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番外二:

闻天只查了一上午连着两堂公开课的教授是谁,并没有怎么关注这堂课的教授到底准备讲什么,直至年轻俊美、带着书卷气的谢教授上台,打开笔记本,把演讲主题投放到了所有人眼前,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了……大启的风土人情。

一个参加过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小组的天才教授,在百年名校的B大,给一群大学生、研究生讲历史。

就是这么神奇。

哪怕闻天上学的时候没好好学习过,也总觉得这哪里怪怪的。但偏偏周围的学生都听的还挺投入,有些女生更是如痴如醉。也不知道到底是课好,还是人好。

这样真的好吗?

闻天转念又一想,谢鹤是谁啊?那在学术界的地位,基本约等于金融界的首富。首富想讲什么不行?哪怕他站台子上灌人生鸡汤呢,都有的是人捧场。

既然人家重金聘请了谢鹤来讲课的学校和学生没意见,她自己自然也不会多嘴。

而且,说实话,连闻天都只是因为谢鹤的三言两语,就有点跟着被带入了那个随性放任、活色生香的煌煌盛世。大启的繁华之景扑面而来,管弦呕哑,通宵达旦。大启真的是历史上一个十分特别的朝代,把娱乐至死做到了极致,但又就是有那个本事肆意挥霍、享受生活。

“众所周知,历史上很多朝代都经历过分裂,被定义为了西X、东X或者北O、南O,但只有大启是分裂之后又能合并的一个神奇朝代。”

“我今天要介绍的就是在大启从分裂重新走向统一的特殊时期里,一些起到了最关键作用的人物,由他们才能引申到其他方面。先不要问我为什么,听完你们就知道了。不铺垫一下,我怕你们觉得我做学术做疯了。”

下面的学生和一些来旁听的老师都跟着笑了起来,谢鹤这个铺垫可有点长,一连几个月,全国各大名校循环演讲。

已经造成了不小的舆论,好比没想到理科生的文科基础也可以这么扎实;也好比谢鹤不亏是专门为学术而生的,再也不信什么术业有专攻了,谢鹤不管研究什么都强;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猜测谢教授铺垫了这么长时间,到底想要提出怎么样惊世骇俗的理论。

“听过我课、或者在网上事先了解过我的人,肯定都知道,我一般都爱从和我名字谢鹤一样的谢大才子讲起。没办法,谁让我俩就是这么有缘,我爹是他的脑残粉,非要用这个名字给我命名呢。”

“这里我必须要再次解释一下,我父亲之所以会这么给我起名,不是不尊重谢鹤谢大才子,而是因为他是土生土长的M国人,他在我很小的时候从C国把我收养到了M国,在C国,我们一般是讲究避讳长辈和名人的名字的,但M国反而会比较流行用名人来给孩子命名,借此希望孩子能像这位名人一样成为伟大的人。”

“我在过去的二十几年人生里,侥幸还算努力与幸运,在业内有一些、真的只有一些小小的成就,但至少应该没有堕了谢鹤这个好名字。”

一般来说,谢鹤这样的名人,他曲折的身世和有趣的名字,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谢鹤也不用特意再这么介绍一回。

但是他今天偏偏又重复了,没人知道原因,他自己知道就好。

谢鹤站在讲台上,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冲着在后排的闻天已经笑了笑好几回了,把控在君子风度与不让人觉得尬撩的暧昧态度之间,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那么一股让人说不上来的心痒难耐和脸红心动。他很高兴的看到闻天看着他的眼睛变得更加惊艳了。

“但是今天,我想变得与众不同一点,让我们跳过谢鹤,先从谢鹤的儿子谢介开始讲起吧。”

阶梯教室里女孩子扎堆做的地方,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此起彼伏、意味深长的笑容。

闻天还在那边懵逼呢,谢介有啥好笑的?不就是一个才子吗?她低头,小声问了一下自己眼前的迷你版谢介:“你知道她们为什么笑你呢?”

