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后, 端明崇神色匆匆地往东宫走, 还未到时,却瞧见了端如望不知何时正站在东宫门口的垂花门旁站着, 一旁的宫人躬身讷讷,不知在说什么。
端明崇一看到端如望就本能地觉得糟心厌恶, 他收敛好情绪,走上前颔首:“二皇兄怎么在这里等着,是有什么要事吗?”
今早端如望并没有去上朝, 没了他搅浑水端明崇轻松许多,忙完后赶忙从东宫回来,没想到竟然直接遇着了他。
端如望不知站在门外多久, 墨发上和衣摆上竟然落了一层晶莹的白霜, 他神色冷淡地看了端明崇一眼, 没了平日里强装出来的阴冷笑容。
他道:“你昨晚去了哪里?”
这句话说得丝毫不客气, 不像端如望平日里那阴阳怪气的语气。
端明崇眉头一皱, 不能直言端如望的放肆, 冷淡道:“这个似乎并不关二皇兄的事。”
端如望冷冷看着他, 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他身后的侍从忙跟了上去。
端明崇看着他的背影, 有些不解一大清早他哪来的这么大的气。
一旁的宫人讷讷道:“殿下, 二皇子殿下在这里等了一夜了。”
端明崇眉头皱得更紧:“他在这里等着做什么,父皇罚他了?”
宫人道:“不是, 是……”
端明崇不明所以, 直到走进了东宫才明白过来。
东宫的前殿内, 端篱束趴在小案上睡得正熟。
端明崇一怔, 上前轻轻推了推她:“篱束?篱束……”
端篱束等到大半夜,实在是忍不住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东宫的宫人之前劝了她半天她扔执意要等,看到她睡着又不敢贸然叫醒,只能搬来炭盆放着,又给她披了貂裘唯恐她受凉。
端篱束被推醒,迷迷瞪瞪地揉了揉惺忪的睡颜,含糊道:“哥哥,你回来了。”
端明崇将她睡得翘起来的头发轻轻理了理,柔声道:“怎么在这里睡啊?生病了可要如何是好?”
端篱束睡得迷糊,张开手抱住了端明崇的腰,撒娇似的在他身上蹭了蹭,软软道:“篱束在等哥哥回来啊。”
端明崇脸上不自觉浮现起柔色,嘴上还在斥责:“胡闹,有什么事非得大半夜过来吗,要是被母后知道,我定要被骂了。”
端篱束嫣然一笑:“我想哥哥了,不能过来吗?”
端明崇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无奈笑道:“你啊。”
他让人去准备热水和衣服,推着端篱束去梳洗。
端篱束等了一夜,彻底冷静下来后又不知要如何同端明崇说了,她讷讷地看着端明崇半天,才转身走到屏风后梳洗。
“哥哥,篱束等会有要事要同你说,你千万不要走啊。”
端明崇从下朝后一直有些行色匆匆,此时刚想要走便听到端篱束的这番话,笑了一下才道:“好,哥哥等你。”
端篱束点头:“嗯。”
听到里面的水声,端明崇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寝殿,朝着一旁的宫人小声吩咐道:“去小厨房让厨子做两笼馒头点心,要快一些,样式越精美越好。”
太子殿下并不喜甜,只要一吩咐厨子去做点心,定然是要送去岁安侯府的。
下人早就习惯了,听到端明崇这么催,忙答应着兔子似的跑了。
见他走远,端明崇这才像是卸下了重担,脸上的焦急之色也彻底收敛了。
“哥哥?”
端明崇立刻折回去:“我在这儿。”
端篱束换了衣服从屏风后走出,小脸上湿淋淋的,依稀能瞧见眼底的青痕。
端明崇拿着干巾帮她把脸擦干,道:“方才我瞧见二皇兄在外面等着,你们是一同来的吗?”
端篱束有些讶然:“二皇兄还在外面吗?”
端明崇手一顿,才摇头道:“方才已经离开了。”
他将干巾放在一旁,坐在端篱束旁边,道:“说吧,昨晚到底出了何事,让你觉也不睡在这里等了一夜。”
端篱束还在担忧端如望,乍一听到这句话,僵了一下才垂下了头。
她不安地将修长的手指相互搅着,讷讷道:“我……我不知要如何说。”
小女孩家的心思总是很难猜,端明崇试探着道:“同我有关?”
端篱束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垂眸,有些着急不知要如何开口。
端明崇也不催,耐心至极地等着他。
“不着急,你慢慢说。”
端篱束又嗫嚅了片刻,才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眸对上端明崇琥珀色的眸子,颤声道:“我昨晚出宫,遇到了岁晏。”
端明崇眉头皱起,昨晚除了街口人太多,端明崇不愿岁晏跟着他一起去人挤人才孤身去买花灯之外他们都是形影不离,两人应该是那个时候见着的。
岁晏当时一副没事儿人一样,连提都未和他提。
端明崇细想一下,觉得似乎也没有提的必要。
他道:“然后?你们说了什么?”
端篱束疼得心都在抽抽,头一回这么痛恨这个兄长的粗神经,她眼圈发红地在桌子底下踩了端明崇一脚,带着哭音道:“你说呢,我们能说什么?”
端明崇被踩得不明所以,但是看到端篱束都要哭出来了,也不敢反驳,忙道:“好好,篱束说什么就是什么,是我的错。”
按照端明崇以前哄妹妹的经验,这个时候只要认错便不会有事了。
不过他话音刚落,端篱束踩着的脚更加用力了。
“就是你的错!”
端明崇:“……”
端明崇满脸茫然,试探着道:“对、对不住?”
