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测试排名,学校不会大张旗鼓地用贴到红榜上,而是自己班主任打印出来一张薄薄的纸贴到自己班上。
秦钟越和谢重星回到教室的时候,语文课代表已经拿了成绩表贴到了墙上。
很多人挤着过去看,谢重星也不着急,等到人快散了,才慢悠悠地拉着秦钟越过去。
他几乎都不用去看自己的排名,他一直在第一,就没有下来过,他快速地找到了秦钟越的学号,看见了他的分数和排名,477分,全班倒数第八。
谢重星有点出乎意料,说:“这次考得很好啊。”
秦钟越小声问:“真的好啊?都倒数第八了。”
谢重星说:“已经很好了,才一周时间,你进步了这么多,接下来你会越来越好。”
秦钟越这次倒没怎么表露出沧桑的表情。
只是唯独早上的时候还是会想赖床,但已经说不出撒娇的话来了,不用谢重星说第二句,他就已经爬起来了。
现在想想,谢重星每次醒的比他还早啊,他都没说困,他怎么可以一直赖床撒娇呢?
谢重星是陪他受一样的苦啊。
秦钟越发觉自己总有一个毛病,那就是眼睛里只看得见一件事,如果不是他学会反思,他眼里都看不见谢重星的付出。
谢重星是在陪他一起困,一起挨饿,甚至谢重星自己都捏着秒表去上厕所……!
这些,他过了这么久,整整一周,他才反应过来!!
忍不住想到了前辈子的谢重星,跟他这样的男人过日子,一定很累吧?
可能也不是只有他满肚子怨言,或许谢重星心里也不想跟他过了呢!
秦钟越一想到这一点,整个人都萎了。
他好失败啊,前辈子他眼里就根本没有他老婆!
但又很快地振作了起来,没事没事,他现在眼里有他就行了!!
又感悟到一点的秦钟越变得极其配合起谢重星来。
谢重星也很快地感觉到了秦钟越的变化,不由得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多想,只当他习惯了。
人是适应性很强的生物,即使在最恶劣的环境里,坚持某一项事情,比如自律、学习,那么最多21天内,便会形成习惯。
谢重星想的不止是秦钟越只是考上清北而已,他想他拥有这种高度的自律和进取的心,这样就算到了清北,他也不会落后太多。
但是秦钟越想不想要这份优秀,谢重星其实有想过的,秦钟越只是想跟他一起而已,这种浅薄的理由应当是没办法成为他前进的动力的,但他却实实在在的因为这个理由坚持了下来,这也是谢重星看不懂的地方。
明明家境那么优越,可以和很多富家子弟那样不那么在意学业,反正再差,家境会保证他衣食无忧,但他却仅仅是因为想跟他在一起,进行了这种艰苦的努力,并且坚持了下来。
一开始的撒娇到现在他只需要喊一声秦钟越的名字,他便会立马翻身坐起来。
这些都无法不让谢重星去多想。
其实他要是能想,他还能想出更多,而且他那聪明的脑子,也能想出究竟是为什么。
但只隔着这一层,谢重星就停下了去探究的脚步。
他没有再去想,而是默默无声地加了更多的题,甚至自己亲自出卷子给秦钟越做。
时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逝到了五月份。
五月的天气是彻底热了,谢重星皮肤很白,而且可能是因为母亲那边的遗传,他天生就晒不黑,就算晒久了,也只是发红,等到了室内一捂,便又恢复了原来的白皙通透。
或许是这一个月在秦钟越家吃得很好的缘故——秦钟越还特地让阿姨给他天天做补汤。
这一个月吃下来,吃得谢重星脸色白里透红,气色好了不少。
这也让秦钟越确定了,谢重星一开始的白,特么就是苍白啊!!
这天下午班里少了两个人,因为体育生的体测时间到了,班上有两个体育生去体测了。
秦钟越对此还挺羡慕的,对谢重星说:“要是我一开始是体育生,以特长生的身份进去,就不会这么累了吧?”
谢重星说:“对哦,你运动神经好像还挺不错。”
秦钟越有点得意,“那是必须的,我体力很好的。”你都夸过诶!
