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焰最终还是没能住下来,因为当唐措提出要跟他住一间的时候,靳丞忽然翻脸,把他赶走了。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池焰都没闹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这位哥哥受什么刺激了?
门内的唐措不发一言,他就抱臂靠在沙发背上,静静地看着靳丞作妖。
靳丞被他这么看着,倒也不心虚,反而端起教官的架子来,说“时间宝贵,距离明天还有十几个小时,闲着也是闲着,去训练场练练吗?”
唐措“行啊。”
靳丞终于看到唐措对他笑了,只是感觉不太妙。他好像真的把这头小老虎给惹毛了,对方正摩拳擦掌地要咬他一口。
对于唐措来说,没有什么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尽管他打不过。
靳丞这个无耻的话又多的家伙,在打架的时候格外的帅。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你笑,也可以对你进行冷酷无情的段位压制,从容自信,游刃有余。
唐措当初就是这样日渐沉迷,他爱靳丞的强大,哪怕一次次被打趴下,只要靳丞还站着,他就好像能再从地上爬起来。
换成别人,他就不爬起来了。一次次爬起来多麻烦,他会等自己变得比对方更强大,然后一拳把对方干翻,多省事。
练到最后,结局毫不意外是唐措脱力躺在训练室的地上,而靳丞盘腿坐在他身旁,给他递过去一瓶水。
唐措整个人汗涔涔的,喝了水总算缓过来一点,却仍是躺在地上不想动。靳丞却在这时抓住他的胳膊,让他下意识进行反击。
“啪!”靳丞压下他扫过来的腿,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压下,俯身看着他,嘴角含笑,“别紧张嘛,我只是看看你手上的伤。”
唐措面无表情,可高强度训练过后,他的头发都被打湿了,脸上还带着自然的红晕,他再怎么不想有表情,看起来都很青春有活力,眼睛还特别亮。
“我没受伤。”他反驳道。
“你确定?”靳丞一把将他的袖子捋下,露出手臂上大块的淤青。唐措这下没话说了,可他真的没注意,不是刻意隐瞒。而且在永夜城受的伤,那能叫伤么,喝点药就完事了,疤都不给你留一个。
说起来,唐措一直不知道靳丞脸上的疤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一直不去掉。
“别盯着哥哥看。”靳丞又开始不要脸。
唐措默默地转过头去,还真不看了。靳丞却又不乐意了,一边摸出闻晓铭自制药水给唐措涂在淤青上,这么点伤没必要喝治疗药剂,一边说“你刚才那么看我,不是有话想问?”
唐措“不感兴趣。”
靳丞“那你说说,我哪里让你不感兴趣了?”
你这个思想很有问题。
唐措被他烦死了,蹭地坐起来,转头问“我说了又怎么样?”
靳丞支起下巴,微笑,“我给你提点建议,说不定你就能改过来了呢?”
不是自己改,而是让唐措改,能说出这么牛逼的话,世上仅有靳丞一人而已。唐措差点爬起来再跟他打一架,但想想又算了,再打三百场,靳丞也还是那个靳丞。
唐措持续发送死亡凝视。
靳丞摸摸鼻子,知道自己也不能把人逗得太狠了,又开始转移话题,“你刚才是在看我脸上的疤对不对?这疤是我刚到永夜城那年留下的,吃个亏长个教训,我就没把它去掉。要是你不喜欢,也就几个点数的事情。”
去不去疤倒是其次,唐措很好奇,“什么人能让你吃亏?”
靳丞“刚来的时候找的队友,副本里被阴了一把。”
唐措“你不像那么没有防备心的人。”
“因为他救过我。”靳丞说得轻描淡写,“不是所有的相处都是有阴谋的,在那个副本之前,他确实算得上一个合格的队友,不说正直善良,但至少挺有底线。只有当变故来临的时候,你才会发现底线的存在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唐措“?”
靳丞“他想救人,这个人在他心里很重要。所以当我跟这个人同时被摆上天平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牺牲我。如果是我俩同时身处险境,必须二选一,这也没什么,但那是一场魔鬼的交易,他为了救那个已经死掉的人,把我的名字写在了交易单上。”
“后来呢?”
