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的表情立刻缓和下来,那钢针般根根竖立的黑毛也恢复了柔顺。他吸了吸粉嫩的鼻头,语气轻快柔和:“那你快点拿出来吧,欢乐时光不等人呀!”
连乔作势把手伸进口袋。一旁的徐忍冬突然插嘴问:“今天到底是什么节日?”
兔子一愣,随即唇瓣微微上翘,做出了一个似乎是在笑的表情。当然,谁都无法从这张兔脸上读出什么。幸好徐忍冬也没有指望从它这里得到答案,因为就在兔子扭头的这一刹那,连乔已经从背后掏出撬棍,狠狠地在兔子头上来了一棍!
哐!兔子措不及防,被砸得整颗脑袋都偏了过去。但撬棍打在它头上的声音很奇怪,特别地清脆,像是花瓶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兔子一点一点地把头扭回来,脖子咔咔作响,嘴里还发出令人不快的磨牙声。
“你居然敢打我?”兔子咬着后槽牙,阴森森地问。
“贱人!打你还要挑日子吗!”都到了这种紧要关头,连乔居然还有心思玩梗。不过手上的动作倒是不慢,他瞄准兔子身体的中心,挥舞球棒似的,快准狠地又是一记撬棍。
哐!又是那种诡异的清脆碎响,兔子像被击中的棒球一样,直直地飞出去,并且砰地撞到了壁炉墙上。连乔力气极大,这一下又是发了狠劲儿的,从那沉重的碰撞声中就可以听出兔子这一下撞得不轻。
然而它刚一触地,便如同弹簧一般跳起,猛地朝连乔扑去。刚才那一记是打在胸口上,对它造成的伤害显然不如最开始头上那一下厉害。此时的它已经褪去可爱伪装,龇起了尖锐的獠牙。那细密的牙齿绝对不属于食草动物,牙根缝隙里甚至还卡着暗红色的肉渣,看得人不寒而栗。
若是被这副尖牙咬上一口,恐怕连皮肉带骨头都得被啃下来!
幸好徐忍冬早有准备,连乔把兔子打飞的时候他已经来到壁炉边上,手里还握着一根特别粗长的圆木。就在兔子从地上跳起来的那一瞬间,徐忍冬眼疾手快,重重击中它的肚子,立马又把它拍回了墙上!
这一下挥出去,他没有收手,而是顺势用圆木把兔子顶在了墙上。兔子怒不可遏,但碍于四脚离地,它在空中没有着力点,因此只能对着徐忍冬张牙舞爪,试图用锐利的爪子钩下他的皮肉。徐忍冬一边要压制兔子,同时又要艰难地躲避兔子的攻击,看上去十分狼狈。他没有想到兔子那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蕴含着如此强大的力气,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竟然压制不住一只兔子。
“袁哥!”徐忍冬暴喝,“帮忙!”
众人都被这暴起的二人惊呆了。就连袁学明都没有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敢对兔子动手。但袁学明反应极快,他立刻冲到兔子另一边,配合着徐忍冬压住圆木的那头。与此同时,连乔已经挥舞着撬棍朝兔子奔来!
哐!哐!哐!
连乔咬紧牙关,对着兔子的脑袋一顿猛锤。兔子愤怒地挣扎着,袁学明和徐忍冬两个人几乎都要顶不住他。那四条兔腿在空中死命乱蹬,连乔躲闪不及,几次都被踢中肚子。衣服很快被脚爪划烂,伤口里渗出殷殷鲜血,距离肠穿肚烂仅仅一步之遥!
“连乔!别他妈只打头!”徐忍冬情急之下连脏话都爆出来了,“把它腿废了!四条腿都打折!”
“怎么还不死!”连乔简直要哭了。那个兔头被砸得连眼珠子都烂成酱了,居然还有这么大力气。他被那两坨烂糟糟黏糊糊的兔眼睛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手上却一刻都没停,照着徐忍冬所说的改朝那四条兔腿下手。只听哐哐几声,兔腿也发出了瓷器碎裂的声音。连乔废完一条接一条,直到四条兔腿都被他砸得骨肉尽碎、只剩皮毛相连,他都没敢停手。
然而明明全身的关节都被打烂了,兔子却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气力。血肉模糊的身体像濒死的鱼一样猛烈跳动,险些把二人顶开。徐忍冬惊呼:“袁哥!用力!”
袁学明紧咬牙关,竟是连说话的工夫都没有了。
兔子用那张已经脑浆横飞的兔脸死死盯着连乔。它的脸上虽然已经无法辨认五官,但连乔却觉得那张脸上满是怨毒之色。
如若二人脱手,兔子怕不是要把他剁成人肉刺身拼盘,蘸着脑浆趁热吃!汁水横流,脑花四溅!
连乔被自己的脑补吓得直接闭上眼睛,一边啊啊啊啊地哭号,一边哐哐哐哐地猛砸。
哭得比谁都惨,砸得比谁都狠。
围观众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连乔把那撬棍舞得虎虎生风,气势磅礴,就连圆木两头的袁学明和徐忍冬都差点被他波及,却又不敢轻易放下圆木,躲得那叫一个狼狈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徐忍冬终于忍不住了:“连乔。”
连乔:“啊啊啊啊怎么还不死去死吧去死吧呜呜呜呜……”
徐忍冬无可奈何:“连乔!它已经死了!你再打就把我和袁哥一起打死了!”
