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前几天皮修作为助教旁观文熙给吴祖辅导就觉得累,等真到了自己上手才知道这不是累,是真他妈累。

学习路难走,有人也有狗。他是前面辛勤劳动的教书人,吴祖就是后面被在地上走的死狗。

第一晚上课结束,皮修比挖了一宿菜窖还累,躺在床上半晌没有说话,文熙坐在床上一边笑一边给他揉肩:“怎么样?”

“不怎么样,幸好不是我真身进去,不然可能两个人都得炸死。”皮修叹了口气。

文熙手贴着他有些发烫的脸:“要不还是我来?”

“不行,你现在上了户口不是黑户,要是魂体出点事监督办那边追查起来更麻烦。原本想着秋天私下送你投个好胎,现在户口一上,每年的投胎名额有限还要摇号,不知道等到几年几月去。”

皮修想着都头疼,拉着文熙躺身边抱着:“到时候我找冯都给你走走关系,让他给你选个好时间,再选个好父母,最好独生子女家庭,到时候全家只宠你一个。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反悔。”

文熙沉默了半晌,说:“你是个好妖怪。”

“别,这个夏天你陪我安生过去就行,更何况超度你也算是大功德一件,我也不亏。要是你也有什么未完的心愿也快点说。”

皮修顿了顿:“要是太麻烦就别说了,再来个贾素珍我真的扛不住。”

“知道了。”文熙笑着应了一声,趴在皮修身上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万事开头难,习惯了吴祖这小崽子的套路之后,皮老板总算新手司机上了路。吴祖虽然皮,但是脑子也是真的灵活,没有吃了铁秤砣成绩赖在原地不走。

两个人互相伤害,拉拉扯扯纠纠缠缠又过了一次周考,学生仔在猛男妖怪的强压之下成绩突飞猛进,直接窜到了年级前十,隐隐有点高考辣弟的意思。

日子一天天过去,进了五月天气越来越热,皮修越发离不开文熙,走哪里都带着他。

后院种的葡萄藤和丝瓜藤纠结在一起顺着棚子往上爬,绿色的叶子连接成荫,投下一片阴凉。

皮修从库房里搬了一张躺椅放在棚子下面乘凉,旁边的水井里还冰着西瓜,等着晚上的时候提出来吃。

看上去舒适又惬意,有点世外桃源的意思,但一声鸡叫骤起打破了平静。

为了给文熙补身体炖鸡汤,皮修买了一车小公鸡回来,让全城的母鸡都守了寡,下蛋都开始不得劲。

一群雄赳赳气昂昂的小公鸡强势进军饭馆后院,原本一家独大的猪来了脾气,放出的屁都响了一个度,要同鸡叫掰手腕。

猪鸡相闻分外眼红,偏偏皮修又忙着给文熙准备汤,只带走了一只鸡送去往生极乐,把剩下的猪和鸡都关在了一起。

两军对垒,先派大将喊话,一时猪同鸡讲,沸反盈天。

等着任骄后面带小扫把来进行猪鸡同笼计算题的实地教学的时候,两边早打成一团,鸡飞猪跳,猪圈都蹬掉了一个圈,鸡毛猪屎乱飞,任骄傻了眼,小扫把一口气没接上来直接翻白眼晕了过去。

仇伏忙着清行李回家,脏活累活只能两兄弟亲自干。这次两个人长了记性,把猪圈加高加固,务必要把猪跳圈行为扼制在摇篮里!

任骄洗了把脸擦着手进厨房,同皮修打商量:“我说老皮,院里养的母鸡就那么多,你买这么多公鸡回来,是要让母鸡24小时连轴生蛋啊,还是要听个十重奏高低声部合唱打鸣?”

他闻着自己的手皱眉说:“我刚看后院鸡屎又三厘米厚了,待会小扫把放学回来又要发疯,这两天我做梦都是在铲鸡屎,现在手上都有股鸡屎味,你老行行好,把这些鸡送走行吗?”

“我不跟你说了那是留着给文熙炖汤的吗?”皮修把手上蒜皮一搓:“你帮我杀一只给炖上。”

提着行李箱进来的仇伏主动出声:“我去吧,我炖上就先回家了啊老皮。”

皮修看他:“准备走几天啊,到时候你们家那边特产记得带点,到时候我给你算钱。”

“行,灌灌我也给你带两只。”仇伏提着刀往后院去,留任骄一脸复杂看着皮修。

皮修继续扒蒜:“你盯着我干什么,有钱从我脸上掉?”

任骄:“我问你这么多只公鸡你到底用了多少钱?”

皮修:“怎么了?”

任骄:“你居然还有这么大方的这一天?那时候咱们仨在外面,仇伏想吃一只鸡你都叫他忍着,现在怎么这样了?”

皮修一愣:“什么这样了?那时候我第二天不就给他拎了一只鸡回来了吗?”

“你还有脸说,那是鸡吗?鸳鸯被你单拎回来一只,另外一只在湖里叫了半晚上,再说了那肉也不能和鸡肉比啊。”任骄同他一起扒蒜:“我看你就是动了凡心了。”

皮修自知解释无用,只是幽幽道:“单身两个字我都说倦了。”

为什么世俗总是要误解他这样一只冰清玉洁内心只有铜臭气却无一丝恋爱酸臭的貔貅?