端篱束要被气死了。
她原本满心惶恐不安,唯恐因为此事而和最亲的兄长闹出嫌隙,没想到端明崇竟然对此事这么没心没肺。
她声音都哑了:“我爱慕岁晏这件事情宫中上上下下都传遍了,为何你就不知道啊?还是说你是装作不知情,故意来气我的?”
端明崇:“……”
“啊?”
他在宫中每日处理政事,闲着的时间还要去侯府看岁晏,而且东宫的人从不会在他耳畔嚼舌根,端明崇没有机会、更没那个时间去听这种流言蜚语。
他茫然地看着气得要哭的端篱束,讷讷道:“你……爱慕岁晏?”
端篱束看到他这副样子,又是狠狠一踹,气道:“端明崇,我讨厌死你了!”
端明崇勉强收拾好纷乱的思绪,他小声吸着气将几乎被踩肿的脚收了回来,故作镇静道:“篱束,岁晏于你而言并非良人……”
端篱束冷冷看着他,道:“脚。”
端明崇只好又将脚放了回去。
端篱束一脚踩了上去,咬牙切齿道:“他与我而言并非良人,于你便是了。”
端明崇眸子一缩,才轻柔一笑:“你知道了?”
端篱束不可置信道:“你还笑?!你就不怕我为这件事儿再也不理你了吗?”
端篱束想了想,故作凶恶道:“我可能还会变成个坏女人,在你们两人之间挑拨离间,让你们不得善终!”
端明崇伸手摸了摸端篱束的头,无奈道:“若是你真的这样,就不会专门在这儿等一夜就是为了同我说这件事了。篱束,你是个好孩子,哥哥一直都知道。”
端篱束一愣。
端明崇笑道:“好孩子是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做坏事了,所以……”
他艰难道:“……我能把脚收回去了吗?有点疼。”
端篱束:“……”
端篱束本来满心怒气,却突然被端明崇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
端明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岁晏相处这么久,终于也学会了些让人啼笑皆非的本事。
虽然只是皮毛,但是却十分有效,端篱束气得瞪了他一眼,不过很快,她便忍不住地噗嗤一声笑了出声,才将脚缩回去。
只是她笑着笑着,突然毫无征兆地落下了两行清泪,她的长相本就貌美,梨花带雨般落泪几乎让人心疼得恨不得给她摘下天边星月只为博她一笑。
她一边笑一边哭,用手擦着脸上的泪水,哽咽道:“哥哥,是我太不好了吗?”
这一问实在是太过孩子气了,端明崇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道:“我的篱束自然是天下最好的。”
端明崇还以为她下一句话会问“我这么好为什么岁晏不喜欢我”,谁知端篱束突然抹了一把眼泪,轻轻吸了吸鼻子,道:“那岁晏瞧不上我,是他自己眼瞎,不关我事。”
端明崇:“……”
端明崇一言难尽道:“是……吧。”
你能看开便好。
岁晏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人骂了眼瞎,可以说十分无辜了。
端篱束抹了抹眼角的眼泪,道:“往后我要找个比他更好的人,成亲那日定要去侯府那条街来回转两圈,气死他。”
端明崇:“……”
端明崇心道这么丢人?那你可能气不着岁晏,八成能气死我。
但是现在端篱束自我开解正开心着,他也不好再给自己找不自在,便一路附和。
端篱束开解完了自己,才想起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她将昨晚皇帝要赐婚的事同端明崇说了,末了担忧道:“那瞎子会不会有危险?”
端明崇:“……”
端明崇隐约记得之前端篱束还“忘归哥哥”的叫得十分亲昵,现在直接成了“那瞎子”。
端明崇道:“你不必担忧,他不会有事的。”.
侯府中。
因为侯府同江家的亲事将到,过了元宵后,府里大小事务便开始操办起来。
岁珣虽然平日里瞧着冷漠威严,在置办起这种事来却十分得心应手,忙了一上午大小事情竟然没有丝毫的不耐烦,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他专门找来了京中最精湛的奇工巧匠,打算将侯府的主院重新修葺一遍,设计的图纸都是他夜里挑灯改了好几日的。
匠人拿到图纸皱着眉看了看,十分直白:“看不懂哦,贵人您就直接说改哪里就好,不必画草稿的。”
岁珣憋着气将纸收了回来,心道我这不是草稿,而是誊写了八遍的定稿。
——其实原本第七遍他已经很满意了,但是转念一想,又誊了一遍。
八,吉利。
但是他一介武人,哪里能会画画,那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哪怕是最精湛的匠人都看不懂。
岁珣只好冷着脸同他们说哪里哪里需要改。
临近中午,岁珣在前院去看演武场需不需要翻新时,突然看见海棠拎着个食盒从门口往偏院跑。
岁珣皱眉:“站住。”
海棠吓了一跳,忙转过身来:“二少爷。”
岁珣道:“手里拎着是什么?”
海棠讷讷道:“是东宫送给小少爷的糕点,要我趁热给送去。”
岁珣一听到东宫,脸都绿了,大概是想起来今早端明崇那明晃晃的挑衅。
他面有菜色,道:“别送了,扔出去。”
看着就心烦。
岁珣不能将端明崇扔出去,只能扔他东西泄愤。
海棠满脸为难:“可是,少爷等许久了……”
岁珣不耐烦地掀开食盒看了看,道:“就这东西,咱们府上的厨子不会做吗,非得吃东宫的?你让厨房原模原样做个出来给忘归送去。”
海棠还是不肯。
岁珣冷冷看他一眼,海棠顿时被吓得眼泪汪汪,委屈地走了。
岁珣这么一发泄,彻底舒坦了,再次去弄他的演武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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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晏【阿嚏】:谁在背后说我帅???
【不耐烦敲桌子】馒头到底有没有来啊?刚吃到嘴就这么不积极了!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
木有二更!考试的小姐姐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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