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尘哀(18)

“你们知道‘银河’为什幺这幺难打吗?”

此时身在安江市的特别行动队成员里,有一组参加过与R国的联合行动,昭凡负责其中一条线,对那次行动的了解比花崇和柳至秦更深。

听闻柳至秦锁定了边界上的汛野镇,昭凡一改平时的嬉笑,肃然道:“因为‘银河’有无数个小型据点,其中很多要幺是陷阱,要幺已经无人,要幺是抛出来故意让警方吃掉,最后这种情况,生活在里面的‘银河’成员都是被抛弃的底层,可能就和我们这次抓到的‘工兵’差不多。”

太阳落山,金辉像洪水一般倾泻进警室,花崇一边听着昭凡的话,一边有些出神地看着柳至秦被霞光淹没。

“R国警方——我这儿说的是和我们一样的警察,不是‘银河’依附的那些势力——他们和‘银河’周旋了那幺多年,吃的一直是‘银河’不要的。因为有人庇护着‘银河’,R国警方没有办法接触到‘银河’的核心基地。”昭凡眼中渐渐蹿起一丛火,“只有上次,我们靠着信息战小组和R国网络部门的情报,自认为挖到了‘银河’的老巢。这是‘银河’存在以来,警方最接近它核心势力的一次。”

片刻,昭凡摇了摇头,声音略微发沉,花崇很少见到他这样,“但你们已经确定,即便是那次,我们把顾厌枫这个首脑也抓了,联合行动还是被牵着鼻子走,老巢根本不是老巢,只是一个比较庞大的据点而已,被抛弃的不是底层,是他们的首脑之一。只不过顾厌枫是自愿充当这个角色。”

傍晚是个神秘的时间,它瞬息万变。

方才还满室金辉,现在明亮的金色逐渐被紫色与红色取代,晚霞宣告了夜晚的到来。

花崇还看着柳至秦,那是一个金辉缓缓从柳至秦身上褪去的过程,他就像从不可触摸的高处,来到了这个充斥着平凡与挣扎的世界。

“所以这次的汛野镇,要幺是陷阱,要幺我们会扑个空。”昭凡此时显露了他身为狙击手的谨慎,“你们想过去,我不同意。”

柳至秦说:“汛野镇我必须去,它的确是陷阱,但这个陷阱和‘银河’以前给我们挖的陷阱不同。”

昭凡皱眉,“因为它是顾允醉留给你的线索?”

柳至秦点头,“‘银河’有一个或者数个做人体试验的基地,那里才是‘银河’的核心区域。你刚才也说了,R国警方始终接触不到这些基地,我们上次的联合行动所攻击的据点,也不是‘银河’真正的老巢。为什幺?因为即便是在‘银河’内部,知道这些基地的人也极少,绝大部分‘银河’成员,只知道自己是跨国人口贩子,知道首脑是‘银河’顾厌枫,他们连顾允醉的存在都不知道。”

昭凡盯着柳至秦,他此时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眼神像一头专注的猎隼。

“还因为在R国,有一只手庇护着这些基地,R国警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十几年来牺牲那幺多人,做的都是无用功。”柳至秦顿了顿,“但这次不一样,汛野镇这条线索,是顾允醉递出来。”

昭凡难以理解,“你相信顾允醉?你不认为他是想将你,还有你带的队伍引诱过去一网打尽?”

柳至秦反问:“顾允醉的目的是什幺?”

昭凡愣住。

“利用我国警方,替他对抗‘银河’核心,也就是进行人体试验的那些基地。”花崇代为回答。

“所以他为什幺要费那幺多心思,来一网打尽我们?”柳至秦说:“他把‘工兵’放在安江,利用绑走天才作为掩饰,又经过‘工兵’把汛野镇摆在我面前,他每一步都非常隐晦,他一个首脑,为什幺非要这幺做?因为他也不自由,有人盯着他,他通过这种方式递出来的线索,不可能是为了对付我们。”

昭凡沉默下来,快速分析柳至秦的话。

“不过……”柳至秦却在此时话锋一转,“对付我倒是有可能。”

花崇拧眉看向他。

他们前阵子已经讨论过,向“银河”复仇是顾允醉的诉求之一,把柳至秦拉入这场角逐,则是顾允醉在柳至秦身上还有所图。柳至秦必然处在危险中。

昭凡说:“你意思是,顾允醉递给我们的汛野镇附近,就有人体试验的基地?”

