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黎容的手机又震了一下。
他收回目光,低头一看,正巧张昭和又发来一条消息。
【张昭和:人生是你自己的,你要为自己负责。】
黎容扣上手机,依旧没有回复,他又抬头问耿安:“你们班花和韩瀛的事,你还知道多少?”
耿安眨了眨眼,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寻常。
按岑崤的话说,韩组长的儿子高中毕业就在国外了,A大这个很可能是同名同姓的。
可既然和韩组长无关,怎么这个漂亮学弟又如此感兴趣?
耿安笑笑:“我也就知道这么多了,可能她当初的闺蜜知道多一点吧,那时候我忙着写毕业论文呢,没太关注这件事。”
黎容半站起身,捞过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他一边看着茶水沿壶嘴往杯中流,一边漫不经心道:“实验室约会的事也是她闺蜜说出去的吧。”
耿安抬眼看了一下岑崤的脸色。
明明岑崤才是他们队的队长,但这个请过来的漂亮学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茶也只给自己倒,完全没有尊敬岑崤的意思。
当然,岑队长也根本不生气。
见岑崤对黎容的提问没有反应,耿安才继续道:“那肯定啊,不然谁能知道他们大晚上在实验室干了什么。”
于复彦:“嗐,朋友之间就是这样,说不告诉别人,转眼之间就传出去了,尤其这种恋情,年级里传得特别快。”
耿安尴尬道:“对,那时候脑子里除了学习也就是搞对象了。”
黎容将茶杯举到唇边,垂眸吹了吹热气:“你们班花叫什么名字?”
耿安顿了顿,他总觉得黎容身上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气场,这种感觉他在岑崤身上也体会过。
而且俨然,黎容有些反客为主的意思了,现在的小年轻,都这么有来头吗?
耿安:“姜筝,我们班花叫姜筝,生姜的姜,古筝的筝。”
黎容微微一笑:“谢谢,我问完了。”
耿安小心翼翼的问:“这件事情很重要吗?”
黎容眼睑轻颤了一下,用自己的茶杯碰了碰岑崤的,轻声提醒:“都放凉了。”
岑崤总算开口,不过他没忙着喝茶,而是将一沓文件推到茶桌中央:“关于原合升这款药,我这里收集到了一些患者评价,都是梅江药业找专业人士删除的差评,你们看一下。”
他一说话,就打断了耿安的发问。
耿安也很识趣,知道岑崤不想再继续韩瀛的话题了。
便赶忙装作对这沓患者评价很感兴趣的样子。
于复彦歪着头,往前凑了凑:“删除的差评都能找回来啊?”
岑崤这才将已经半凉的茶喝净:“只要在互联网上留下痕迹,都能找回来。”
“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耿安却知道,梅江药业花钱删除的差评,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够恢复的,岑崤必然是动用了蓝枢联合商会的能量。
互联网商会由蓝枢一区负责,看来岑崤在一区也有人脉,怪不得韩江敢把这个任务交给新队长,这种能量和便利,可不是哪个老人能拥有的。
于复彦看了几行,倒吸一口冷气:“看来这个原合升真的有很大问题啊!”
他用手指着其中一条评价,这条评价是一年前的——
【匿名网友:梅江药业的原合升真的很差劲,我妈妈用了之后根本没有好转,仗着精神病人敏感自闭,不愿意和家属沟通,就减少有效成分,完全耽误治疗!!!有没有地方可以投诉这个企业,太坑人了,偏偏医院只给推荐这个,早知道我就找代购买原研药了!!!】
除了这条匿名的,下面还有实名的。
【小樱桃盒子:千万不要用原合升!千万不要用原合升!依赖性强危害大,关键是根本不管用!我妹妹用了之后病情更严重,三天前离家出走结束生命!我可以实名提供证据!请大家帮忙转发,现在根本形成不了舆情,不会有人管的!】
【阿七七猫咪:我在嘉佳中心医院看的病,医院很出名,也很相信医生,结果给我开了原合升,每次必须用更大剂量才能抑制住情绪,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身体也更差了,原合升虽然便宜,但是药效比原研药差好几倍!】
【你只是孤身一人:原合升的药代和某些医院绝对有利益输送,可惜投诉了也没人管,哈哈哈我们注定是少数人,死了又怎么样。】
……
岑崤平静道:“有很多吐槽原合升的文章和评论阅读量并不高,但也被删除了,现在上网搜索,只能搜到药托给原合升写的吹捧软文。”
于复彦忿忿道:“把钱都花在营销和删评上,做出来的能是什么好东西?这件事难道六区就不自查吗?让他们敛财这么多年?”
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六区已经要被取缔了,随着六区的消失,一切都将被掩埋在历史尘埃中。
这次六区取缔,好几个行业脱离了蓝枢联合商会的管辖,对蓝枢的影响也很大。
蓝枢经历这种镇痛,要几年才能恢复元气,自然不会有心情翻旧账。
会长蒋钟进六区之前是素禾生物的高层,这次他想必早就安排好了去处。
折腾了这一遭,也只剩下韩江盯上的梅江药业这一个线索。
开完会,岑崤送走几个队员,让他们试着联系这些被删评的用户,看还能不能要到证据。
而黎容在他交代任务的时候,一直专心致志的在茶室一楼货架上挑选茶饼。
最后他买了一饼养胃的熟普,装好袋子拎走。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黎容问岑崤:“韩瀛的事你怎么看?”
岑崤把他手里的茶饼接过来,自己拎着,冷笑一声:“那就要看韩江到底隐瞒了什么了。”
黎容瞥了一眼被岑崤抢走的茶饼,还是继续说正事:“如果不是重名,那韩江就是刻意抹除了韩瀛在A大上学的经历,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如果不是耿安随口提起,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况且谈恋爱又不是什么大事,有必要擦除痕迹吗?
岑崤深以为然:“是啊,连我和简复这一代的印象,都是韩江的儿子很早就出国了,一直没怎么回来。”
黎容仰头看了看妩媚的夕阳和流淌的红霞,眸中含笑,意味深长道:“如果你今年没考九区,那么杜溟立就会是唯一的队长,耿安自然而然就分到杜溟立的队内,或许某一天,耿安也会跟杜溟立提起韩瀛和班花的事……”
他一直在想,韩江那么小心谨慎的人,即便再信任杜溟立,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杜溟立面前。
所以杜溟立,是如何抓住韩江把柄的呢?
岑崤嗤笑:“那韩江应该庆幸我今年考了九区,被名牌的对手干掉,总比被自己人背刺的好。”
黎容点到为止,接下来的事情,他和岑崤都心照不宣。
再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就要把上辈子的事聊出来了。
黎容盯着夕阳看了一会儿,眼睛被晃得发酸,他终于垂下眼,快走两步背对着阳光,挡在岑崤面前,然后用膝盖轻轻碰了碰那袋茶饼。
黎容歪着脑袋,双臂环抱,假意嗔道:“真把我当小姑娘了,这么轻飘飘的东西还用你拿。”
岑崤轻叹,抬手揽过黎容的肩膀。
黎容踉跄了一下,也没挣扎,被岑崤按在了怀里,那袋普洱茶就在他们腿边晃晃荡荡。
岑崤嗅着他身上似有似无的柑普香,贴在他耳边低声道:“明明是把你当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