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不过大自己两岁零三个月而已。
见梁思喆按部就班地接受采访,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曹烨打算走了,他没打扰梁思喆,走到宋清言身后,低头靠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句:“那我先回去了。”
“哦好,”宋清言立刻抬头看他,“那我去送您。”
“不用,你盯采访吧。”曹烨看了一眼正在接受采访的梁思喆。
转身要走出去时,外面的雨还没停,雨点噼里啪啦地落在头顶的遮雨棚上,曹烨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带伞。
来的时候是徐安乔打着伞把他接过来的,但现在徐安乔不知打着伞去忙活什么了,曹烨朝周围看了看,没看见徐安乔的身影。
这会儿的雨小了一些,说起来直接走出去也可以,但他向来讨厌雨水淋在身上的感觉,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很不情愿走出去淋雨的。
曹烨想起自己上一次淋雨还是在十年前,也是凌晨四五点,天刚蒙蒙亮,他站在蓝宴门口,整条小巷显得灰蒙蒙的,蓝宴整栋楼都在沉睡,他出了门,背着摄像机,低着头冒雨走过茵四街,觉得那巷子可真长。走了不知道多久才打到一辆出租车,坐进去时身上都湿透了,司机当时还不乐意载他,怕他湿淋淋的会把车弄脏,他加了钱才得以上车。
一夜没睡加上又淋了雨,以至于那天之后他得了很重的感冒,又是发烧又是咳嗽,折腾了好一段时间才痊愈。
衣服贴在身上那种湿腻的感觉到现在他都记得很清楚,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浑身都难受。
正打算随便跟哪个工作人员借把伞出去,身后响起梁思喆的声音:“没带伞?”
曹烨回头一看,梁思喆不知什么时候接受完采访,走到了他身后。
“嗯,有多余的伞么?”他问。
“我送你吧,”梁思喆朝宋清言伸出手,接过她递来的伞,又跟宋清言说,“你在这儿等着,一会儿来接你。”
“不用不用,”宋清言慌忙摆手,她哪敢劳驾梁思喆回来接自己,“我包里还有一把小的,一会儿打着过去就好,思喆哥你送完曹总就直接去车里吧。”
“好。”梁思喆应了一声,撑开手里那把黑伞,转头看了一眼曹烨:“走吧,你把车停哪儿了?”
“剧组房车旁边。”曹烨随他走出去。
刚刚梁思喆跟宋清言撑着伞走过来时,隔老远看上去觉得这伞面挺大的,但现在两个身量挺阔的男人共撑一把伞,这伞再大也没办法把两个人全罩进去。
伞柄肉眼可见地往自己这边倾斜,曹烨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些年还真没人对他这么好过,林彦和迟明尧那一众好友对他也挺好,但那是朋友之间粗心大意的、顺手为之的好。
但梁思喆对他的好却不一样,是细枝末节的不声张的那种好,似乎稍一错眼就会错过,而对于梁思喆来说,他似乎也不在意自己给出的好会否被察觉到。十年前他打着曹修远的名义瞒天过海给自己安了一台空调,十年后又在雨夜看似若不经意地斜撑着头顶这把伞,曹烨说不出这种好到底有哪不一样,但梁思喆的举动戳得他的胸口有些泛酸。心里又冒出那句话——唉,何至于此呢。
算了,和好就和好吧,曹烨看着那只握着伞柄的骨骼分明的手,心道当年的梁思喆也有自己的难处,也是自己太过幼稚,非要绑架他跟自己站到一边。说到底他恨不起梁思喆,那会儿狠话放了不少,譬如什么“再跟梁思喆做朋友自己就是孙子”之类的,如今梁思喆主动求和,那些狠话便全都抛掷脑后,一并落了空。
共撑着一把伞,身体离得很近,肩膀碰到肩膀,两人起先都没说话,落在伞面的雨声听上去格外清晰。
曹烨想到刚刚跟徐安乔讨论的话题,不由好奇地看向他问道:“当年为什么打记者啊?”
“打架还有什么理由?不高兴就打了,”梁思喆淡淡道,看他一眼,“就像当年你打那个制片人一样。”
曹烨开口:“我那还不是——”为了你才打的。话说一半,后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不想提那事儿,年少轻狂,屁事儿不懂,事情搞砸得一塌糊涂。
“是什么?”梁思喆侧过脸看他,眉梢不经意间挑了一下。
“没什么,说着你呢,别往我身上扯。”
梁思喆笑了笑,没接刚刚那问题,转移话题跟他闲聊道:“困不困?”
“还成吧。”
“一夜没睡,开这么远的车回去算疲劳驾驶吧?”
“你要举报我?”
“不举报你,邀你一起吃顿饭不算过分吧?”
“这大半夜的哪儿还开着门啊……”
“车里随便吃点,吃完天就亮了,你要走我不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