谢小介茫然的摇了摇头,他本来正在高兴地给闻天展示他的新衣服呢,特好看!全世界第一好看!一圈过冬的纯白毛领子,在这个像极了露出来的小狐狸尾巴,灵动又可爱。他眼巴巴的看着闻天,想让闻天也给他娘买点好看的衣服,也要最好看的!

闻天哭笑不得,但还是对谢介给予了足够肯定与鼓励:“那必须的,我儿子,绝对是全世界第一好看。”

金尊玉贵小公子。

然后,闻天在把两个大长公主牌合成一个之后,给她买了很多适合她的皮肤,甚至还没了一匹威风凛凛的战马。

“我要大飞囊!”谢介已经从看,进化到张口要了,这个AI可以说是很人性化了。

但可惜,闻天没懂这个吐字不清的发言。大飞囊是什么鬼?

“也可以要大脑斧。”谢介退而求其次,“嗷嗷嗷。”

闻天有点懂了,却被谢介着急学老虎叫的样子给萌到了,故意表现的很困惑,继续逗着谢介张牙舞爪的学老虎叫。

“谢介是谁,我想我也不用特别仔细介绍了,大家都懂。他除了和他对象,为我们痛苦的初高中学生涯‘贡献’了无数需要全文背诵的古文和历史政治意义以外,其实还做了很多事情。这与我的团队最近在做一个过于天马行空的研究有一些很深的关系,到底是什么,请允许我先卖个关子。我们先鼓掌欢迎一下我今天的搭档。”

搭档?

所有人都因此一愣疑惑。谢鹤这种在业内执牛耳的人物,哪怕讲的不是他最出彩的理论物理学,而是八竿子打不着的C国历史,也不需要搭档啊。就之前谢鹤的种种演讲,已经有很多史学界的大家肯定了他对大启的研究之深之正确的。

这么说吧,谁能和谢鹤并肩来讲解?

闻天跟着大家一起交头接耳、环顾四周,然后,她就等来了她自己被请到了前台。

一直到走到最前面的台子上,闻天都是懵逼的。虽然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动作还是那么从容不迫,霸气浑然天成,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的有多快。

不是因为这是一个多么重要的活动,而是因为台下坐着几百个学生,有本科有研究生,却都在翘首以待的看着她这个从小以及格为人生奋斗目标的学渣。这感觉怪怪的,也痒痒的,而带给她这一切的谢鹤,正带着微笑,正在不远处等他,仿佛已经等了许多年。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比闻天更加懵逼的,是和同学一起坐在前排的闻地。刚刚谢鹤从后面站起来的时候,他就有点觉得谢鹤旁边的那个人像他姐了,没想到还真是。

他姐到底是怎么和八竿子打不着的谢教授扯上关系的?还是搭档?exm?

他们老闻家虽然现在挺有钱的,说出去闻地也是个富三代了。但闻地自己还是很清楚他们老闻家的成分的,八代贫农,根正苗红,也就到了他爷爷那里,有天在地里刨食,刨着刨着,刨出了神奇的东西,这才改变了全家的命运。

可是,闻地记得很清楚,在他还小的时候,家里还是家徒四壁的。祖父发财致富这件事,说起来也过去的并不久远。

他姐在做生意方面有能力,那也是老天爷赏饭吃,天纵奇才。

但不管怎么说,他姐都不应该和谢鹤这种专业性很强的领域学术高精尖人才认识啊。根本没有渠道的。

谢小介倒是很兴奋,坐在闻天的肩头,睁大眼睛环顾全场,看什么都新鲜。他脸上的笑容也是最灿烂的,带着一种不知者不畏的感觉。兴致来了,还会跟发现了他存在的学生挥挥手,别提多神气了。因为全场都没有他好看!

