别,林老师你摸摸。”

“太阳穴有什么特别的,还行吧。”

“林老师,你使点劲儿……哎!舒服!”

林予白眼一翻,要不是得尊老爱幼,他就弹这老头一个脑瓜崩,合着掏一份算命的钱,还打算顺便享受按摩推拿的服务。

陆续上门好几户,光零嘴都把肚子吃圆了,林予骑车进入最后一个小区,这小区一梯两户,他没分清南北,按完门铃才发觉搞错了。

但是门已经打开,开门的居然是解玉成的爸爸,也就是解老。

“爷爷,你家原来住这儿啊?真巧。”林予蹲下平视解老,解释道,“我走错门了,应该是对面那户,就你自己在家吗?”

解老回答:“保姆,走了!”

林予猜测保姆可能是去买菜了,他把解老推回屋里,离开时帮忙关好门。对面是王奶奶家,今天上门算命的最后一户,开始前他给萧泽发了信息,时时报备。

王奶奶家的母狗下了一窝狗崽,林予想起解老那儿好像也有幼崽哼叫的声音,一问才知道是王奶奶送了一只给对方。

“老解他儿子挺孝顺的,我这儿一窝小狗送不出去,他帮忙要了一只,说是家里有个动静给他爸解闷儿,还成天变着法回来熬汤做营养餐,时不时送一份给我,我都吃不下自己做的了。”

林予附和:“解大哥确实特别孝顺,经常去店里给解爷爷找书。”

一边聊天一边摸骨,王奶奶岁数大了,肉消皮皱,他进行得很慢:“奶奶,摸骨不单是研究骨头,它得和肉身结合,骨肉一体关乎全局,全局形势关乎命运。人年纪大了,皮肉松弛,所以就慢一点。”

王奶奶点头:“不着急,七八十岁就是等死的岁数,什么重要事儿都没有,你慢慢算,我这有人陪说话还高兴呢。”

林予满心欢喜,他小时候总跟着姥姥,像个小跟屁虫,但是姥姥走得早,他着实伤心了好些年。而且他本来就是个尊老爱幼的人,因此之后无论生熟,对待老人总是格外耐心。

当然,坑蒙拐骗还阴阳怪气的除外,比如那个假和尚大爷。

算完正好中午,萧泽踩着点来接,林予一出来就看见对方在安全通道里抽烟。他隔着门板上的一条玻璃看对方,感觉像溜出来偷偷约会。

萧泽加速抽完,开门倚着门框捏林予的脸蛋儿,问:“跑一上午业务累不累?”

“不累,赚了二百五,中午请你下馆子。”林予把苹果肌笑出来给对方捏,同时伸手抠萧泽的外套拉链,“怎么休息日还去开会啊,有什么事儿吗?”

萧泽回答:“所有考察队的负责人都去,汇报新项目的安排。”

林予一听有些激动,这个会开完意味着准备流程结束,也就等于他们又快要上路了。“哥,这次考察去哪儿啊?”他把罗盘送给了向洧云,要是又去闭塞山区,他得再找一个以备不时之需。

“比上回近,在一个小岛上。”萧泽眷恋指尖的滑嫩触感,缓缓松开,“走吧,请我吃什么大餐啊,赚了二百五十元巨款。”

还没走到电梯前,旁边的防盗门忽然又被打开,解老坐着轮椅露出脑袋张望,见是他们便费力解释:“以为,外卖!”

林予问:“保姆不给做饭吗?”

“走,赶走了。”解老握着轮椅轱辘,就停在门边等着。不消多时电梯门打开,送餐员从里面出来把外卖递上,老头因为半身不遂本就肢体不协调,接过餐盒后掂掇着无法操作轮椅。

萧泽和林予对视一眼,同时迈出步子上前帮忙。他们俩进屋,林予推着解老,萧泽拿餐盒去餐厅打开,看到了餐桌上的送餐卡片和老人机。

一次性餐具不卫生,萧泽又去厨房拿了筷子,看到锅里闷着鸡汤,笼屉上还摆着小花卷。小花卷摆得整整齐齐,鸡汤上熬出的一层明油还没捞,说明这些都不是剩的。

林予推解老洗完手,正费着劲把老人从轮椅往餐椅上抱,对方的下肢完全无力,浑身重量直朝下坠,等萧泽过来搭手才成功。

萧泽问:“老爷子,锅里的怎么不吃?”

“保姆走,走了!我不热!”解老伸手去拿饼,“够不着!”