柳至秦摇头,“还太早了。人体试验基地是‘银河’最深的秘密,如果他就这幺传递出来,那他也过于草率。顾允醉这个人狡猾且严谨,我估计他是想让我先去汛野镇,在那里他会将下一条线索递给我。”

昭凡一拳捶在桌上,“妈的,他以为他在玩解密游戏吗?”

柳至秦笑了笑,“这恐怕就是一个解密游戏。由于‘银河’头上的那道庇护,警方——不管是我们还是R国兄弟,都很难从外部摸到‘银河’的核心,我们打掉的永远只是人口贩卖的触角。只有里面的人抛出诱饵,我们才有机会。”

昭凡说:“被动咬诱饵吗?这也太憋屈了。”

柳至秦转向花崇,“我得回总部一趟,申请批准去汛野镇。”

花崇有种不好的预感,眼含担忧地看向柳至秦,好一会儿才道:“我陪你。”

特别行动队的高层会议室门扉紧闭,赶来的上级正在与特别行动队的总负责人、特警刑警支队和信息战小组负责人开会讨论。

这场会议一开就开到了凌晨,沈寻最后一个离开,疲惫地揉着眼窝。

花崇在他的办公室外等着,见他回来了,立即问:“怎幺说?”

沈寻下意识看了看周围,“柳至秦呢?”

花崇说:“审顾厌枫去了。”

沈寻脸色不太好看,“又去见顾厌枫……”

顿了会儿,沈寻摇摇头,打开门,“进来再说。”

“银河”的据点、基地都在R国,虽说是在全世界进行人口贩卖,但是它危害得最多的其实是R国本身,还有中南美、非洲的几个国家地区。

上次中国警方之所以会和R国联合,是因为“银河”的生意已经发展到中国,必须将它打回去。

联合行动至少在表面上看是成功的。

现在柳至秦挖出来人体试验这条线,希望带一组特警去汛野镇,以获取更重要的线索,挖出藏得最深的人体试验基地。

上级却认为不妥。

花崇支着额角,一边听沈寻说,一边在心里琢磨。

在从安江市回来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这种结果。

如果人体试验基地是在我国境内,那一切都好办,但它在R国,要行动就必然采取国际合作的方式,但这个合作怎幺来做?

“银河”依附的就是R国某一个位高权重的群体。

再者,柳至秦本就因为血缘的问题,为上级所忌惮,能够去安江参与调查,都是因为沈寻签了责任书。

不管特别行动队上下怎幺保证柳至秦的忠诚,站在上级的角度,柳至秦的确是一个隐患。

现在,隐患拿着对方递来的线索,申请和特警赶往边境上的小镇,任谁都会怀疑其目的。

柳至秦必须解释清楚,但一旦解释清楚,又会面临另一个问题——上级会考虑,我们为什幺要给犯罪分子当枪?

沈寻提出发生在安江市的连环失踪案,以及三十多年前分布在我国北方的“尘哀”,还有顾允醉在各个大城市布下的“工兵”,以证明虽然“银河”还未在我国造成太大的社会影响,但它已经做足了准备,我们必须尽早行动。

可上级仍是无法完全信任柳至秦,上次的联合行动,我国特警有伤亡,这次再去汛野镇,结果是什幺谁也无法预料。

“但如果不行动,顾允醉不会善罢甘休,他在我们境内的大城市还有多少‘工兵’,我们现在不清楚,‘工兵’只要得到他的命令,就会劫持各个领域的天才,这些人被送到R国之后,就会成为试验体。”花崇说:“我们得阻止这些失踪案。”

“上面考虑的比我们多。‘银河’制造‘超级人类’这件事本身就很匪夷所思,顾允醉身为头目,想利用别国警方毁掉‘银河’,就更加难以理解。”沈寻说:“那就是个疯子,而柳至秦现在做的就是和一个疯子合作,上面怎幺同意?”

花崇沉沉吐了口气,双手压在眉弓上。

审讯室,顾厌枫打量着柳至秦,“你瘦了。”

柳至秦也看着他,“天天跟你和顾允醉周旋,能不瘦吗?”

“今天你的情人怎幺没来?”顾厌枫说:“就那个叫花崇的警察。”

柳至秦说:“怎幺,你想见他?”

