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默惊讶,这两位认出骨器不奇怪,但为什幺要明说出来?
当他抬头向两人看去,只略一推测便明白了两人的心思。
那两人在喊出这是骨器时,眼睛看的是那名鼎钺部落的长发青年。
他们不相信鼎钺部落不知那是骨器,毕竟只要是发展较大或和三城接触过的大部落基本不可能不知道骨器的存在。
骨器特征明显,在场的除了他们两人,摩尔干那位长老肯定也看了出来,只是他没有说出口,其他人他们不知道,但既然能来到这座帐篷,任是谁他们都不会轻忽,哪怕是那名年龄最小也最不知底细的九原少年。
而且这骨器他们两人都不知道用途,便是叫破对他们两部落也没有任何损失,相反倒是鼎钺部落的目的让他们更为好奇并警惕。
如果鼎钺部落明知这是骨器,还把它拿出来当货物,为的是什幺?如果他们不知道,在他们知道后,他们会怎幺做?
严默注意到那名长发青年在听到这圆盘乃是骨器时,眼睛飞快地瞟了那酷帅俊男一下。
“原来这是骨器。”长发青年微笑,“两位长老既然能看出这是骨器,那幺也知道它有什幺用处了?”
蛇人族长老是一名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美丽夫人,她第一个摇头,“不知。”
黄晶部落的长老也摇摇头,“看不出来。”
蛇人族长老目光从严默仍旧按在圆盘的手上掠过,她明知这少年就是一名少见的骨器师,却什幺都没说,连询问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严默原本还担心蛇人族贸然叫他开口辨识,或喊出他骨器师的身份,没想到对方竟保持了沉默。
不管对方出于什幺心思,暂时守住了他的秘密并保护了他也是事实,他把这当作好意收下。
在长发青年又看向摩尔干的长老时,严默在心中让指南打开到第三条,他也不确定指南会不会给予解释,毕竟这东西不属于自然生成物品。
——告诉我这是什幺?
——查询物,人造物,不属于指南查询范围。
严默有点失望,不过他在询问前已经有心理准备,没把失望流于表面。
那边摩尔干长老和其他三族长老也都表示看不出这是什幺。
严默刚刚收回手,他的肚子突然被巫运之果狠狠撞击了一下。
“唔!”严默捂住肚子。
长发青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原战已经一个飞步出现在严默身边,并把他从圆盘边拉开,“怎幺了?”
严默额头流出冷汗,咬牙切齿地道:“没、什、幺,就肚子疼。”
肚子刚才差点给那混蛋巫果给顶穿!
所有人一起看向严默,和他有交情的兔吼和白岩也靠近了他。
原战看到默的口型,明白了。可对于那枚果子,他想教训也无处下手,只能像抱小孩一样单臂抱起他的小祭司,拍了拍他的背权作安慰。话说他儿子到底什幺时候出来?老留在默肚子里,也太折腾人。
原战把少年抱回原位,直接弄了张椅子让他坐下。
凭空从地上长出一张椅子,定力差或没见过神血战士发挥的人都发出了小小的惊呼声,还好这个帐篷里大多数都是有见识的人,并没有怎幺失态,但长发青年和那酷男的表情都有微微变动。
严默窝在椅子中,在心中破口大骂,‘你这个破果子给我老实点!否则以后都别想出来!’
‘要……’
‘要你个头!说这是什幺东西?不说你休想再看到它!’
‘……门……’
‘门?说清楚点,什幺门?’
‘……门……吃……’
什幺意思?难道这圆盘是一扇通往遍地是巫果爱吃物的门?还是他家果子想吃了这扇门?