“他死了,交易就失败了。”
强大的人并非一直强大,靳丞也有错信的时候,哪怕如今提起来再怎么云淡风轻,只要脸上的疤还在,那件事就永远存在。
这并非是靳丞耿耿于怀,而是他从不否定任何时刻的自己。
唐措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好像应该说点什么,但他一向不善于表达,如果说“我不会放弃你”这样的话,又太过肉麻。
良久,他说“疤不要去了。”
靳丞等了半天等来这一句,略显狐疑,“为什么?”
唐措“因为帅。”
话音落下,化作惊喜在靳丞眼中绽放。他没想到唐措会打直球,平时闷葫芦似的,一开口这么酷——就是一只很酷的闷葫芦。
“那你考虑好了?”靳丞单手撑在身侧,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唐措稍稍后仰。
“读取失败,重来。”
“我答应你了。”
语毕,靳丞还来不及高兴,唐措一个大喘气,又说“跟你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靳丞的心情就像过山车,硬生生被唐措抛了个三百六十度大回旋,气得他扣住唐措的手腕就把人压倒在地。看着对方油盐不进的淡定脸庞,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只能咬牙说“你是要气死我。”
唐措眨眨眼,“哥哥。”
“咻。”名为靳丞的气球泄气了。
当年的青葱少年终于变成了老油条,岁月诚不欺我。
现在能怎么办?亲上去就对了。
事实证明这样强硬的办法对唐措才最管用,说太多、迂回太多,只会适得其反。卖惨也是没用的,这没良心的小混蛋哪怕心疼你,也能怼你一脸。
可这个晚上,靳丞还是没能实现同居一室的伟大愿望,因为唐措说他受伤了。
被靳丞打的。
靳丞背靠着蹲在他房门口,手肘撑在膝盖上支着下巴,再次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翌日。
唐措一个有起床气的低血糖患者精神尚算不错,靳丞却一副没睡好的样子,气压相当的低。看到唐措出来,他又瞬间变脸,站在那儿一脸无辜和委屈。
你是个少女吗?
唐措腹诽,躲又躲不开。靳丞占据着身高和武力两大优势,他没走几步就被堵在墙角,让他亲了一口才算完。
什么是生活的艰辛,这就是了。
吃过早饭,两人立刻出门。
因为他们只有b区的通行证,所以得先到中心区,再从这里进入b区。系统检测到两人手中的通行证,就会自动放行,不需要办理任何手续。
一个小时后,占卜室的大门已经在望。
b区是仅次于a区的高级区,这里的建筑不论从规模还是建筑风格来说,比起e区都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占卜室也不例外,因为它就开在一栋带花园的别墅里。
“一个人只能来这里占卜一次,我上次来过,所以这次只能你上了。”靳丞道。
“客人的标准是什么?”唐措问。既然占卜师一次只见三个客人,总不至于是根据先来后到吧。
靳丞摊手,“没有标准就是她的标准,等到了门口你就知道了。”
唐措遂没再问。
别墅门口已经到了不止一个人。唐措仔细观察,发现这些人大多只是上前站了一会儿就走开,也有人突然面露愤怒,用力摇晃着别墅的铁门,但门内什么回应都没有。
还有一些散客不远不近地站着,不像是来占卜的,倒像是在记录情报。
唐措和靳丞到的时候,因为唐措走在了前面,大家一时还没认出来。等到靳丞那张极具辨识度的脸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他们便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视线的焦点。
靳丞视若无睹,笑盈盈地嘱咐唐措,“你去门口站着就行,如果你是他的客人,门就会自动打开。”
唐措二话不说直接走到门前。
其余人蠢蠢欲动,不知心里在打的什么鬼主意,可靳丞余光一扫,这些心思就像阳光下的泡沫,瞬间破裂。
而就在这时,从早上到现在一直紧闭的大门,突然开了。
靳丞走到唐措身边,“看来我们这位占卜师先生,一早就料到你要来。”
唐措问“你上次也是这样?”
“差不离。”
“那走吧。”
两人无视周遭惊诧或羡慕的目光,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而就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鹅卵石路的拐角处时,大门又缓缓关上,阻挡住其余人的步伐。
有人不死心地扒着门往里看,可除了郁郁葱葱的树木,什么都看不到。
另一边,唐措和靳丞顺利走到真正的门口,这一次,门又自动开了。随之响起的还有一个冷冰冰的女声,“靳丞,你也跟着进来干什么?我不招待你。”
靳丞“陪家属。”
对方陷入沉默,隔了三秒,才说“你在楼下坐着,让你家属一个人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