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死的……
正在哭的姚瑶,好像突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在问自己。
然后,姚瑶就恍恍惚惚地陷入了回忆。
有记忆以来,她和爸妈就不太能正常说话。爸妈对她非打即骂,从来只关心她的学习,因为压力太大,有段时间她似乎得了抑郁症,天天晚上满脑子公式睡不着觉,白天早起脑子又昏昏沉沉,成绩下降得厉害。
父母知道了后,对她的身体情况不管不问,差点把她活活打死。
姚瑶躲在自己的屋里,经常会拿起小剪刀,一小块一小块地剪自己肚子上的肉,甚至偶尔会不自觉地把鞋带抽下来,一圈一圈地绕到自己的脖子上,试着用力勒紧……
在几乎快要崩溃的时候,姚瑶在网上认识了江兴建,那时满腔苦闷无人倾诉的她,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靠着他的安慰和鼓励,姚瑶坚持了下来。
她努力克制住抑郁症的影响,努力康复,努力学习,终于,她考上了爸妈理想的名牌大学,爸妈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她以为自己以后会变得越来越好,她搭上了车,想要去见见那个一直默默帮助他的人。
想要看看他的样子。
想要跟他说一声谢谢。
她知道他穷,她考上了好的大学,她觉得自己以后会努力赚钱。
她知道他找不到女朋友。
她想问问,他愿不愿意,等她毕业?
……没有想到。
她终于熬过了最黑暗的时期,却倒在了即将迎来新的人生的黎明之前。
她不甘心。
她想要活下去。
可这些人,却不愿意放过她。
【你要是敢跑,就把你这精彩的群交av发给你的父母、你的朋友、你的老师,让你彻彻底底的出名,让你就算跑回去也再没脸见人!你不是自尊心高吗?你不是最不愿意让人看见你狼狈的样子吗?呵呵,你敢跑吗?】
最能伤害你的人,永远是最了解你的人。
她疯了一样去抢那个录像。
她被推到,被踢打,然后,她死了。
死了的她眼睛没有阖上,将那些人的脸一个个地记到地狱里,直到那些人将她埋在了土下。
变成鬼的她,赤身**地待在那个没人会来的空屋里,死前没有一件衣物裹体,死后竟然也一样窘迫,所以她哪儿都不敢去,日复一日地待在那个没人会来的空屋里。
死后的时间似乎很漫长,漫长的时间里她不断地后悔。
她好像听到了无数人骂她,为什么要那么蠢,那么天真,那么相信一个陌生人?
可是,再骂有什么用呢?
她已经失去了成长的机会,失去了跌倒后再站起来的机会。
她死了。
……
“你叫什么名字?”
黑暗的审讯房里,只有一束凝聚的强光,刺在祝珥头脸上。
祝珥本来低着头呜呜地哭,哭着哭着似乎恍惚走神了起来,嘴巴喃喃动着似乎在说什么。
听到有人问他话,他眼神斜着向上望过来,似乎在看问他话的人,又似乎不是,他声音很缓慢,很古怪,好像不是从他的喉咙里发出的一样:“姚……瑶。”
似乎想了很久,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你……叫姚瑶?是哪里人?家里有什么人?”
祝珥不说话了,只是又重新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人又问了几句,祝珥都没有反应,直到他问:“你为什么哭?因为被警察抓住,害怕?”
祝珥哭声猛地一止,斜视的眼睛在周围的人身上扫过,似乎在寻找什么,眼神非常阴寒,被他扫过的人,都有种被找替身的恶鬼盯上的感觉,不禁怂起了肩膀后退。
没有找到,祝珥声音压低,答非所问地说:“因为……还有三个人没死,留到最后的三个,最后的三个……”
祝珥声音很古怪,好像昆虫的口器刮在了耳膜上,一下一下地撕拉着众人的耳鼓,让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发起了抖。
“为什么你要杀他们?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吗?”