“这位就是我的搭档,闻天小姐。”

“哦。”懂了的学生都开始起哄了。

谢鹤和闻天,历史上十分有名的一对情侣了。以大长公主传奇的一生,改编的影视作品不知道凡几,而但凡演到镇国大长公主,就绝对绕不开两个人,她儿子谢介,她丈夫谢鹤。

前不久有个朗诵古代文人书信的节目刚刚火过,拜那个节目所赐,更是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虽然谢鹤短暂却璀璨的一生只有三十载,但他专门为闻天大长公主写过的情书(诗、词以及文章)却能连起来绕地球八圈。

那份根本不加掩饰的爱,以及他们唯一的儿子谢介流传下来的一些记载在书籍里的吐槽,让C国人民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狗粮,历史典藏,匠心国酿。

但这还不算完,就在最近另外一个走红的、介绍国家古董文物的央台节目里,收藏在皇宫博物馆里的谢鹤送给闻天的定情信物,也被展示了出来。为这把公主与驸马之间的爱情之火,又添加了一桶油,再多的柴火都不够烧的。

乍一看,谢驸马送闻公主的就是一套极其昂贵的启代钧窑,红如胭脂,全球限量。

——钧窑有别于大启其他所有知名的瓷窑,是建立在柴窑和鲁山花瓷综合基础上的一种,走出了自己独特风格的存在。大启对钧窑管理极其严格,据说一年只会在产出中择三十六件品相最完美的精品,其他会统统砸碎,一个不留。大启前前后后才多少年?算一下就知道这玩意如今有多珍贵了,更不用说是保存如此完整、还有名人buff加持的一整套了。

但真正感动感动观众的,肯定不是这东西有多昂贵,有多难得,有多久远,而是这一套钧窑瓷器背后的故事。

这是断断续续被记录在大启几代皇帝个人起居注里的,很少被人注意到的一段往事。

故事的最开始,是谢驸马刚刚与闻公主刚刚成婚,十里红妆,羡煞旁人。但也有不少人不只是羡,而是又嫉又恨。百般的看闻天这个公主不顺眼,觉得她又老又糙,不通文墨,还审美有病,反正是怎么看怎么配不上谢鹤这样神仙一样的人物的。更是不信什么是谢鹤喜欢的公主,主动求娶。

明明是公主以势压人。

在某次世家文人的宴会之上,便有醉了酒的世家子弟自视甚高,借着要送谢鹤一套瓷器为名,暗讽公主不好。

“瓷器讲究色调单纯,洁净高雅,大红大绿就要让人贻笑大方了,谢公,你说对吧?”

大启虽然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但在审美上追求的却是那种颜色单一、极简主义的性冷淡风。著名的五大瓷窑,基本出的也都是薄如纸张又单调细腻的瓷器。女性在打扮方面,也大多是那种孤傲高洁、简单大方的感觉。

只有镇国公主闻天,喜欢红红火火的颜色。不管在何时何地,她永远都是红裙摇曳,酷烈遗芳。简单点来说就是穿红戴金,说真的……这个审美是有点暴发户的。

那世家子拿这个暗讽,也没什么问题。

连闻天自己都听的麻木,懒得翻脸了。她知道这种大红大绿、浓墨重彩的风格,与世家追求的寡淡清贵格格不入,她也尊重别人的喜好,只是她自己就是改不了觉得颜色越鲜艳越喜庆的审美。她没觉得与众不同有啥不对的,但她也不会阻止别人说她有问题,反正她自己心里知道她美着呢,也就行了。

但谢鹤不能答应啊。他看着文文弱弱的,在闻天的问题上却一步都不肯退让的,谁敢说闻天一句不好,他就敢弄死谁。根本不商量,就是这小暴脾气。

有任何针对闻天的仇,谢鹤必定当场就报。

你拿瓷器来讽,他就拿瓷器还过去。

“今弟一番美意,我盛情难却,只是官家最近赐了一套钧窑瓶于我。见过最好的,总是再难去将就其次的。”

钧窑就是在颜色单调的瓷器里,特别妖艳贱货、就要与众不同的那一款神奇存在。以“釉具五色,艳丽绝伦”而闻名,唐代更是有诗赞为“绿如春水初生日,红似朝霞欲上时。烟光凌空星满天,夕阳紫翠忽成岚。”

谢鹤这话基本就是明着在说,大红大绿怎么了?我就喜欢大红大绿。不是大红大绿不好,而是你们这些俗人根本不懂,欣赏不来那五色斑斓,光彩夺目。要的就是那种我花开时百花杀的霸气,舍我其谁的独一无二,要是一样了,那又有什么值得稀罕的呢?

