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介一行四人搭乘运输船腾云驾雾,冲出地球,飞往月球的时候,凤凰山会也如常举行了。
人人都在讨论着昨晚的异象,只要不是瞎子,就不可能看不到昨天晚上发生在凤凰山上的事情。朝官已经连夜进宫,对女皇表达了他们对这种异象的猜测与见解。有说是祥瑞之兆的,也有说是上天警示此时不宜大动干戈的,基本都在联系最近发生在朝堂上的大事,个人所站的立场也异常分明。
他们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还是在演戏,激烈讨论的像模像样。若不是女皇很明白那到底是什么,说不定还真要被这群神棍给骗了。
女皇有点哭笑不得。
不过以女皇的政治敏感,还是从这些朝官的态度里看到了此事可以大做文章。她随后火速把邵老爷子召进了宫,请专业搞这个的邵老爷子来拿个万全的主意。肯定是要利用一下异象的,但怎么利用才能把利益最大化,就需要邵老爷子来发挥所长。
“臣斗胆问一句,今晚之异象,可再生否?”
女皇斟酌着给出了含蓄的回答:“若时机恰当,或可还有一二。”房朝辞回来一次,谢介等人回来一次。
邵老爷子明白了:“臣一定不会辜负上天的垂青。”
至于女皇是怎么弄出的这种异象,又或者是找的谁出手,邵老爷子都没问,这种行业机密只可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好像他和太-祖当年搞的那些小封建小迷信,至今就只有他还知道其中的技巧,而他已经打定主意,再不复制其中的任何一种,把它们当做永远的秘密埋入黄土。
临走之前,邵老爷子还是忍不住操心的对女皇多提了一嘴:“只可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
相同的异象不断重复,也就不新鲜了,还容易被人看出端倪。
“每一次的异象自然是不同的。”女皇已经问过房朝辞了,只要女皇需要,那运输船可以模拟任何一种祥瑞。
龙、凤、白泽,甚至是代表着必胜的战兽图腾都可以。
女皇觉得他们这不叫造假,是事实。她让大家看到的确实是仙家之物,只是仙家之物变化多端,没有统一的形状。
邵老爷子见女皇如此有底气,也就不再多言,而是领命去办事了。
那么大的年纪,还要穿着绯红官服,为他们这些小辈深夜奔波,让女皇突然有些心酸,于心不忍,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以前在家的时候,女皇听她父亲偷偷感慨过,太-祖英明一世,就是太容易相信人,最后被闻国公坑惨了。虽然他不知道闻国公到底做了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小事。否则镇国长公主不可能只因为清平县主害死了她的驸马,就和整个闻国公府过不去。
女皇如今却觉得,太-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并没有什么错。
虽然太-祖错信了闻国公,但太-祖也看对了邵国公。这三人就像是捆绑在一起的共同体,一啄一饮,皆是定数。
推心置腹的去相信一个人,比怀疑一个人要难太多了。
据说第二日白天的凤凰山会十分热闹,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比谢家每年的曝书会来的有名人物都要多。
高朋满座,少长咸集。
所有与会的学子都信心满满,觉得最后大放异彩的一定会是自己。明面上是三方书院,实则是两派学说之间的巅峰之战,唇枪舌剑,好不热闹。这场华山论剑式的会晤,开创了书院会讲的先河,就此展开了多种多样的哲学辩论,激烈程度不比第一回差上多少,有不少知名的理论都在随后的一些会讲中碰撞而出,很多有名的人都参加过类似的会讲。
但第一次的凤凰山会,还是里程碑似的存在。这一次的会讲上,诞生了最多的传世之作,不少知名文人也都是在这一次的会上才崭露头角。
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这些人、那些作品,都让凤凰山会变得更加熠熠生辉,令后世学者无不心向往之。
房朝辞的好友展豁然的所有作品中,最具有收藏及艺术价值的名画《凤凰山会》,就是在这一次集会上所作的。也是这幅画,让世界知道了展豁然的大名。
连同展豁然画的其他同类作品,也水涨船高,其中,展豁然三年前在房朝辞举办的旧雨雅集上所作的画,是唯一能与《凤凰上会》媲美的传世佳作。
但这幅《凤凰山会》有一点最引人争议的是,展大画家一点都不实事求是,把并不在场的谢介与房朝辞也给硬画上了。可也有学者觉得这是记录的有误与遗失,谢介与房朝辞是在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而被抹去了。没道理谢介与房朝辞不在,不是吗?
最重要的也是在展豁然的画上,谢介与房朝辞是那样的灵活生动,仿佛就在现场。
这就是展豁然画工最厉害的地方了,不管他画什么,都能画出一种真实感。哪怕是画九天仙女下凡尘呢,都会让人觉得那美到不可方物的容颜,他一定是见过的。
就展豁然本人所言则是:“见过?那肯定见过啊,在梦里。”
也就只有梦中人物的美,才能够超越房朝辞与谢介带给展豁然的那种冲击力了。
但第一届凤凰山会的最大赢家,却不是展豁然,也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而是超乎所有人意料的顾观。
这个还只能算半个毛头小子的家伙,是参与辩论的学子中年纪最小的,名声却是最盛的。一出现,就顶着谢鹤与谢介的亲戚、陈老的弟子、顾氏子弟等一系列光环,已经让人把对他的期待值调到了最高,但他还可以表现的比想象中的更好。
沉重冷静,思路清晰,女皇眼中对顾观的欣赏是那样的明显,没有人会怀疑,一旦顾观进入仕途,他定会平步青云。
谢家真的很可怕啊,哪怕只是一个外侄,都可以表现的如此抢眼。
这些种种都是谢介后来听到的,他万分的遗憾,不明白他娘为什么不让他参加完凤凰山会再离开。
大长公主在很多年后谢介问起这事时,狠拍了一下儿子的头:“这还挑日子的?再留下去,直接留到让你看到我们打赢好不好?”
