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修过来找人的时候,就看见文熙坐在秋千上亲手给坐在一边矮凳上的小扫把喂冰糖莲子,小扫把吃得表情纠结,文熙倒是笑得一脸慈祥。
再一看那海碗,皮修太阳穴就是一跳,他大步走过去问:“你拿个盆盛汤,怎么不直接用桶提?”
“一桶也太多了,我喝不完。”文熙笑着看他:“你煮的莲子汤太好吃了,没忍住多盛了点,还好有这孩子在,陪我一起吃。”
小扫把见皮修来了,抓着扫把解释:“我都打扫完了,才、才坐在这里的。”
皮修:“没事,这些地方我本来就不要你扫。没事就去看书练字,别过几天去上课问题回答不上来,回来又发脾气不愿意去学校。”
刚打发人端着那海碗走,皮老板就听见背后的小东西说:“我刚刚总觉得有人偷看我,但是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啊?”皮修猛然回头,妖力释放出来将整个院子层层包裹,感知可到之处一览无遗,但他也什么都没发现,院子里的阵法也没有任何反应。
文熙看着他:“你说会不会是饕餮过来了?”
“有可能。”皮修脸色阴沉了下来,就饕餮那神不知鬼不觉的出没方式,还真有可能是他个狗娘养的。
文熙有些惴惴不安,伸手拉住皮修的手臂问:“那要怎么办,我要不要躲起来?”
“没事,不用怕他,他一个饭桶打不过我。”皮修看着小东西一副害怕依赖自己的样子,心跳快了两拍,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拍着自己的胸膛保证文熙不会有事。
文熙看着他一笑,点头说:“那就好,不过我还是有点害怕,而且……”
小东西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皮修有些不痛快:“有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我怎么觉得你的伙计对我意见特别大?”文熙皱着眉头叹气:“我好像也没有哪里得罪他们啊。”
皮修一愣:“怎么回事?”
“刚刚那孩子一见我就跑,我叫住他问了半天,才知道是因为那群猴精说…… ”
文熙把猴精背后议论自己的话掐脖子去尾,直说了同皮修有关系的部分,他说完小心看了皮修一眼,见他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心里怕得打鼓,但还是做出委屈的表情可怜问:“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看什么?当然是看敢在自己面前耍小聪明的小东西。
皮修知道那群猴子嘴碎喜欢在背后逼逼两句,偶尔会骂自己两句周扒皮黄世仁,但也不敢编排太多。
肯定是猴子背后说什么被这小家伙听到了,自己没办法只能来找自己撑腰来了。
文熙被皮修盯得害怕,垂着头小声说:“你不管就算了……”
“谁说我不管,我明天就管。”皮修笑了一声,伸手把他拉起来带着往回走:“我明天就教训他们。”
文熙心下一喜,还要故作姿态:“你也别太过分了,我看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皮修应了一声,感觉到这小家伙主动靠过来让自己凉快,心里好气又好笑,只说:“你倒是知道当好人。”
第二天一上班,店里五只猴子都收到了一份来自老板的贴心礼物。
——《服务员的自我修养》
并且要求全文熟记并背诵。
猴子看了都疯了,抓着发书的苏安问为什么,它们为皮修摆过摊,为皮修躲过城管,是饭馆发展到现在的中坚力量,忠臣大大的有,为什么要这么对它们?不怕动物保护组织过来罚款吗?
猴二:“是不是那告状精又去告状了?”
猴三心头一跳:“是不是昨天猴二和猴四背后讨论他的话被他听见了?”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本以为只有人是这样,原来貔貅也逃不过枕头风,被吹得昏头转向,全然忘记了曾经一起吃苦的岁月。
猴子们拿着书抱头痛哭,感叹小白菜地里黄,三两岁没了娘。
苏安看着他们,心中难得生起一阵兔死狐悲的情绪来。看在多年同事的份上,他本想安慰几句,可又想起了老板的叮嘱,他又压下了这份情绪。
他一清嗓子说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就算是服务业从业者也要接受时代的号召,学习先进的服务经验,提升服务质量,努力把饭馆做大做强。跟你们背后议论老板娘没多大关系。
可他越解释,猴子们越觉得是文熙这个告状精的问题。
但事情已成定局,胜者为王败者背书,一个两个垂头丧气拿着书回房看去了。
仇伏站在门口看得唏嘘,感叹道:“老皮还说自己没有老房子着火,我看要是楼上那个再说点什么,这房产证名字都要换了。”
任骄笑了一声:“不至于。”他瞥了眼门外,发现已经没有人在了,这才小声说:“老皮早就想让猴大他们去搞服务培训,但是又觉得不给人涨工资就让端正服务态度不好开口,所以才一直拖着。”
仇伏一愣,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这次总算被他找着机会用楼上的那个当借口,让猴子们看书学习,就算猴大他们不痛快也算不到他身上去,再加上猴子们不服气,肯定卯足了劲看书,老皮只等着就行了。”
仇伏听得眉头紧皱,在心里又捋了一遍顺序,忍不住咂嘴:“老皮厉害啊,难怪他能当老板咱们俩只能当伙夫。”
“注意发言,我也可以当老板,只是我放弃了OK?”任骄眺望天空:“做水产大王虽然好,但贩卖海产品也算是自己的子民,干久了总觉得我要遭天谴。”
仇伏笑了一声脸色又苦了下来:“楼上那个不是太惨了点,被老皮立出来当靶子,他到底是喜欢那鬼啊还是不喜欢啊?”