秦钟越忽然沉默了。
或许真的是身体太年轻了,这种上课上着就不受大脑控制去顶着桌子的感觉也只有高中时期才会拥有了,也是因为身体太年轻,如果脑子里稍微想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会成倍地反馈给那玩意儿。
那种时候,他还觉得搞太多麻烦呢,一点都不喜欢,还不如去游泳来的舒服解压。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那时候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他现在想搞都搞不了了。
好惨,他也好惨。
谢重星看了秦钟越一眼,说:“来做题吧。”
秦钟越想的却是前辈子谢重星一边解领带解西装的扣子,一边对他说:“来做吧。”的画面。
那个时候的谢重星还一定会揉乱他那一直很妥帖很精英模样的发型,摘下那副细边的眼镜,微微眯着眼睛看他。
秦钟越那时候看着这样的谢重星,只会感觉大脑发昏,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和他搞起来了。
放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谢重星是不是就是在勾引他?
这时候也不知道答案了。
秦钟越有点惆怅。
谢重星看着走神的秦钟越,轻轻地皱了一下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了。”
秦钟越忽然抓住了在他面前晃的手,谢重星被他手里炽热的温度弄得心悸了一下,很快他冷静下来,问:“做什么?”
秦钟越捏了捏他的手,沉吟片刻,说:“你手心好像没那么粗糙了。”
谢重星眼神微微闪烁了几下,“是吗?”
秦钟越肯定地点了点头,“软了很多了,好摸了很多。”
说着,还多摸了几下。
谢重星也没有抽出手,任由他各种摸。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你不会想靠这个来拖延时间吧?”
秦钟越:“啊?”
谢重星说:“摸了五分钟了,你少做五分钟的题。”
秦钟越:“……”
谢重星:“去做题吧。”
秦钟越恋恋不舍地放下了谢重星的手,乖乖地拿起笔去做题了。
谢重星若无其事地也跟着拿起了笔,只是没写几个字,他便放下笔,做了一个捏指骨的姿势。
借着这个姿势摸了摸自己的手心——手心的确软了很多,没以前那么硬了。
看来那个手霜还是有效果的,回头得谢谢金葵。
谢重星想。
*
钟一鸣回到了家,他家境的确不错,住着五百多平的别墅,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有两千块,这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已经很多了。
但钟一鸣依然很节俭,因为他父母离婚了,因为父亲出轨,他跟的是母亲,他现在的生活费是由富裕的父亲支付的,而他的母亲,又没有任何工作的能力,她已经做了太久的富太太了。
家里依然有保姆和女佣,因为有一辆代步车,所以还搭配了一个司机。但这些额外的费用,他父亲是不会支付的,所以保姆女佣还有司机的工资都得他母亲来支付。
钟一鸣的母亲是一个看起来柔弱但控制欲十分强的女人,钟一鸣能在学校住宿,已经是他最后的自由了。
他放下书包,赵怡招呼他吃饭,到饭桌一看,又是一桌丰富的大餐,菜式多到他们两个人根本吃不完,最后只能全都倒掉。
在普通人家的铺张浪费,但在赵怡眼里,却是她的体面。
钟一鸣没有说什么,坐下来沉默地吃饭。
赵怡给他夹菜,夹的全都是他不喜欢吃的菜,钟一鸣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在用这种方式来确认她的权威,她在他心里的地位。
赵怡温柔地看着他,“儿子,这个吃了好,你快吃掉。”
钟一鸣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妈,我不喜欢吃这个。”
赵怡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这个吃了好,你怎么就是不听?你要是总是吃那些垃圾食品,吃坏了身体,你爸爸还要骂我,快点吃掉,之前都吃过,现在怎么吃不得了?”
钟一鸣不想跟她争吵,也不想说什么话,便直接吃掉了赵怡给他夹的菜。
赵怡脸上这才又浮现出温柔的笑容。
过了一会儿,她不经意地说:“你的房间怎么上锁了?难道里面有妈妈不能看的秘密?”
钟一鸣:“……”
他冷静地说:“没有,只是不小心锁了。”
赵怡说:“你把你房间的钥匙给我,以后不小心锁了,我这儿还有钥匙。”
钟一鸣没有说什么,他可怜她,所以纵容她一切行为,维护她作为母亲的尊严。
钟一鸣说:“我以后不会锁了。”
赵怡这才又笑了起来,“那就好,我看你锁了房间我心里还慌呢。”
钟一鸣在家里无法吃饱饭,他没有胃口,他打开房锁,要进房间的时候,似有所感地扭头看去,看见他母亲站在楼梯口边缘,被墙壁遮挡了一半的身体,目光幽暗地注视着他。
像挥之不去的阴影。
钟一鸣收回目光,平静从容地走进了房间,轻轻地带上了门,将那道目光挡在了门外。
这种时候,他尤其想念学校,还有学校里,他暗恋了两年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