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再怎么粗鄙的歌词都有一句是正确的,那就是“I would never do nothing to let you cowards fuck my world up”。

反正我很开心。我在见到宫隽夜的时候狠狠亲了他一口,在我按时按点一天三次的喝药督促下他的感冒已经好了大半,熬过了初雪过后最湿冷的时间。

后来,我每天彩排完他都会来接我,让我想起上高三的那段奔忙却又难忘的时光。现在和那时不同了,不必为了见上一面而苦心积虑,我甚至没特意跟他约定过,某次乘着夜色、饥肠辘辘地从酒吧里出来,就看见一辆眼熟的黑车停在路边,降下的车窗里伸出一只手,夹着烟,风度翩翩地劫了我的道。

“打劫。”

“没钱。”

“……那我给你。”

谢谢啊。

即使我五分钟前才被指导老师没鼻子没眼的数落了一通,我也对他只字未提,两个人夜里十点多还跑到避风塘吃菠萝油和叉烧包。冬天的人们对夜宵普遍没有夏天那么积极,通常是整个深夜餐厅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工作人员恪尽职守地点上蜡烛等待打烊,一顿烛光晚餐吃得像闹鬼。

有时候他不吃,用一种欣赏高雅艺术或者脱衣舞的神情坐在对面看着我胡吃海塞,眼含一汪似水柔情,嘴角一边略高一边低,是那种让人没有一点儿防心的笑;要是我喂他,就顺服地张嘴接住,闭上嘴仍旧锲而不舍地看我。

——起因仅仅是上次他抱我时忽然觉得手感不对,非一口咬定我体重变轻了。

无言以对只有吃。

对象傻了我不能傻。

轻不轻我不知道,累不累也不知道,但这阵子每天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是真的。

月初我们正式参与了节目组的彩排。名单确认之后,塔塔带我和其余九位参演者跟幕后的工作人员打招呼,导演,总策划,音乐指导……我不了解他们的头衔代表着怎样的地位,但还是以一副不会讨人厌的面孔去应对,似乎保持低姿态才是大人该有的样子。

关于塔塔之前提出的问题,排演节目的编导老师认为我的舞台表现太过僵硬,控场能力差,跟观众缺乏起码的交流和互动——与同台的其他人相比,我也是表演经历最少的一个。他们大多是有多年经验的酒吧驻唱、自由音乐人或是在固定地点卖唱的,有自己的小圈子和歌迷,年龄不见得比我大多少,可是因为这方面见识多,上了台都像乔馨心一样有种娴熟灵动的镜头感。

而我,用那位年轻犀利留着山羊胡的老师的话说,“你就是个录音棚歌手,不适合走到幕前来。尽管卖相不错。”

好吧。姑且算作夸了我。

“你该怎么做?你知道我口头上跟你说‘自信一点’屁用没有,耍嘴皮子谁都会。我们来说点儿具体的,可行的,虚实结合的。”

“之所以叫‘虚实结合’,‘虚’是让你表现得狂一点,躁一点,骄傲一点,懂吗?你说你会写会唱长得还好看,我要是你我他妈都恨不得横着走了,你不应该炫耀吗?”

“‘实’就是让你释放出全部的情感,不要矜持,不要保留,给音乐多一点热情!”

我不确信地用手比划,“是那种……喝了点酒飘飘欲仙的感觉吗?”

“对!对!没错!”

还是酒壮怂人胆。

不过我也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夜半无人时偷偷跑到学校操场上,先沿着跑道跑到身子暖和了,再站到被一圈圈环形座位围绕的演讲台上。

草坪上的冷光灯照着我的脸,十二月的夜里真的冷极了,没有一个人在。

我假装自己面前的话筒杆上有东西,把耳机戴好。

“This one's for you and me, living out our dreams这首歌赠与你我,让我们梦想成真We’re all right where we should be我们将会在我们应许之地Lift my arms out wide I open my eyes敞开双臂,我睁开双眼And now all I wanna see现在我想看见的Is a sky full of lighters是布满火光的夜空A sky full of lighters一个布满火光的夜空”

这首歌的起调非常高,以往回回出错的地方我竟也有如神助的唱下来了,鼓点响起的瞬间仿佛跟心跳合拍,感觉奇妙无比。

很简单,却是任何快乐都无法比拟的。

不管有没有人听见,不管声音能传多远,此时此刻,我拥有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它居然就握在我手心。

另一边,费娜除了和我串了两次合唱以外,我都因为各种原因错过了她由何故伴奏的solo,不排练的时候我要在学校准备考试,四级后面紧接着就是期末地狱。他们俩进展如何,可以说我完全想象不出这两个压根儿不是一路人的歌手该怎么配合,但同时又被这种碰撞会产生的火花吊足了胃口,就等着把惊喜留到正式演出那天。

日期逐渐临近,我提前一周帮夏皆在网上买了去临市的车票,我跟他们不一起走,我们要早到至少一天,最后集中彩排一次,熟悉一下场地和演出流程;所以安排是费娜何故、我和宫隽夜一起,周靖阳跟夏皆一起,李谦蓝和乔馨心后到,他们都得从我这里拿说好的入场券,我们和工作人员都有几张可以转送亲友的内部票,据说座位很靠前。

夏皆女士因为要看她儿子的演出,从圣诞节就开始躁动不安,让我很担心她会不会在现场过度紧张导致昏厥,她看起来很容易流鼻血。我费了不少口舌和塔塔解释这个年轻得不讲道理的女人是我妈妈,以及,那个好看且不好惹的男人是我男朋友。

“哇,男朋友哎。”

其实我特别想、做梦都想这么坦荡荡地把他介绍给别人,在知道了塔塔他们这些从事娱乐业的人对此司空见惯之后,我也能大方的承认了,不用藏着掖着地讲实话是一件痛快的事,而且对方的表情往往十分的好看。

“男朋友来看演出,哗,超浪漫……”这姑娘说到兴起,眼睛咕噜噜转,一点儿都不觉害臊,“但是演出结束后还不能马上去做羞羞的事情哈,我们有庆功宴,老总会借机接触一下想要签约的新人,务必要到场哦。”

“好的。”

“晚上七点前就位!化妆!记住了啊一定要准时!”

高得吓人的酒店楼下,我跟宫隽夜看着永远欢腾永远来去匆匆的塔塔姑娘交代完相关事宜,把自己摔进公司的厢型车里绝尘而去,我嘀咕了一句,还得化妆啊。

宫隽夜不知道为什么重复了一句,是啊,还得化妆。

不是我说,这个人老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上兴奋得很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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