故事到这里,其实也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爽文打脸情节。

真正难赋情深的,是自那之后,一直到谢鹤死,他每一年都会去求当时在位的皇帝给个恩典,让他亲自为公主是烧一个钧窑瓷。他还会严格要求自己,一定要精益求精的烧出钧窑这一年产出中最好的,甚至是五大窑中的最好,独一个,这才肯罢休。

人人都在称这瓷器有多巧夺天工,但只有谢鹤知道,每一个瓷器里都藏着他对大长公主的一句表白。

谢鹤曾经对大长公主说国,等她白头、即将离开人世时,就把这些一件件的砸了,因为除了大长公主,谁也配不上这样独树一帜的美。

可终究大长公主在去世前,没舍得砸了这些谢鹤留给她的唯一的念想,她大概率也就没能发现藏在那些瓷器里面,谢鹤在烧制之前亲笔刻下的表白。

这些表白之前也没有人发现,毕竟没人会想要摔碎这样的珍宝。直至现代科技发达了,才终于被人透过瓷瓶表面,发现了藏在瓷器里的深情。

还都不是什么文绉绉的辞藻,因为大长公主文采不好,天下皆知。都是很简单又特别直白浓烈的话,类似于“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小仙女”这种让人突然觉得原来谢大才子也不是什么仙人,就是个拥有七情六欲、还有点促狭的凡人的感觉。别人都觉得他是九重天上欲乘风归去的仙人,只有他心甘情愿为公主当一个油盐酱醋茶的肉体凡胎。

在谢鹤去世那年,他送给大长公主的最后一件瓷器里,写下了他最后一次的表白。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在那些瓷瓶的表白里,这是唯一一段诗句,也是唯一一段引用别人诗词的地方。主持整理了这些表白的教授提出的理论是,这是谢鹤唯一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时候。所以他借用了别人之口,想要永远不和大长公主说再见。

这个被借了口的,正是苏武的《留别妻》,是他写给妻子的话。大意就是说,如果我有幸能回到你的身边,我一定回来;如果我不幸死了,我的思念也会永远伴着你。

后人对大长公主没有看到这些话的看法不一,有觉得更加遗憾的,也有觉得不看到才是幸运的。

再没有比那人死后多年,你愕然回首发现他为你做了哪些深情,更令人难受的了,不是吗?

但对于在现代的闻天来说,在第一次知道这个故事的时候,她就莫名觉得大长公主一定是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更加舍不得按照谢鹤的遗言砸掉那些瓷器。砸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又怎么能让后人在无意间知道,她才是谢鹤这辈子最爱的人呢?

有人会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并不需要闹的风城风雨,天下皆知。

但闻天却觉得,这就像是你家中有一件价值连城、举世无双的珍宝,若你不让别人知道你拥有,又怎么能防止宵小冒充,不锦衣夜行呢?

至少,闻天成功做到了,让历史承认她和谢鹤之间的难舍难分,谁都别想给她在什么乱七八的改编故事里,随便意淫她丈夫会喜欢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哪怕是虚构出来的也不行!

“大概有人疑惑我为什么让我朋友上来当搭档,理由很明显啊,我是谢鹤,她是闻天,我不请她来当我的独一无二,怎么行?”

作者有话要说:谢鹤:“哦,对了,这是我们的儿子,谢介。”

谢介兴奋挥手,后面的朋友,你们想我了吗~

PS:10号见,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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