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你们，好梦。”
对方位于正前方的是一位有着一头蓝色毒蛇秀发的美杜莎。吴非认识她, 她是SSS级的公共伙伴美杜莎，他在刷新卡池的时候，也多次刷新到过她。
而在他们的队伍后方, 还有一位庄严肃穆、双眼紧闭的金色巨人。这位吴非也认识，是SSS级的公共伙伴机械泰坦。
袁老用千年老鼋身份感应了片刻道：“前面的美杜莎比我强很多，应该有SSS级，后边的泰坦只比我强一些，大概是SS级。”
一般而言，SSS契约者身份强于SSS公共伙伴, 但SSS公共伙伴纸面数值又会强于普通的SS级契约者身份。
和他们在斗兽场那关里遇见的队伍情况类似，潘西的队伍没有SSS级的契约者身份，所以会选择共同堆一个SSS的公共伙伴出来，这样比较容易, 还省积分。
但相对的，没那么强。
袁老继续道：“他们队伍里那个像影子一样的武士和后面那名水之祭司, 也是3星SS级。”
吴非点头表示知道。他也在查资料时看到过这个水之祭司，他是他们队长凯的契约者的核心身份，辅助能力强大，在水汽充沛的环境里，也可以发挥出恐怖的攻击力。
不过他还有一个疑惑，对方队伍怎么能有这么多3星？虽然把公共伙伴升到3星所需的积分肯定会更少，但一般队伍也没有那么多选择伙伴的机会啊。
除非……他们在进入前1000层时，也选择了无悔模式。
无悔模式下，一经失败，就会淘汰。
突然之间, 四周的环境暗了下来，他们如同被切割进了一个正方形的“盒子世界”之中, 盒外依然是白雪皑皑，但盒内却是一片昏暗，外面的光也完全不能透进来。
一轮血月升上天空，盒子空间中渐渐又有了光，黑色岩石散落在地表之上与半空之中，大地龟裂，处处流淌着亮红色的岩浆。
如同传说中地狱的景象。
吴非很熟悉，这里是堕天使的领域。
但是此时一直站在半空中睥睨一切的，依然是金眸的恶魔。堕天使似乎是消失了，并没有出现。
恶魔和堕天使的翅膀很好区分，恶魔的翅膀是黑色的巨大骨翼，骨骼之间由坚韧的黑色薄膜组织相连，因为没有羽毛，所以也不会掉毛。
在吴非的认知中，就类似于无毛猫和有毛猫的区别。
对面的水之祭司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因为原本在雪地中，水汽充沛，是他的主场，他可以随意调动雪水进行攻击和防御，但在这样的环境中，他的实力必然会大打折扣。
这时，地狱统治者手持双手巨剑，突然俯冲而下，竟然直接绕过了对方前方美杜莎的防守，向着角落里西潘的契约者影武士攻去。
美杜莎甩动蛇尾飞身去拦，但沈行手中的巨剑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了影武士的身体——以速度见长的契约者，竟然连躲过去的能力都没有。
但那抹黑色的影子却丝毫不慌，被巨剑钉在地上之后，他就变成了一抹真正的影子。
他努力向外“拽”着自己的身体，那情景很怪异，就像是一抹被钉在地上的影子在试图移动——被钉住的部分是动不了的，所以他就拼命向外拽着自己的其他部分，甚至拽到已经变形。
终于，影子将自己从巨剑上“扯”了下来，虽然还有一小块被钉在巨剑上，但它已经又自行恢复了原状。就像真正的，永远无法被伤害的影子一样。
而这时，美杜莎也已经攻了过来，拦下了地狱统治者。
恶魔从容地抵挡着美杜莎的攻击。
影武士这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人类的状态，他双手间凭空出现了一道黑色的□□，他向上一跃，就配合着美杜莎向恶魔袭来。
恶魔一抬手，巨剑重新回到他的手中。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身影自一块黑色岩石后显现出来。
他皮肤苍白，毫无生气，仿佛一具从坟墓中爬出来的尸体，周身都被包裹在黑色的法师袍下，只露出一只苍白修长的左手。
而此时那只苍白的手之上，正悬浮着一颗黑色的如影子构成般的，还在鲜活地跳动着的心脏。
“只要不能找到并消灭影之心，你就不会受到伤害，是吗？”巫妖波澜不兴道。
“但是生和死的气息，在我这里就像黑夜和白天一样分明，简直再好找不过了。”
他说着，那颗心脏竟然像是有独立的生命和意识一样，竟然想要趁机逃跑。但重重黑色锁链在此时突然出现并爬上了那颗黑色的心脏，禁锢住了中间的影之心，接着巫妖动了下手指——
瞬间，锁链和被它们所禁锢的影之心都化为了黑烟消散了。
那一边，正手持□□向地狱统治者攻去的影武士也在将要接近沈行的前一秒化为了黑色的飞灰。
开打还不到十分钟，他们便损失了一名核心伙伴，那边潘西等人的脸色都明显不对了。
水之祭司向上跃起，举起手中的水晶法杖，向后方支撑防御体系的泰坦和前方作战的美杜莎都施加了一个水灵护盾。
泰坦突然睁开双眼，只见他双目之中迸出两道金光，接着那金光又转变为了红光，同时浑厚的声音从他的胸腔处传来：
“泰坦，防御模式：关闭，杀戮模式：开启。”
接着他迈开大步，以并不慢的速度向前方迈去，同时举起双臂——他的双手已经在模式转变时缩回，两只手臂变成了两个光能炮筒，从中发出的红色光线开始对锁定的目标进行无差别的扫射。