但真实情况是……
就在当晚,在这个蛮人还觉得大启需要讨论的时候,消失许久的荆安,已经带着国外的雇佣兵与血统纯正的阿拉伯马,绕路前往了西辽,与燕王合流,一同攻陷了北夏,并与正垂涎北夏的蛮军狭路相逢。
一切就发生在很短的时间里,没有给蛮人留下半分喘息的机会。
荆安就是当年杀了蛮人首领而一战成名的少年英雄,他被大长公主所救,后隐姓埋名替大长公主和谢介出了海,去寻找能够弥补大启缺马的短板的办法。
荆安不负所望,在出海的第一年就找到了办法。
但运马却运了整整两年,分海运与陆运两种办法,分别从海上与陆上的丝绸之路,克服种种困难,终于把这种在外族作战中发挥了极大作用的战马,千里迢迢送到了大启。
荆安也十年磨一剑的再一次亮出锋芒,正在努力成为蛮人的噩梦。
……
在当天凤凰山会的最后,一辈子不肯对陈老低头的李山长,在高谈阔论了一番之后,忽然画风一转,语出惊人的对陈老道了歉:“当战不战,必受其乱。是我着想了。”
连女皇都被李山长的这一手吓的不轻,那个顽固的连石头都自愧弗如,又自恋到让水仙想要跳湖的李山长,竟然真的对他一辈子的老对手、打死看不上眼的陈老道歉了?谁敢信?天上要下红雨了吗?
女皇想的更多,李老头搞这一出,就是为了当面朝陈老道歉?
不能够吧?
哪怕放在一个月前,李山长也不会相信有天他会这么做,在那么多人面前承认自己的判断失误,对陈老低头。但这就是他辗转反侧、左思右想整整一夜的结果。
他的面子重要,还是国家的百姓与命运重要?
再怎么势利,李山长也依旧是大启的民,生来流着的就是炎黄子孙的血。内部矛盾就关起门来内部闹,有外部矛盾时自然要一致对外。在家国大事的面前,真正有风骨的文人,没有谁是会是彻底的坏人,只是大家看角度的立场不同而已。
上辈子没有这一出,是因为大启已经大势已去,李山长的主和思想才是对的。
这辈子,在还有希望夺回雍畿的时候,李山长不可能看不到。所以,他认了。是他错了,就是他错了。
陈老也没和李山长客气,直接一句:“你老小子糊涂了一辈子,就今天难得说了一句明白话。”
李山长的面色很不好,哪怕对陈老认怂,他也还是不喜欢陈老,学术之争,永不妥协!
“欢迎来战,随时随地。”
在随后的晚宴之前,李山长得到了单独面圣的机会。他之前准备了很多腹稿,最终都被他自己推翻了,他只是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了女皇,并献上了那些黄金:“只望能够用这些酬军,以壮声势!”
女皇正缺金银,自然是笑纳了的。蛮人这才是真正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先生高义。”
“惭愧,惭愧。”李山长以袖掩面,是真的很惭愧,“那小妾跟了我多年,脑子是个糊涂的,但若说她通敌,这等大事,她肯定是不敢做的。还请官家明鉴。她的兄弟,我已经派人控制住了,随时可以扭送大理寺。”
女皇满意的点了点头,并不在意李山长的小妾。至于他的妻弟,真以为房朝辞是摆着看的?他们那边早已经通过对方摸上了蛮人的探子。
李山长听到这里,已是冷汗连连,一念成佛,一念魔,他就这样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而不自知。
事实也确实如此,若过了今晚,不管李山长怎么想,他都会和他全家一起被请去喝茶了。
“你做了一个很对的选择。”
“在怎么样我也是大启之人。”李山长在前朝受了不少苦,他与不管是在前朝还是本朝都地位超然的陈老是截然不同的,前朝讲究血统、出身,若一直是前朝统治,李山长这辈子都别想出头,所以他才分外珍惜这个带给了他如今一切的大启,“蛮人看来很想我们过完年再……”
“这你就不用管了。”
他们有玩猥琐流的邵老爷子,又怎么可能等到过年。全世界都觉得大启过年三十不打仗,但是真对不起了,邵老爷子偏偏就爱反其道行之。
大长公主已经连夜前往了前线,准备为她传奇的一生再一次书写更多的传奇。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定要在自己走前,送走谢介的原因。
“用盆子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拿下蛮人,就是最好的新年!
作者有话要说:*凤凰山会:参考的是南宋的鹅湖之会,当然,讨论的内容不同。只是一个灵感来源,古代就有这种不同书院派系之间的辩论赛。辛弃疾大大就参加过第一届的鹅湖之会。
堂姐婚礼,我是伴娘之一。要从7号晚上的夜坐(别问我这是什么习俗,我也稀里糊涂的),一直忙到8号全天的送亲婚宴回礼_(:з」∠)_
8号只能再请一天假了QAQ真的,真的很抱歉,但实在是分-身乏术。6号彩排的时候都在抽空拿爪机码字了,但还是没有码够。
能保证的是9号一定尽量更新!再累,应该也能更了,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