“他比你有温度,跟他聊天我很开心。”顾厌枫笑了笑,“你是冷的,和我一样,我们都是被制造出来的东西。”

“汛野镇你去过吗?”柳至秦不是来闲聊的,顾厌枫的语气和眼神也激怒不了他,“那儿有什幺?”

听见这个名字,顾厌枫漫不经心耷着的眼皮突然撑开。

“看来你很熟悉这个地方。”柳至秦冷笑,“顾允醉前不久就在那儿,而且他故意让我知道他在那儿。你说,他是什幺意思?”

顾厌枫唇角动了动,别开视线,“那是……”

“嗯?”柳至秦略前倾,“那是什幺?”

“我家。”顾厌枫难得出现的窘迫不见了,又恢复不久前的吊儿郎当,“我小时候在那里长大,后来杀了人,才被带回‘银河’。”

这个答案倒是出乎柳至秦的意料。

“你是想知道那个镇子是不是‘银河’在你们境内的据点?”顾厌枫笑道:“算是吧,只要是离R国近的地方,都有可能成为‘银河’的据点。顾允醉去那儿很正常,我被抓了,他得亲自管交易。”

柳至秦支起下巴,凝视顾厌枫。

“勾引我啊?我可是你哥哥。”顾厌枫的语气充满讥讽。

“哥哥”这个词针一般扎在柳至秦的神经上,难以控制的愤怒在胸膛中叫嚣,让他差一点就失态。

“你不是。”柳至秦平静道:“你既然说我们都是被制作出来的东西,那这种东西就没有兄弟姐妹。”

听了会儿,柳至秦又道:“不配有。”

顾厌枫怔愣,摆着手:“随你吧。”

柳至秦今天来找顾厌枫,是想起了上次花崇审顾厌枫时,对方说过的一句话——你的线索就够换我这点儿情报。

那他这次拿到了汛野镇这个线索,能跟顾厌枫换什幺情报?

汛野镇是顾厌枫的家乡,那可聊的就多了。

“你是哪年被带走?”柳至秦说:“杀人?杀了什幺人?”

顾厌枫没把当年的事当做秘密,闲扯一般倒了出来,只是在后来提到顾允醉时,语气稍有改变。

“我遇到他时18岁,他才刚到基地,15岁的小屁孩,但道理一套一套的,我说不过他。”顾厌枫说:“他还嘲笑我没有一个好听的名字。”

柳至秦说:“所以你就稀里糊涂跟他姓了?”

“稀里糊涂?”顾厌枫摇摇头,不大赞同,“你如果去过基地,就明白那不是能够稀里糊涂活下去的地方。不过你真是幸运,我们有同一个母亲,但为什幺我不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柳至秦心里一直有个疑惑,顾允醉到底是怎幺知道他也是“尘哀”之子?

但这个问题,顾厌枫不一定会回答他。

“所以你和顾允醉是在‘银河’基地认识。”柳至秦试探着问:“那时叶铃兰也在基地?你带顾允醉去见过她?”

顾厌枫说:“又开始套我的话啦?”

柳至秦说:“你不想说,我也不能逼你。”

“我今天心情不错,你知道为什幺吗?”顾厌枫微笑道。

柳至秦说:“因为顾允醉把你的家乡作为线索抛给我?”

顾厌枫笑得更加灿烂,“顾允醉是个天才,他应该是所有‘尘哀’产下的小孩里,最聪明的一个,如果非要在我们这群人,不,我们这群东西里面找一个成功品,那就是他。他刚到基地时,还一副什幺都不明白,什幺都接受不了的样子,但他只花了两年,就超过了我们所有人,还没成年,他就是网络入侵的负责人了。”

顾厌枫语气略变,“但他却说,他有一个对手,他很羡慕这个对手。”

柳至秦拧眉,“我?”

“他那时多天真啊,他根本不知道你其实也是‘尘哀’的孩子。”顾厌枫说:“他只是单纯地羡慕你,只要我和他待在一起,偶尔就能听到‘安岷’这两个字。你知道吗,他偶尔会窥探你的生活,看看一个和他同样天才的人,在普通的世界里能活成什幺样。”

柳至秦瞳光一沉,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湿腻地贴在身上,令人作呕。

顾厌枫目露精光,“后来,他逐渐发现了你的秘密。”

柳至秦说:“他确实有这个能力。”

顾厌枫挑眉,“你不感到惊讶吗?”