一时间，无数黑色岩石迸裂，土石与岩浆飞溅。
袁老撑起的防御屏障护住了吴非他们，而几乎同时，袁老火法师的禁咒法阵已经完成，火法师朝天扬起法杖，无数飞火流星自天边而来，密集又快速地砸落在对方挑战者和伙伴的头上。刚刚失去泰坦防御系统支持的对方一时间手忙脚乱，水之祭司等伙伴匆忙支开防护罩，却无暇顾及前方的战斗。
地狱统治者独自应对着机械泰坦和美杜莎两名SSS级伙伴的攻击，却丝毫不落于下风。
奇怪。吴非暗自疑惑着，他行神的其他身份呢？
这时，从远处，似乎是天之外的地方，传来了一些模糊不清的、似乎是祷告般的吟唱声，吴非努力去听，也只听到了一些零碎且字意晦涩不明的语句——
“蝼蚁匍匐于眼前，而不知末世的脚步已经接近。”
“当希望逐步滑落至谷底，绝望是否就会如期而至。”
“盒中之人，睁开眼，清醒地看到你的命运。”
“……”
但随着这模糊、空旷而遥远的吟唱声响起，正方形黑盒之外的天边，被白雪所倒映的九天之上，却隐隐出现了星辰所组成的图腾。
一个身穿黑色风衣打着黑伞的身影伫立在那图腾之前，像是一个雪天迷路在十字路口前的普通青年。
他转过了身，隔着那么远，吴非却觉得他是在看着自己。
雪花纷纷落下，大部分被他手中的伞所挡住了，但也有一些落到了他的肩上，飘到了他黑色的睫毛上，倒映在他黑色的瞳眸中。
纯净，而又黑白分明。
“你喜欢吗？”吴非听到他的声音似乎是直接在他的脑中所响起。
喜欢什么？吴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从另一个世界听到的祭词，感觉适合给他们送葬，就转播过来了。”世界外的神祇平静而自然道。
“喜欢。”吴非肯定道。
好家伙，这神秘气息十足的吟唱原来是他行神特意转播过来的，那必然得喜欢。
“你喜欢就好。”旧日支配者轻声道，他的声音似乎都变得温和了一些。
他放下了伞。
那些雪花绕着他飘过，没有一片沾上他的衣角。
吴非心想着原来他行神这伞是用来招雪而不是挡雪的么？
他身后的那个星辰图腾却亮了起来。
一道道银色的光柱从那个图腾处射出，穿透了堕天使所布下的正方形领域外壁，直接射向潘西队伍中的所有伙伴，却像是故意一样漏下了潘西和其他两位挑战者。
被那银光穿过的伙伴，身体会逐渐变得透明，而后消散。
只有水之祭司、美杜莎和机械泰坦勉强扛了下来。
但水之祭司已经消散成了一滩液体，甚至维持不了人形的形状。
而泰坦胸腔内的声音则不断宣告着：“注意，机体损毁率已超过80%，建议立刻切换防御模式，进行修复。”
美杜莎稍好一些，她撑起了一道蓝色的屏障，勉强挡住了那道银光，但坚持得很痛苦。
吴非看得震惊了：“行神的旧日支配者身份只是2星啊，怎么这么强？这就是SSS的实力？”
但也不至于对面两个高星SSS级公共伙伴，都连他一击也挡不下来吧？
袁老此时已经不再管火法师的身份了，而是主控保持在千年老鼋处，专心保护好吴非和袁三胖。他听见吴非的话，摸着胡子优哉游哉地慢悠悠解释道：“在行神的领域里，他们会削弱。”
“你还记得行神和艾森那一战吗？行神的堕天使身份一出现，抢夺的就是领域的控制权。”
“他们没有在行神的领域还没搭建起来或者刚搭建起来的时候立刻破掉行神的领域，就已经输了。堕天使在暗中掌控着一切。我猜行神有更多的方法更快更干脆利落地搞掉他们，但选择了更容易令他们绝望崩溃的慢刀子割肉的方式，让他们一步步看着自己走向失败，却完全无力挽回。”
袁老说着，微笑着喝了一口茶。
吴非才注意到袁老手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茶杯，里面正冒出氤氲的热气，并散发着茶叶的清香。一闻就是好茶叶。
袁老这么自信的吗？
看到吴非的表情，袁老又变了三把竹椅出来，示意吴非和袁三胖同他一起坐下，同时向对面一扬手道：“你们看着就是了。”
恶魔没有再出手，只是持剑冷漠地矗立在一旁，吴非知道，从刚才开始，沈行的主控就不在恶魔身上了。
地狱统治者像一位冰冷的监视者，在这里注意着对面可能发生的异动。
暗紫色的闪电突然出现，在对方所在的地面上流窜着，它们快速地爬上了水之祭司、机械泰坦和美杜莎的身体，成为了摧毁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而最后仅剩的三名挑战者也被闪电所形成的绳索禁锢住，动弹不得。
旧日支配者撑着伞落到地面上，他黑色的皮鞋在黑色岩石地面和烧红的岩浆上优雅而缓慢地走过，却没有沾上半点尘埃。
如果不提他的身份，他此时看上去更像是从那种古老故事中走出来的贵族绅士。
他举着伞，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对方三名计划者面前。
“应该怎么处置你们呢？”他独自喃喃着，却足够让对面的人听清。
“如果太温和，难抒他胸臆。”
“如果太残忍，又怕吓到他。”
“那我就送你们一场梦吧。”他平静道，眼神看起来甚至有几分不谙世事的单纯。
“祝你们，好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