皮修感慨着道:“算了,怎么解释都没用。昨天苏安说有人打电话来问送餐的事情了,那些人类娇气得很,天一热就懒得出门,等仇伏回来我们就得开始准备外卖的事了。”

任骄应了一声:“走哪个平台啊?我看穿蓝衣服那个就不错,小电驴两个轮子比我开车四个轮子都快,一蹭人就没了。”

皮修眼也不抬:“不走人类平台,找土地公他们。全国快递都可以送,到时候我让苏安弄好。”

任骄一愣:“土地公他们愿意?”

“现在这个年头外卖成风,一份外卖及时到还能有功德,是他们求都求不来的福分,现在爷愿意从手指缝里漏点,他们还能不愿意?”皮修冷笑一声:“你真是被鸡屎糊了脑子,蠢。”

任骄一听鸡屎就头疼,连忙摆手说:“行行行,你是老板你决定,老子闷头干活就行了。不过有外卖了我肯定要加班,晚上就没时间盯小扫把写作业了。”

皮修看他:“怎么,他手长你身上啊?要你盯着才能写?”

“你是不知道他现在从学校回来就发脾气,写作业三请四哄的跟我祖宗一样。” 任骄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晚上我加班,你让文熙给他辅导下学习,就当是我的加班费了。”

皮修:“那我得跟他商量商量。”

任骄一拍大腿:“怎么的,两口子你是一家之主还不能作他这个主了?”

“两口子个屁。”皮修内心毫无波动:“他魂体不稳,太辛苦会出事,要不你给我找个让他魂体休息的地方,我帮你跟他说一声。”

任骄啧了一声:“那小玉佛没用了?要找可以替代品你得等段时间。怎么?是不是每天晚上给那个姓吴的学生仔辅导学习气坏了?没事,就小扫把那乖样,我给他看作业都会被气得想打人,放宽心点。”

不提还好,一提到吴祖皮修就头疼,这一次吴祖的周考成绩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

任骄见他叹气,忍不住道:“要不你直接超度她算了,超度就是功德一件,管他那么多呢。”

“不止是功德,还想从她嘴巴里问出点消息。”皮修淡淡道:“更何况只是帮个学生考状元,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也算不上难。”

任骄:“说来也是,钱难赚屎难吃,比起那些为了功德通下水道满世界乱窜抓逃犯的,你这也好多了。”

“反正我也有所图她也有所想,各得其所谁也不亏,而且那吴祖是个聪明的,比小扫把一根筋强多了,教起来也不是很累。”

任骄:……

任骄:“滚,我们家小扫把最聪明!”

皮老板拍干净身上的蒜皮没理他,洗了个手端着文熙的养魂药和午饭上了楼,一掀开珠帘的时候文熙正同贾素珍坐着说话。

两个人看着电视里的状元娶亲的镜头闲聊,文熙心念一动,问:“说来我倒是有点不明白,为何你执意想要让吴祖考状元?”

他顿了顿:“莫不是当年他曾许诺你高中之后迎娶?”

贾素珍连忙摇头道:“不曾……”

“那是为何?”皮修端着东西走过来,挑眉问:“难不成你有什么爱看人考状元的怪癖?”

“不曾的!吴郎本就应该是状元,只是他被奸人所害才下了狱,失了科举机会,没了状元。奴家上一世帮不了他,这一世才……”

皮修笑了一声端着药在文熙身边坐下:“倒是巧了,他当年又被诬赖偷盗,如若你真能读书考取功名,不正好真演一出女驸马?”

贾素珍恍惚:“可奴家自小便在戏坊长大,不是什么官家小姐,大字也不识几个哪里又读得懂什么四书五经?如若真能同戏里一般能够救他,又何至于如此?”

她姓贾,虽然名叫素珍,能在戏台上唱一辈子的女驸马,能在戏里救一次又一次的李郎,但下了戏台脱了状元袍,假的终究是假的,她还是那个无能为力的贾素珍。

无法为吴郎敲一回冤鼓洗清冤屈,更无法考中状元救他脱离苦海。

吴郎在狱中受苦,她垂泪不得,还要脸笑声俏对满堂喝彩。台下人都知女驸马高中荣华,谁又可知这层皮面下的她心中凄惶?

文熙借着皮修的手喝药,嘴里的苦味让他忍不住皱眉。

一旁贾素珍见两人动作亲密,突然长叹一声说:“奴家的房间的窗子正对着状元郎打马游行街,那时候奴家总盼着春闱快过去,好从窗子里看上一眼吴郎红衣打马游街的模样,这辈子便也心满意足了。”

“现在的状元同以前不一样了。”皮修给文熙喂了块糖:“在街上骑马得罚款,你让他穿红衣骑个共享单车游街倒是可以。”

低碳无污染,还不用多花钱,比打马游街可方便多了。

贾素珍连忙摆手:“不,奴家没有别的意思,只要亲眼见到吴郎高中状元,便足够了。”

“当日我文家被抄,所有家财都充入国库,那副寿宴图怎么送到了你的手里?”文熙含着嘴里的糖皱眉:“后来还沾染上了你血。”

贾素珍:“那日吴郎作了一模一样的两幅,只将其中的一副送到了您的手里,剩下一副他便赠予了奴家。”

她笑了笑,将那幅画握在手中摩挲,指尖从那块血迹上拂过,轻声说:“那日奴家自尽的时候便是抱着这幅画去的,自然就染上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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