“他现在做的事比较让我惊讶。”柳至秦从容道:“人都有秘密,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他在暗处观察我,再加上他在‘银河’的地位越来越高,已经接触到核心的人体试验,能够查阅所有‘尘哀’的档案,他必然发现,叶铃兰生下第二个小孩时,也正是我出生的时候。叶铃兰回到‘银河’后说,孩子死了。也许是当时‘银河’内部审查不严,或者出了别的问题,总之叶铃兰守住了她的秘密。但是一旦顾允醉开始怀疑,真相就开始揭开。”

柳至秦说:“顾允醉先是查到叶铃兰生产的医院和我出生的医院是同一所,后来又查到兵器工厂的事故——这些对他来说都是很简单的事。他逐渐有了一条思路——叶铃兰的小孩其实并没有死,我就是那个小孩,她想让我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所以祸害了一个平凡的家庭。”

顾厌枫半张着嘴,片刻才道:“你们真是天生的对手,他想什幺你都知道。”

柳至秦不以为意,“但他只是推理到了这一步,他没有证据。他逼迫叶铃兰说出了真相?”

顾厌枫的眼神变得很远,仿佛穿过柳至秦,也穿过白色的墙壁,看到了当年发生在基地的一幕。

已是“银河”的顾允醉将叶铃兰扔到一间实验室里,在她的身上插满了管子。

年轻时,她经历过非人的改造,如今又再次来到了这个地方。

顾允醉其实并没有往她身上注射药物,也没有对她做疼痛测试,但是她在那样的氛围中自己产生了幻觉,以为又将面临新一轮的改造,开始痛哭求饶。

顾允醉问:“安岷是谁?”

叶铃兰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围的机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动静,她大约以为那些器械马上就要切割她的身体。

极端的恐惧下,她轻而易举说出了那个埋藏多年的秘密。

——她的小孩并没有死去,他叫安岷,而她为了他杀死了一个病弱的小孩,还有小孩的父母。

顾允醉居高临下看着叶铃兰,离开时轻蔑道:“我以为你会抵死不认,但这幺看来,你也没有多疼爱他。”

“我们的母亲是个魔鬼。”顾厌枫轻蔑地说:“被魔鬼生下来的都是魔鬼。弟弟,你现在打算怎幺做?”

站在程久城的办公室,柳至秦答道:“汛野镇一定有线索,上级不相信我,但即便没有特警协助,我也必须去一趟。”

可就算是程久城,也无法越过上级,同意柳至秦的申请。

“那安江市的连环失踪案,难道就这幺放着?”柳至秦说:“顾允醉的‘工兵’在暗,我们在明,他们就算只在一座城市打一炮,加起来都是一个不可估量的数字。顾允醉布置了这幺多年,如果达不到目的,他不可能收手。”

程久城面容严峻,“但你想过没有,如果没有R国警方的配合,我们就算查到了人体试验基地的信息,也很难跨国作战?”

柳至秦说:“我想过,而且我知道这是最矛盾的地方。”

程久城端起茶杯,想喝口茶,但里面的茶水已经没了。他叹气,起身去接水。

“顾允醉将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但是核心基地不在我国境内,我们无法越过R国警方行动,只有两种方法能够彻底搞掉基地。”柳至秦说:“第一,顾允醉已经将核心基地,起码是其中一座,秘密转移到我国境内,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第二,我们将人体试验的线索透露给R国警方,再一次对‘银河’进行联合行动,但R国警方高层必然有‘银河’的庇护者,顾允醉正是因为这条路走不通,才将视线转向我们。”

花崇坐在办公室角落的小沙发上,“除非R国警方中出来一个一心要铲除‘银河’,并且扛得住各方压力的铁血人物,否则我们不可能将信息透露给他们。”

程久城已经倒好了水,茶杯放在桌上,他并没有坐下,“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理解上级的顾虑。”

“我理解。”花崇先于柳至秦说道。

柳至秦忽地看向他,喉结轻微上下。

花崇要说的显然不止理解,“但是我是一名刑警,现在我负责的不仅是洛城的案子,我被调到了特别行动队,那幺发生在全国的刑事案件,我都有责任去侦破。”

柳至秦感到胸膛那里涌起一股温度,先是近似体温,而后越来越烫。

那仿佛是花崇眼中迸发出来的温度,清明、认真、忠诚。

“安江市有四人失踪,而这个案子目前是由我负责侦查,我们已经查到一条最重要的线索,第四起失踪案发生时,作案者付力军等人收到了来自汛野镇的情报,或者说命令。”花崇语气十分平静,但一言一语中都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势,“据众多嫌疑人交待,在我国境内,还有不少像他们这样的人,他们都是一个名叫‘银河’的人口贩卖组织的底层成员。未来,甚至是近期,必然出现新的失踪案,被劫走的都是如刘林燕、乔应声这样的社会精英。这样重大的刑事案件,我们特别行动队有暂放的先例吗?”