锅台高,就算能拧开天然气灶也无法起立拿出来,好在附近的小饭馆挨家挨户塞送餐卡片,解老才费力地忙活上一顿饭。

林予问:“保姆不干了?那解大哥就让你自己在家?”

解老摇头,嘴里发出“呃呃”的声音:“他不知道……刚走!”

还没来得及多说,门锁响动有人回来,萧泽和林予齐齐抬眼,见解玉成的老婆罗梦拎着包进来。罗梦看见他们俩吓了一跳,听他们表明原因后抱歉地笑笑,又表示了感谢。

“那个保姆不好好干,做饭也太咸,怎么说都不改。”罗梦脱掉外套挽袖子,“今天幸亏有你们,我路上堵车晚了点,请新保姆之前我和玉成轮流照顾。”

她把解老手里的饼抢下扔回餐盒:“爸,你能咬得动么,等几分钟,我把鸡汤热热,玉成炖了好几个钟头,肯定好喝。”

罗梦进厨房热饭去了,解老垂着脑袋却像挨了训一般,林予蹲在椅子旁,他猜测老人的情绪应该只是不稳定,毕竟疾病缠身,分秒都很痛苦。

他轻轻戳了下解老的食指指尖,等老爷子抬眸看他,他又大着胆子攥住了整根手指,说:“爷爷,我上门摸骨,抽中你为幸运客户,不收费。”

解老僵硬的面部肌肉微微抽动:“乖,乖,谢谢。”

他从来不信这些,并且觉得林予这行当极其不正经,甚至和自己儿子的行当一样不正经,可他知道林予此刻的没话找话是一种变相安慰,一种近似于哄孩子的耐心。

“爷爷,我一摸就知道,你能长命百岁。”林予其实没有认真摸,只是握着对方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他扭头看了眼萧泽,萧泽托着狗崽站在一旁等候,和逗猫时一样温柔。

厨房里传来关火声,随后罗梦端着小花卷和鸡汤出来,鸡汤滚烫,盛满花卷的瓷盘有些沉,她没走到餐桌边就惊呼一声,似是坚持不住了。

林予连忙起身去接,一手托住罗梦发酸的腕子,一手托住碗底,所幸没撒,罗梦连连道谢,请他们坐下一起吃。

萧泽和林予见状告辞,出来碰上门,萧泽去按电梯,林予一低头发现鞋带开了,蹲在门口的垫子上系鞋带。他吃饭慢,做这种小事儿也磨蹭,两根鞋带缠绕半天,萧泽都要折返回来拎他了。

屋内隐约有解老发出的单音节词,就在林予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忽然入耳一声咒骂。

“老东西你烦不烦?得这么个折磨人的病还打算活几年?随便吃一口就得了。”罗梦嗓音很细,大声时有些尖锐,“你儿子孝顺也不能时刻守着,谁知道他现在在哪儿鬼混,你饿就喝那碗粥,不饿自己回卧室安生猫着。”

林予转身就要敲门,但是被萧泽一把拉住,他屏息站在门外,而屋内的动静还没停止。解老似乎因为生气或伤心而争辩,可吐字都不清晰,更遑论表达成句。

罗梦坐在餐桌前喝鸡汤,不耐地用筷子敲敲碗沿儿:“爸,我现在还叫你一声爸,你儿子在外面包二奶糟了多少钱,让我受多少委屈?我跟你掰扯过吗?”

“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早就不跟他过了。”罗梦咬下一口松软的花卷,“他不是东西,你这个当爹的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把这套房子给我过户,不然这个家保不住。”

萧泽扯着林予悄声离开,电梯门缓缓关上,林予立刻问:“哥,咱们联系解大哥,不是,解玉成吗?”

他刚才想进去,被拦下后也想明白了,他就算撞破了罗梦的所作所为能如何?一个外人根本没有资格约束对方的行为,何况解玉成确实背叛了家庭,不占任何道理。

走出电梯后萧泽拨打解玉成的号码,一般白天解玉成都在家补觉,所以那边响了很久才接。萧泽开门见山地说:“解总,我是萧泽,和林予在你爸住的这个小区。”

解玉成上一秒还迷糊,这会儿立刻清醒:“怎么了萧队?我爸有事儿?”