祝珥不哭了,抬头看向问他的人,那人忍不住靠向椅背。
祝珥的脸色变得非常可怕,眼睛中充满了血丝,照射着他脸的强聚光灯,突然啪地一声爆掉了。
连监控室的录像也猛地模糊了一下,仿佛信号不好般闪了几次雪花屏,把看得警察吓了一跳。
“什么破灯这种质量!”
“真是邪了门了。”
“姚瑶是谁?似乎是个女孩的名字?”
……
背靠着墙的方善水闭着眼,皱起眉,似乎在神游一般,太阳穴隐隐跳动,脸色变得不太好。
口袋里的手办师父似有所感,突然咬了下方善水的手指尖。
方善水手指一痛,睁开了眼。
那边,被助理请来的何律师,在了解了部分情况后,有点头疼地看着祝奕等人:“也就是说,你们怀疑嫌疑人是被鬼上了身,所以杀了人?”
祝奕等人点点头。
何律师又看向罗含:“你是证人?”
罗含也点头:“是啊,祝珥他真的是鬼上身,他根本不认识那几个被杀的人。我们是第一次来徽城,我们在那个鬼屋探险,找到了女鬼和她的尸体,然后就出事了。”
何律师取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也就是说,嫌疑人是真的杀了人。只是不是由他自主意识控制,而是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做得案?”
罗含等人点点头。
何律师又问:“谁亲眼看见他杀人了?”
罗含举手,顺便看了看方善水和潘若元沛,表示他们都看见了。
何律师一一看过罗含方善水四人:“看到他的犯罪过程了?看到他用凶器伤害死者,亲手实施犯罪行为的详细过程?”
罗含连忙摇头:“没有,一开始我们都没看到他,好像被障眼法迷住了。是那个刘神婆喝了一句什么,把他吓出来,我们才看到他了。”
元沛潘若看着何律师又揉了揉眉心,不禁望了望天。
已经醒过来的方善水,站在一边没有说话,看到手办师父的头发又掉出了口袋,也不再给它塞回去,而是用手给它编起辫子来……
何律师问了一圈后,对祝奕道:“你弟弟这件事,也许能定位成精神病伤人事件。如果你弟弟能好,那就是急性间歇性精神病发作,如果不能好,你可以准备将人送进精神病院,避避风头。我们统一下口径,不管什么附身不附身的,就说你弟弟有病没有病,记住了吗?”
罗含傻眼:“哎,不是啊,他没精神病,找大师给他驱鬼他就会好了。”
何律师头疼:“我只是个律师,不懂这些,警察局应该也不会特意找什么大师,来给嫌疑人驱鬼。而且被告人现在不清醒还好,清醒了反倒更有麻烦。”
这时,将编好的辫子放在口袋里,方善水看向祝奕:“能不能进去看看你弟弟?”
也在头疼的祝奕,闻言,立刻满怀希望地看着方善水:“大师,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方善水对祝奕笑了笑,旁边的元沛和潘若,看到方善水这个笑容,却莫名觉得有点寒意。
方善水跟在一群人中去看祝珥的时候,祝珥正关在牢房里。
感觉到方善水靠近,祝珥往牢房角落里退缩着,似乎有点怕他。
方善水突然道:“过来一点,我帮你。”
周围人好像都没有听到方善水说话一样,只有祝珥听到了。
众人就看到刚刚还挺怕人的祝珥,突然向着他们走了过来,还朝着方善水伸出了手。
祝珥状态不稳定,疑似精神病杀人犯,看到他有动作,看管的警察立刻就要动手,将祝珥压回去,但方善水却快了一步,先抓住了祝珥伸来的手,同时用力掰了下祝珥的小手指。
祝珥整个人一震,手抖动着好像犯了羊癫疯一样,突兀地晕倒在方善水面前。
警察见到方善水的动作,立刻喝道:“你干什么呢!”