“……啊?”连乔睁开水汽朦胧的双眼,终于停下对友军的攻击。他已经被吓得眼睛都红了,可怜兮兮的,比圆木后面那团烂肉更像一只弱小无助萌萌哒的兔子。
徐忍冬和袁学明把圆木移开,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啪嗒一声摔在地上。此时那身兔毛已经被血染透,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被砸得稀烂的内脏也从破开的皮毛里挤出来,黏糊糊的,散发出动物内脏特有的腥臭味。
被连乔连环暴击的兔头如同遭到降维打击,几乎压成了一张馅儿饼。这馅儿饼里有红的血,白的脑浆,灰的兔毛,还有两坨湿腻粘稠的黑色眼珠和一截垂在外面的粉红色小舌头。更恐怖的是,整个兔子肉酱还在微微痉挛,一下一下地抽搐,不知是遗留的肌肉反应还是它压根儿就没死透。
这画面太过刺激,把好几个人都看吐了。
“……卧槽。”连乔也被自己的杰作惊呆了,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此处应有马赛克,不然这视频没法播了。”
被溅得满脸是血的徐忍冬&袁学明:“……”
“它、它死了吗?”有个人刚吐完,扭头看了一眼,“呕——”又弯腰吐了。
袁学明拿圆木捅了捅地上那团烂肉:“这要还不死,那我们也没辙了。”
徐忍冬对此表示赞成。这兔子虽然只有半个人那么高,但力气大得惊人,生命力也彪悍到恐怖。要不是连乔突然出手打它个措手不及,恐怕凭他们三个人还镇不住它。
连乔却道:“我觉得应该再补一刀。”
徐忍冬不禁向连乔投去佩服的眼神,心想年轻人你可真狠,整只兔子都被你砸成肉酱了,你想补刀也没地儿下手啊。
袁学明也颇为惊讶:“怎么补?”
连乔盯着那团新鲜的兔肉,摸着下巴:“要不……捏成肉圆儿煮个汤,咱们改善改善伙食?”
众人的脸色在一瞬间百花齐放,表情一个比一个惊悚。刚才那个好不容易止住呕的可怜蛋这会儿又开始吐,还两腿发软差点给连乔跪了。
徐忍冬认真地思考片刻:“……还是不要了。我肠胃不好,怕不消化。”
众人:“……”你这个关注点也不对吧!难怪你们两个能做朋友!
袁学明咳了一声:“好了,别闹了。现在虽然兔子死了,但电梯按钮还没找到。大家还不能放松警惕。”
尽管如此,大家的心情还是放松下来。毕竟最大的威胁已经死了,接下来要找按钮就只是时间问题。希望之火重新在众人心中燃起,他们又找回了活下去的勇气。
“那这玩意儿怎么办?”连乔指着地上的烂肉,又看看一旁噼啪作响的壁炉,“要不烧了?”
众人一致赞成。然而大家面对着仍在痉挛的兔子肉酱,却都忍不住犯怵。这么恐怖的一滩东西,谁能徒手上去收拾。
凶残如连乔都觉得下不去手,咳嗽一声道:“找找看房子里有没有扫帚拖把什么的吧。”
众人如蒙大赦般,分头去寻找清理尸体的工具。徐忍冬三人则气喘吁吁地坐到了餐桌边上。他们刚才太过紧张,肾上腺素急剧分泌,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爆发出全部力量,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身上几乎使不出一点儿力气。
“你肚子上的伤怎么样了?”徐忍冬伸手要掀开他的外衣察看伤口,连乔却反手握住他的手腕。
“你的手……”他看着徐忍冬掌心里密密麻麻的木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刚才他们用来压制兔子的圆木十分粗糙,兔子挣扎过程中,木刺都扎进了徐忍冬手心里。那木刺又多又深,大概是扎到了血管,此时徐忍冬整个手掌鲜血淋漓,里面的嫩肉都倒翻出来,而他自己对此竟毫无所察。
“抱歉。”徐忍冬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己不该用这脏手去碰连乔的伤口,于是他想缩回手来,没想到连乔却抓着他不放。那力道有些偏执,却又温柔,没弄疼他,只是让他无法逃离。
“……”连乔皱着眉头,“你忍一忍,我帮你拔刺。”
徐忍冬拒绝:“你的伤比较重,而且还是兔子抓的。万一感染了……”
连乔:“我不疼。”
徐忍冬:“我也不疼。”
连乔突然发狠,在自己肚子上锤了几下:“我真不疼!我好着呢!我听你那么多次你听我一次成不成!”
徐忍冬:“……”年轻人,你是真的狠,对自己都这么下得去手。
此时袁学明看不下去了,朝两人分别伸出两只手掌:“你俩别争了,你们不疼,我可疼着呢。快,赶紧的,先给哥拔!”
徐忍冬&连乔:“……”
其他队员找到扫帚拖把之后回到客厅,看到的就是徐忍冬和连乔一人捧着袁学明一只手,给袁学明拔刺的奇妙场景。只见连乔一脸怨念,下手极其简单粗暴。他每拔一根,袁学明就“嘶”地一声,倒抽凉气。徐忍冬反倒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动作愈发轻柔和缓,一小截木刺恨不得花十分钟慢慢拔出来,嘴里还在说“袁哥对不住”、“你再忍忍马上就好了”,以至于袁学明清晰地体会到了木刺在伤口里滑动的一寸细节。
袁学明痛定思痛,唰地缩回手:“算了算了,我也不疼了。”
众人见状,都哈哈大笑起来。温暖的小屋里,气氛一派祥和。然而在这欢声笑语之中,连乔忽然耳朵一动。
他皱起眉头,有些不安地靠近了徐忍冬:“忍冬哥,你有没有听见……”
徐忍冬:“嗯?”
连乔话没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一回头。他的瞳孔在瞬间缩小。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如同咬紧了后槽牙一般,兔子的磨牙声,从那团血肉里响起。
连乔:“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