“你先别激动,你爱人过来了。”萧泽化繁为简地解释,交代清楚了来龙去脉,但是说到罗梦的行为时有些卡壳,“你爱人可能心情不太好,对老爷子不太耐烦。”

萧泽父母早逝,他没怎么见过夫妻吵架,更没怎么见过孩子对长辈大小声,不太能表达罗梦的行为。林予急得抢过手机,语言极其直白:“解大哥,你老婆当人一套背后一套,说给爷爷喝鸡汤,我们一走就给他喝粥,还叫爷爷老东西。”

“操她妈!她真那么说?!”解玉成那边叮铃咣当的,估摸着是起床换衣服找钥匙,“我他妈得跟她好好念叨念叨,敢这么对我爸,反了她了!”

林予还没发完火:“这其中有一多半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出轨,你老婆会有那么大怨气?!爷爷没准儿就是被你连累的,你还好意思念叨!你谢罪吧你!”

他吼完挂断电话,痛快地舒了口气,抬起眼眸撞到萧泽的视线,愤怒的焰火顿时熄灭:“干吗这么看着我呀……”

萧泽笑着揽过他:“没什么,第一次见你发这么大脾气。”

林予推车子,和萧泽沿着道牙子慢慢溜达,他也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气性。他心中警铃大作,捏住刹车停下步子,说:“哥,我是不是又要管闲事了?”

萧泽刮刮眉心:“你管不管闲事我不管,我只管好你就行了。”

林予难免感动:“谢谢哥……走,我请你吃大餐!”

一点来钟路上无人,萧泽长腿一跨骑上山地车,后面没座子,便把林予薅到横梁坐着,踩住脚蹬,按下一串铃铛,晃晃悠悠地走了。

他自觉想法很透彻,自己谈了个不寻常的小男友,就算不惊天动地,那也是个敢上山下海的主儿。偶尔见个鬼,通个灵,以后不定还有什么奇葩遭遇。搁凡人身上,这叫倒霉,搁忽悠蛋身上,他寻思着是命里注定的劫数。

劫数也不完全是坏的,能帮忽悠蛋成长,就算心性没长多少,可是技能被开发出来了。

人活一世,太无聊了就等于浪费,等退休以后写本回忆录,把桩桩件件摊开晾晒提纯美化,嗝儿屁之前俩人坐在摇椅上慢慢聊,还他妈挺浪漫。

走一步看一步,萧泽这样想着,终于骑到了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

林予傻了眼:“二百五可不够,得再加个零。”

萧泽大笑着从酒店门口骑过去,又绕了一条街,最后停在家火锅店前。

后续如何他们没主动询问,一是没立场过问别人家的家事,二是就算问了也没办法对真假做出判断。不过解玉成的孝心是有目共睹的,应该不会让解老受委屈,但夫妻关系肯定会进一步恶化。

两天后,萧泽接到解玉成的来电时正给大家开会,没在会议室,就在办公室拉了块黑板做模拟考察,梳理下一次项目的大致路线和考察重点。

静音的手机没动静,只有屏幕孜孜不倦地亮了灭,灭了亮,如此反复几个来回,终于消停。随后林予的手机开始振动,他偷看一眼,仍是解玉成,看来对方不联系到他们不罢休。

其实萧泽估计到了,按照解玉成的江湖习气,有意识地光结人脉,谁帮了自己的忙,必然也会道谢一番。开完会他叫上林予回办公室,等候不多时再次接到了解玉成的来电。

解玉成的口气几乎是不容拒绝,一定要请他们吃饭。

等晚上到酒店门口才发觉,原来是前天经过的那家五星级酒店。林予想很多,吃人家的嘴短,吃这么贵的,以后是不是就不能痛快地骂人了?

解玉成已经在包间点好菜,连茶都倒好了,萧泽和林予落座后就能吃现成的。他端起茶杯,实在又不失恭维地说:“我先道谢,萧队,小予,多谢你们那天给我打电话,我以茶代酒。”

解玉成对林予的称呼几经变化,但是热络劲儿始终如一,他也看得出来萧泽是做主的,所以只管给林予夹菜,话都找萧泽聊。

萧泽不爱聊天,便抛出问题:“家里怎么样了?”

“别提了,比孙悟空大闹天宫还激烈。”解玉成把茶盅重重一放,那层薄瓷险些磕碎,“当时挂了电话我就出门,到我爸那儿以后罗梦正看电视,我爸自己在餐桌前守着碗凉冰冰的粥,他想回卧室,自己又没法挪轮椅上。”

林予知道这人脾气火爆,紧张地问:“然后你们吵架了?”