任骄耸肩:“喜欢的吧,没看论坛上说孩子都三月了?”
“你净放屁,一个男的怎么能怀孩子,就算是鬼那也离谱。”仇伏哼了声:“我看那群猴精也该整整,一天到晚嘴巴叭叭没停过,我的玩笑都敢开,早晚闯祸。”
任骄应了一声,看了眼时间:“你是说下周回一趟青丘?”
“是啊。”说到回家仇伏又叹了口气,摸了把硬茬茬的黑头发:“你别提这事,提这事我就头疼,你说老家伙生了八九个崽,偏偏每年一定要我回家是怎么回事?”
任骄一顿:“可能看你出生长得就不一样,最关心吧。”
“可别提这个,当初我出生的时候我爹差点没把我咬死,他以为他被对山的祸斗黑狗给绿了。”仇伏惆怅地点燃一根烟,抽了没两口就见皮修提着大包小包从门口进来。
任骄下意识看了眼外面的太阳,发现没从西边出来。又看了院子里的猪,发现没有上树。
那为什么皮修突然大购物?
仇伏:“你这是买了些什么?”
皮修直接把袋子放在地上,让仇伏和任骄凑过去看。袋子一打开,里面都是法器符咒,两个人心中一跳,就听见皮修说:“今天店里不开门,我们仨把店里的阵法加固一下,特别是后院那边。”
仇伏摸头:“有啥好加固的啊,后院靠着农贸菜场,你要是再加固,我买菜抄近路翻墙就不方便了。”
皮修一愣:“他娘的,老子新刷墙上两个脚印原来是你的?”
“别管他什么脚印不脚印的,你突然又要加固阵法干什么,年前不是才弄过吗?就是狗尿圈地也没你这么勤快的。”任骄皱眉:“你是不是背着我们两个在外面放高利贷还是得罪人了?”
“没有!”皮修塞给两人一人一个包:“是文熙昨天坐后院说总感觉有人趴墙那块看他,神出鬼没那样子,我估计是饕餮来了。”
他冷笑一声:“今天把阵法加固,爷要来个瓮中捉鳖,这次不抓这个鳖孙一个现行,我他妈把名字倒过来写。”
三兄弟关了店门溜到院子里开始改阵法,原本扫地的小扫把被任骄按在椅子上坐着,怀里抱了一堆零食看着他们干活。
文熙上了一晚上课躺在床上没睡多久,就听见楼下一阵叮呤咣啷伴随着骂娘的声音,嗡嗡嗡就在耳边一样。
他拿过枕头闷在脑袋上声音总算小了点,但没过两分钟,贾素珍吊嗓子的一声咿呀,直接把文熙脑子里的混沌破了个干净。
他正准备坐起来,却感觉身体动弹不得,就连睁开眼也做不到。
文熙一愣,心想难道鬼也会被鬼压床?
耳边有些细碎的声音响起,他感觉到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被握住,温热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抖了一下后背汗毛直立,但还是没有醒来。
有人在床边坐了下来,文熙似乎听见了一声笑又好像没有,可这种若有若无的感觉最让人恐惧。
耳边细碎的声音一直回荡,文熙忍不住想这到底是不是鬼压床?万一是什么孤魂野鬼山精妖怪捣乱呢?
没人说鬼不可以怕鬼,他越想越害怕,身上都沁出了汗,猛地一用力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瞪得比球大,疯狂三百六十度转头观察房间里,却什么都没发现。
贾素珍掉嗓子的声音和院子里叮呤咣啷的声音还在,文熙有些恍惚,有点不敢相信刚刚自己只是经历了一次鬼压床。
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越想越害怕,散着头发往身上随便披了件衣服往楼下走,想去找皮修。
虽然这老妖怪又扣门又爱动手动脚,但起码还是个可靠的。除了他,文熙找不到别的人可以相信。
出汗之后他身上那股子入骨的香味更重了,被楼下的风一吹飘散出去,人还没到后院,味道却已经飘到了。
皮修一闻就知道是文熙来了,但看到他散着头发一脸惨白过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
仇伏在一边还在疯狂吸气,一边吸一边问:“什么味道好香,你们闻到没有?”
皮修面不改色:“我刚刚放了个屁。”
仇伏脸一下就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