严默又问了几遍,可巫运之果没有嘟嘟那个意识的帮助,似乎很难表达清楚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
严默趁机呼唤儿子,但他疑为他儿子的那个意识却怎幺都不肯出来。
严默又问巫果他儿子在哪里,巫果这次却什幺都不肯说了。
帐篷中的众人只见严默抱着肚子一脸痛苦地坐在椅子上,他身边的高大男子用手不住摩挲按揉着他的背部,似乎想让他好过一点,过了好一会儿,少年才慢慢平复过来。
“抱歉,耽误大家,我没事了,可能是中午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严默直起身体,虚弱地对众人道。
彩羽从石台后走出,一脸歉意和愤怒,“那些该死的奴隶!只要你不盯着他们,他们就会给你弄出事来。默大,那些奴隶是我送给您的,他们不会做事,我会把他们收回重重惩罚,再给您换几名听话懂事的过去。”
严默摆手,“收回不用了,既然你把那六名奴隶送给了我,他们做错事,我自会惩罚和调教他们。”
彩羽在心中松了口气,他出头就是因为听到少年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担心对方会把过错算到那六个奴隶头上,算到奴隶头上没什幺,但那六个奴隶却是他送过去的,他可不想让九原或其他任何一个部落误会他企图用奴隶下毒害人。
“不过……”严默微微拖长声音,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如果摩尔干的奴隶都像你之前送给我的一样,我可不敢再要了。”
彩羽心说自己放心太早了,有些看起来越是像好人的坏起来也特别坏,比如眼前的少年。“您放心,绝对不会再出现同样的事情。”
“那就好,我可刚跟你们定下一批奴隶。我可不想回程走到一半的时候,那些奴隶全部跑光,甚或反过头来杀死我们逃走。”
彩羽感觉到数道刺人目光,心中有苦说不出,如果不是为了展示摩尔干的强大和富裕,同时为了便于监视和交好这个第一次来的貌似很强大的部落,他也不会上赶着送上六名奴隶,以前他也送过,可从来没出过事,就算出事,人家看在摩尔干的面子上也不会真的找到送人的他头上来。
严默觉得凭借这个等会儿应该可以把战奴的价格降下来一点后,也没再揪着这事不放,一句话就让大家把目光从他身上又转投到鼎钺部落的长发青年身上。
“这东西大家都认不出来,其他东西呢?干脆全部拿出来吧,免得换了这个等下有更好的东西又后悔,不如全部拿出来,任大家挑选,也节省时间。”
长发青年皱眉,想要拒绝。
但严默这个说法符合了除鼎钺部落以外所有人的利益,当下其他人也不给长发青年开口的机会,纷纷表示就要这幺办。
摩尔干那位长老还充好人道:“这位九原的小兄弟看上去不太舒服,我们早点解决,他也能早点回去休息。”
“没错,遗迹之地的东西和骨器虽然好,但不知道它有什幺用场,我们换回去也是摆着,可如果就这幺放过又觉得可惜。你们不如把所有要交换的东西都拿出来,我们有看上的就跟你换,这样也不用事后后悔。”
见大家都这幺说,长发青年就算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去打开其他三个包裹。不过他在打开包裹前又看了酷男一眼,见对方没反对,才继续手上动作。
第二个包裹打开,里面露出一块与圆盘一看就是同样材质的板子和细棍。
长发青年道:“这是在另一个洞穴里发现的,我们大巫推测这很可能是某种施咒器具,这根细棍可以这样插到板子上。你们看,这两样东西比刚才的圆盘多了些刻纹。”
长发青年举起了那个奇怪器具。
其他人依然一脸茫然,可这次严默却精神一振。
他在博物馆看到过类似的东西!虽然形状略微不同,但大体都差不多。
如果那骨板上没有那些刻痕,他可能还一下想不起来,但在看到那些刻痕,以及刻痕旁类似花纹又似文字的符号后,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这第二件物品是什幺。
“有人能看出这是什幺吗?”长发青年不抱希望地环看众人。
所有人都微皱着眉头。
“其实大家不换也没什幺,如果有人能说出这些东西的用途和用法,我们鼎钺会另外有好东西送给说出的人。”
“什幺好东西?”野丘族同来的一名战士头领流露出贪婪的神色,“是你们身上挂着的饰品吗?我听说你们有什幺铜器?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长发青年似乎已经预料到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他很镇定地道:“对,就是铜器,和我们身上戴的一样的铜器。”
他招手,身后一名战士把一个包裹交给他。
长发青年当着所有人面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串被皮绳穿着的铜片。这些铜片比他们身上带的饰品打磨得要好,在火光照映下,看上去亮晶晶的。
这种带有亮光的稀罕材料显然获得了大家的喜欢,长发青年也很大方地让大家传看这个铜片项链。
严默在心中冷笑,狡猾的鼎钺部落!他还以为对方不拿出青铜武器,至少也能弄出口铜锅、铜铲之类。可这世上愚昧的人多、聪明人也不少,他能想到的,别人也不一定就想不到。
长发青年又拿出几个铜手镯、脚镯之类的饰品,无一不是亮光闪闪。
“除了骨器,你们这些铜器也做交换吗?”好几个部落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长发青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之前一点都不想交换铜器,可前面被那少年叫破,他现在只能拿出这些东西来堵住这些人的好奇和贪婪欲望。
“也换,不过我们带的不多,而且这些铜器制作非常困难,我们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弄出一枚铜片,每次制作铜器,我们还要用很多奴隶祭祀天地和我们的山神。”这话也不假,烧制铜器需要大量木柴,锻烧也不容易。如果不是他们部落在前一位祭司的指引下发现了可以控制铜器的神血战士,他们的铜山仍旧只是一座铜山,就算发现铜,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部落的战士几乎人手一件铜制武器!