解玉成摇头:“没有,当着老爷子吵什么,这只是半身不遂,万一刺激得再心脏病,我他妈就坏菜了。”

解玉成当时挺冷静,重新热了鸡汤,清炒了两道小菜喂解老吃完,把老头背回卧室放上床,跪在床边就开始认错。

“哎,我真的……”解玉成搓了把炭黑的脸,“我爸这个岁数的人有几个高级知识分子啊?他老人家是工程师,结果我初中辍学现在开夜总会,职业不分贵贱都他妈是扯淡和自我安慰,虽然我挣钱多,但我知道他心里憋屈。”

连着自己不好好学习的错,再加上包二奶的错,解玉成把一双膝盖都跪青了,再三保证浪子回头,三天之内和江雪仪分手,以后好好过日子。

对方讲得声情并茂,林予边吃边听,非常下饭。萧泽懒得猜测这番话有多少夸张的成分,直接问:“然后没跟你媳妇儿吵?”

“那能不吵吗!她敢折腾我爸!”解玉成猛砸桌子,大闸蟹的蟹钳都一哆嗦,“我跟她回家吵的,以前每个月交足了生活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近我都要跟江雪仪分手了,但就因为没钱,她就和我闹离婚,还要过户我爸的房子。”

林予含着口极品豆腐忘了嚼,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评价这对夫妻。萧泽上一天班估计挺饿,大口吃着继续抛问题:“为什么没钱了?”

解玉成愁眉苦脸的:“操,萧队你真会问,问的每个问题都让我好痛苦。”

其实两方矛盾都离不开钱,解玉成当初包养江雪仪,又保持着和罗梦的婚姻关系,最大的原因就是钱,他给江雪仪和罗梦足够的钱挥霍,自己在外逍遥快活,回到家还能老婆孩子热炕头,三角关系十分稳固。

而当他玩腻了江雪仪,对方因为钱挽留他,可是他没钱了,挽留就变成了讨债,家里的罗梦也开始清算自己受过的委屈。

至于为什么没钱了,解玉成把筷子一撂:“我跟朋友合计自己开夜总会,把大半积蓄都投进去了,而且我们夜总会不是招了几个十七八岁的小孩儿么,有那么俩是家里实在困难,欠了一屁股债,还有生病等着做手术的老娘,我帮他们把钱还了。”

林予和萧泽同时停下,都扭脸看着解玉成。解玉成被这两道目光盯得难受,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来:“至于吗?我那么不像乐于助人的?”

林予迷茫道:“你能帮别人还巨款,不能管住自己好好过日子?”

“那不一样。”解玉成不假思索,“人活着一定要仗义,谁有难能帮就帮。但人也不能委屈自己,就活这么些年,不潇洒等于浪费生命。”

林予继续吃豆腐,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交流下去。解玉成帮人还债,绝对是做好事儿,不能因为做好事把钱花了而批评他,可是后续的一系列效应,似乎也只能用自食其果来总结。

解玉成极其不要脸地拔高自己:“古往今来多少大人物都三妻四妾外加一个红颜知己,该成大事还是成了,说明干大事者不拘小节,天性风流不必拘束。”

萧泽无语地点了根烟,林予崩溃地翻了个白眼。

要说风流的人多了,萧尧和江桥确定关系之前都各玩各的,那才是睡过的人一个排到城门楼,一个占满长城墙,没有伴侣随便你怎么玩儿,有了伴侣就该管好自己那二两肉。

一顿饭甭管聊得高不高兴,至少吃得挺抱,萧泽和林予收下了解玉成的谢意,该劝的话也都劝了,作为交情不深的朋友已经相当合格。

结账走人,林予看见账单的时候一阵晕眩,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解玉成都没钱了还敢挥霍七八千请一顿饭,他悄摸揉揉肚子,吃了那么值钱的山珍海味,都舍不得消化了。

三个人走到酒店大堂,头顶是繁复的水晶吊灯,脚下是锃亮的大理石地砖,角落里有人演奏钢琴,每个说话的人都轻声细语,随着环境一同变得高贵优雅。

解玉成的手机响起来,他皱眉看着来电显示。

林予心头一紧,真怕这大哥接通后吼一嗓子。

按下通话键,解玉成还没来得及吼,里面抢先一步传来江雪仪歇斯底里的尖叫,钢琴声停了,四周的服务生投来惊诧的目光。

林予难以置信地确认:“哥,她说怎么了?”

萧泽形容平静:“割腕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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