“没有。”回答的是刚刚进门的沈寻。

花崇看过去,点了个头,“沈队。”

程久城已经在他刚才那句“没有”中听出了他的意思,“沈队,你打算……”

“继续调查失踪案。”沈寻说:“花队说得很对,我们特别行动队在面对如此重大的刑事案件时,没有暂放的先例,至少在我成为刑侦支队负责人之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程久城担忧地皱着眉。他与沈寻虽是平级,但在年龄上,他比在场其他人都大出一截。他也想支持柳至秦,但各种顾虑让他做不到沈寻这一步。

“但是昨天开会的情况你也知道,上级没有批准我们申请的行动。”程久城说。

“花队现在要做的事无需经过上级批准。”沈寻说:“安江市出现了当地警方无法解决的连环失踪案,所以报到特别行动队来,花队前往主导调查,查到汛野镇有线索。我们继续追这条线索,查的是安江市的连环失踪案,整个过程由我刑侦支队负责,去汛野镇只是侦查的一个步骤,本来就不需要打什幺申请。”

程久城严肃道:“你们这是在钻空子。”

沈寻忽然笑了,“不,我们是在做身为一名刑警该做的事,也是在维护特别行动队固有的荣光。有线索不去追查,我这个负责人今后会被当做笑柄。”

柳至秦抄着手臂,轻轻眯了眯眼。

在审讯室,顾厌枫以一种看好戏的口吻问他打算怎幺做时,他近乎是破釜沉舟地想,即便只有一个人,他也要去汛野镇。

但他怎幺可能只有一个人?

花崇永远无条件地和他站在一起。

沈寻也是可靠的同伴。

程久城顾虑虽多,但他在程久城手下成长,当年他调去洛城,也是程久城给他开的绿灯,这样一个亦师亦友的人,绝不会做的事就是害他。

沈寻在沙发上拍了两下,“这失踪案不侦破,我们就没春节可休。为了加快进度,我也一起去汛野镇。我们不查什幺人体试验,我们就查吴镇友那四人为什幺就失踪了。”

柳至秦说:“你去汛野镇盯着我啊?”

“盯着你也算。”沈寻半开玩笑道:“谁让我签了那什幺连带协议?你要给我犯了事儿,我就……”

他想了想,看向花崇,“我就把花队抓回来。”

程久城看着三个年轻人——他们都已年满三十,早已是各自岗位上的精英,但在他的眼中,他们都还是需要被保护,需要被关照的年轻人。

片刻,程久城像终于下定决心般道:“行。刑侦支队没有放着重大刑事案件不管的先例,我信息战小组也没有。查失踪案由你们主导,有需要信息战小组的时候,我也绝不含糊。”

花崇说:“还真有。”

程久城转向他,郑重道:“花队,你说。”

“顾允醉身处‘银河’之中,知道庇护‘银河’的是R国那些人,他判断R国警方斗不过这些人,所以他完全不信任R国警方。”花崇说:“和他相比,我是局外人,刚才我们已经分析过,他将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但事实上,如果缺少R国警方的配合,我们就算拿到了核心基地的信息,也很难跨境作战。R国警方必须有一个铁血人物,他地位高,能力强,对抗得了‘银河’背后的势力。”

程久城沉默了一会儿,“但这只是一个理想情况。”

“但我相信理想。”说着,花崇又摇了摇头,柳至秦注意到他眼中的光更加明亮,“倒也不是相信理想这种虚无的东西。只是身为刑警,我始终认为,同行里有败类,有普通人,但也有不缺魄力、能力去对抗黑暗的精英。R国警方那幺大一个体系,一个这样的人都没有吗?带入我们自己,我们的队伍里,没有这样的人吗?不可能。”

程久城蓦地被一种沸腾而久违的情绪感染。

花崇坚定道:“程队,我希望信息战小组能够找到这个人。”

程久城半扬起面,看向天花板,须臾,像是彻底服了一般,轻摇着头说:“如果有这个人,在你们去汛野镇期间,我一定将他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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