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也转走了。
叶岛转走了, 车恒也是。
清大附中的大哥大一下子走了仨，其他人都以为尤沉会高兴。
但尤沉没笑出来。
他给明乐发了条信息。
尤沉：邵安宁怎么这么突然？
尤沉：是不是你？
明乐在打游戏，他有点烦, 直接把尤沉拉黑了。
别墅阳台上。
尤沉眉目阴沉，半晌笑了一声，把手机扔进了楼下泳池里。
噗通，一声不小的水花。
天幕被染成墨蓝色, 星月黯淡, 光色浅淡。
*
邵安宁查了下明乐的资料。
a4纸边缘有些锋利, 他割破了手指，血溢了一点出来, 男人怔怔的, 没去擦，一直等到凝固，他磕下眼。
都是些婊.子/下贱等字眼。
很难想象会是那个孩子。
手机嗡鸣了两声。
沈明乐：谢谢邵叔叔送我回来。
沈明乐：猫猫鞠躬/表情。
还有些照片。
都是女装的，他身边都是些不同的男的，姿势都很暧昧。
露出的大腿雪白、唇角艳红。
沈明乐：邵叔叔周末有空吗？
沈明乐：我想请您吃饭。猫猫捂脸/表情。
系统提醒明乐：“邵安宁查了下你。”
它说，“你估计藏不住了。”
明乐咬着冰棍：“本来就藏不住。”
沈明乐的过去就摆在那里。
他满目疮痍的内里，堕落肮脏的灵魂。
系统抱着希望：“那他还会理你吗？”
“会, 当然会啊。”明乐一本正经，“你不知道男人的两大爱好吗？让良家下海, 让妓.女从良。”
系统：“……”
就它妈无语，“你是哪一个？”
明知故问。
明乐继续打字。
沈明乐：邵叔叔？
沈明乐：是不是打扰到您了。
沈明乐：对不起, 我有点话多。
沈明乐：那您继续忙。
邵安宁拿出创可贴贴上，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打字的韵律不紧不慢。
邵安宁：刚在忙。
明乐秒回。
沈明乐：猫猫快乐/表情。
沈明乐：工作很辛苦吧。猫猫心疼/表情。
邵安宁在名利场许久，换个角度思考, 例如沈明乐想勾引他，从他们见面那天起——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但明乐的手段还有稍许稚嫩。
一回神就品出味了。
邵安宁内心复杂。
他应该是讨厌这类人的，但又狠不下心。
“年纪大了吗？”邵安宁自言自语，“是的吧。”
邵安宁：你学校的事我会处理。
邵安宁：好好学习。
邵安宁：以后不要联系了。
明乐捧着手机发呆。
他知道了啊。
邵叔叔人真好，还帮他处理学校里的事。
程元拎着晚饭回来，他没有因为那些事疏远明乐，也没有提过。
他是懦弱，但偶尔也想要勇敢一回：“吃吗？”
两份面，明乐那份没加辣椒。
“吃。”明乐下意识勾了下唇，暖洋洋的。他随手放下手机，搬着板凳过去，“这个窗口还有开啊。”
这家牛肉板面一绝，老是排很长的队。
他还发现自己那份加了双份牛肉，程元那份是素的。
程元有点紧张：“我不喜欢吃肉。”
少年的心绪敏感又好猜。
明乐没吭声。
他跟系统哔哔：“他好可爱。”
系统看都没看：“冲。”
明乐哼哼：“现在只能1v1懂吗？”
系统：“……”
明乐又说：“别爱我，没结果。”
系统：“……爬。”
程元天分很好，还努力。
板板正正的努力，学校不要求早读，但他每天五点半起床，六点到班。
明乐也跟着程元开始了快乐的学习。
他脑子真的好用，属于一目三行，过目不忘的天才。
清大附中被清理了一遍，校园暴力基本杜绝了。
尤其是明乐，在几个人被强行转学后，没人再说他那些不堪的过往。
尤沉老是阴沉沉的，三番几次盯着明乐都好像要扒了他的皮。
操场。
尤沉在打球，他长相帅气，在学校人气也很高。
身高腿长，九号的红色的球服，汗珠沿着额头和鼻尖滑下，结实的手臂拿着冰饮，喝得很畅快。
友谊赛。
尤沉是主将，将对面虐的落花流水，女生们止不住的尖叫。
但他在看明乐。
观众席的一角。
蓝色的校服，男生清爽秀气。
他表情温温柔柔的——虽然拒绝了学妹递过来的情书。
学妹的眼睛有点红，但还是坚持鞠了一下躬：“沈学长，我真的很喜欢你。”
这是房地产大亨家的小公主。
她是插班生，在一个美术馆对明乐惊鸿一瞥，惊为天人，就此念念不忘。
还锲而不舍的追了过来。
教练吹响了哨子。
尤沉把水丢回座位，最后看了眼那个角落，学妹哭了，男生拿出了手帕，替女生擦眼泪，似乎是察觉了什么。
两人目光相对。
明乐笑意冷了下来，赤.裸裸厌恶。
尤沉也是。
两看两相厌。
下半场尤沉打的更凶，跟吃了炸.药一样。
打完没等颁奖就离场了。
很少人知道沈明乐是怎么洗干净的，尤沉是很少人之一。
是邵安宁。
尤沉他爹明确告诉了尤沉，不要再无事生非。
*
年末。
公司很忙，邵安宁突然接到一条信息，是一张成绩单。
年级第一——沈明乐。
距离他们上次聊天已经小半年了，久得邵安宁差点忘记这个人。
但他其实没忘，他有关注清大附中。
少年很优秀。
小提琴的青年组的冠军，在被采访时一炮而红。
镜头下的男生侧颜清冷皎洁，白皙柔软的手指扶着琴，精致轻灵——他有个好听的外号，ELF。
ELF，精灵的意思。
一战成名。
邵安宁有些欣慰。
他打出了几个字，又都一一删掉。
沈明乐：邵叔叔，伦敦大学的一个音乐教授很欣赏我。
沈明乐：他承诺给我提供全额奖学金。
沈明乐：我考虑了很久。
邵安宁呼吸慢了一拍。
沈明乐：我要走啦。
邵安宁垂眸，落地窗外放着烟火，热烈盛大。
什么时候？
有人接你吗？
手续办好了没？
不等过完年？
你成绩很好，确定要走艺术这条路？
邵安宁又把打出来的字一一删掉。
邵安宁：恭喜。
邵安宁的咖啡都凉了，那边还没有回，他守着手机，有些寂寞，又有些酸涩。
一张照片闯了进来。
是沈明乐，他冲着镜头，笑容灿烂，背景有些模糊，邵安宁还是认出了那是机场。
沈明乐：刚刚去取机票了。
沈明乐：邵叔叔再见。
沈明乐：我要登机了。
邵安宁靠着背椅沉默良久。
他三十四了，还是寡家孤人，半年的相亲被顾也破坏后，他就没有了相亲的心思。
灯还亮着。
伴随着一声声爆鸣，烟火绚烂。
一朵朵、一簇簇，美不胜收。
沈明乐才十九。
很年轻，很美好。
曾经的那点错事不能代表什么，他还有光明灿烂的未来。
邵安宁一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