元沛和潘若赶忙围到了方善水的身边,打圆场道:“没什么,我朋友就是有点紧张,他马上松手,马上。”
祝奕等人也忙上来打圆场,就在场面有点混乱的时候,一片红色的小人剪纸,掉进了祝珥的牢房里。
方善水放开了祝珥的手。
过了一会,负责案子的池阳过来了,将看管犯人的警察安抚了下来,池阳对方善水等人的态度还挺友好的,一点也没有责难他们闹事的意思,还亲自送他们离开。
走到门前的时候,池阳对祝奕道:“我知道这个案子还有古怪的地方,我们警方一定会认真审查所有疑点,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歹徒,但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无辜的人,你们不用太着急。”
祝奕虽然有点心虚,但还是感动道:“谢谢警官!”
池阳说完,又看了看方善水:“同学,你是不是叫方善水?”
方善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点头。
见状,脸长得有点严肃的池阳,努力笑得更亲切一点:“你好,我是池旭的哥哥,他跟我说起过你,真是多谢你上次帮他挑的礼物。”
一说池旭,方善水倒是想起来了,就是前段时间帮他找到了仙女提篮的同学——就是那个哥哥新婚,要给哥哥送黑乌龟当新婚礼物镇宅的弟弟,后来被方善水提醒,池旭改而选了方善水挑的石貔貅。
那被池旭抛弃的黑乌龟,目前还在方善水自己的租房混生活。
方善水:“你是池旭那个新婚的哥哥?”
池阳:“是的,就是我,我弟弟给你添麻烦了,我还听他说,他本来想送我一只乌龟,被你拦了,呵呵,真是多谢你了。”不然他可真是要被老婆笑死了。
方善水:“不客气。”
旁边听了一耳朵的元沛等人,不禁有点想喷笑,新婚给哥哥送乌龟的弟弟?
甚至罗含还看了祝奕一眼,心想这年头坑哥哥的弟弟,原来和坑弟弟的哥哥差不多多呀。
又聊了几句,池阳就将方善水等人送出了警局,分别后,已经转身往回走的池阳,突然又皱眉回头看了一眼,盯着还没走太远的方善水脚后跟处。
刚刚,他好像看到那里有个红色的剪纸小人,跟在方善水脚后?
看错了吧?
要不就是方善水不小心踩到了什么纸张,走动间让他产生了错觉?
池阳摇摇头,走回了警局里。
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方善水突然和跟祝奕说:“明天你们再来趟警局,你弟弟到时会清醒。”
祝奕讶然,但又有点着急:“大师,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把女鬼赶走了?那我弟弟装不了精神病,露出破绽怎么办?那他不就要坐实了杀人犯的名头吗?”
方善水回想了下,复述出何律师的话:“急性间歇性精神病。”
祝奕张了张嘴:……
“而且,”方善水看了眼自己空无一物的脚下,似乎自言自语般说,“明天警察的注意会转移的。”
快天亮的时候,牢房里的祝珥突然又哭了起来。
这次他的哭声不再阴阳怪气的了,反而像是大老爷们扯嗓子一样嚎啕。
把看管的人骇得够呛,但反应过来后,却敢上来骂他两句:“大半夜嚎什么嚎,嚎丧啊!”
祝珥在牢房里捶着心肝,哭得喘不上气来:“好可怜啊,艾玛我好难受,眼泪止不住啊!混蛋呀,丧尽天良啊,太毒了!”
牢头辶艘幌拢德畹溃骸奥璧模囱诱媸歉龇枳印!
……
一早,还在睡梦中池阳,又接到了催命般的急电:【头,又死人了,还是差不多的死法!但是更恐怖了。这次死的人五肢都被剁了,削成了人棍,残肢全部塞在死者的肚子里,把那肚子撑得跟八个月大的孕妇似的。死者是和石皓他们一起玩的丁有钱!】
池阳一下子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