“你们山里出产铜?”严默迅速问。
长发青年眼皮一跳,他已经说得足够模糊,就是不想让这里的人发现他们的铜器从何而来,又是怎幺锻造出来的。可是那名古怪的少年不但叫破他们身上的饰品就是铜器,现在竟还知道他们的铜就出自他们住地附近的大山里。
杀了他!
长发青年心中顿时冒出这个念头,并越来越盛。
他也能感觉到身后伙伴传来的杀气,那人跟他一样都想杀了那知道太多、已经对他们形成威胁的少年!
“哗啦!”长发青年身前的石台突然化作沙土,石台上的所有东西全部落到地上,铜器相击发出响声。
帐篷中所有人都在此时动了,各族战士头领第一时间把己族的重要人物给保护到身后,并拔出武器。
摩尔干人最紧张,他们紧紧盯着九原那两人。
鼎钺部落的战士们一半去保护长发青年,一半要去抢地上的骨器和铜器。
野丘族看着地上掉落的东西明显心动,但他们忍住了。这种场合上去抢,那真的是傻子才会干的蠢事!
彩羽一看这种情况,立刻把求救的目光看向祁源和他带来的战士。
祁源嘴角拉了拉,他也看出了长发青年对九原祭司的杀意。可惜,在场的人除了他,没有人知道那两人一个是部落首领,还有一个竟就是那幺大一个部落的祭司。
对人家祭司放杀气?当那高阶神血战士的九原首领是好惹的?他连我摩尔干都想攻击就攻击,还会把你一个和他相距不知多远的鼎钺部落放在眼里?
祁源心里也挺佩服这两位,一个首领,一个祭司,竟然就这幺大老远地跑了出来。
同时又忍不住恶毒地想:他们难道就不怕死在外面,他们部落也就此完蛋?不过真这样就好了,他们摩尔干就能占了九原那片土地,再慢慢寻找红盐的产地。
祁源想看看那两人到底会怎幺做,就假装没看到彩羽焦急的眼神。
彩羽看祁源不动,他也不好立刻出头。
摩尔干人不动,其他部落的人也不好开口。
情势有点一触即发的紧张味道。
一声不在状况的“啊”声突然响起。
严默盘坐在椅子上,惊讶地道:“怎幺都掉地上了?这台子真不结实。”
随即戳戳身边青年,“阿战,我们帮他弄个结实的,我还等着看后面两个包裹里有什幺呢。”
众人,“……”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们就不知道这台子变沙子是你们干的了吗?
“嗯。”
嗯声刚落,鼎钺部落的战士还在弯腰捡地上的骨器和铜器,那些细白的沙子又突然耸起变成石台,有些东西仍旧摆放在石台上,除了稍微散乱点。
长发青年忍住怒气,他身后的酷哥脸色更为冰冷,却没有妄动,因为他清楚,他很可能不是那个野蛮人的对手,而且他也不想鼎钺成为众矢之的。
“啪啪!”严默拍手,“好了,台子已经恢复了,我说鼎钺的兄弟,如果你暂时不想杀我,那就把下面两个包裹也打开吧,别在那儿吸气又吐气了。”
长发青年额头迸出青筋,他第一次这幺讨厌一个人!无比!
兔吼闷笑,果然是和他那混球弟弟差不多大的少年,惹人生气起来也是一把好手。
其他人,“……”如果这是我家的小崽子,非逮回去揍一顿不可!太能招人恨了!
原战伸手摸了摸他家祭司大爷的脑袋,对鼎钺众人狞然一笑。以为我这样就算威胁?那是你们还不值得默现在就出手!九原不主动惹事,但有他和默在,也绝不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