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呢?”洛长洲见郁裴一直坐在桌旁发呆,也不吃饭,就开口问道。
郁裴回过神来后摇摇头,说:“没什么。”说完之后,就伸手想要给自己盛饭。
手肘脱臼和骨折不同,复位之后大部分是可以正常活动的,但是在完全愈合之前要限制活动,以免加重伤势。
郁裴的右肘关节虽然已经接回去了,但是却还用关节带固定着,行动很不方便,洛长洲见状就马上站了起来,伸手拿过饭勺和郁裴的碗道:“我来。”
“噢。”郁裴只得坐回去。
然而洛长洲不仅仅是给郁裴盛了饭,他还帮郁裴夹了一些菜,口味全是郁裴爱吃的。
郁卿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见洛长洲动作熟练,明显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些事了的模样挑了挑眉梢,但却没有说话。而顾峥只顾着吃眼前的饭菜,根本就没管洛长洲在干什么。郁裴注意到了哥哥的表情,明明他没有说什么,郁裴却有种当众秀恩爱的莫名羞耻感,红着耳根接过洛长洲递来的碗埋头扒饭吃。
午饭过后,郁裴和洛长洲就回到了他的房间。
郁裴没忘记洛长洲和他吃饭之前在房间里做的事,也没忘记洛长洲拉着他反复问的那句“等会继续好不好”。
所以他进了房间之后就不怎么敢直视洛长洲的面庞,低着头坐到床沿边上,想了一会问洛长洲说:“长洲,你要不要睡午觉呀?”
因为在养伤,他平时不是躺着就是睡觉,几乎没有任何耗费体力的活动,即使郁裴一向有午睡的习惯,可是他白天睡多了,现在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他拍拍身边的枕头,小声地对洛长洲说:“我的床可以分你一半。”
“不睡。”洛长洲直接就回答道,他走到郁裴面前,“我没有午睡的习惯。”
但郁裴还是垂着眼睛没有没有看他,他四处张望着,眼神扫过洛长洲放在一旁的书包时,不知道那一刻他脑袋闪过了些画面,想起洛长洲以前上体育课时和课间逮到机会就给他补习,教他做题,于是郁裴忽然就开口问了一句:“那你是要给我补习吗?”
“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就是这么一个爱学习的人吗?”洛长洲有些无奈,“连来你家这么好的机会都要给你补习?”
洛长洲说着,弯下腰双手撑着床榻,将郁裴整个人笼罩在自己的身影里,盯着他的眼睛,嗓音低沉地又问了一遍:“嗯?”
郁裴这下子无法再回避他的目光了,洛长洲那一双深蓝色的眼睛此刻就在他眼前,离得和他无比近,虹膜上的颜色就好像他之前用来会缀满繁星时的夜空所用的颜料,蓝与灰点点辉映,像是能看穿他的灵魂一般深邃。
而洛长洲的这一番话似乎并不能细想,细想的话,就会发现里面很多不可明说深意,于是郁裴只能磕磕绊绊道:“那你……想做什么?”
郁裴吃完饭就用过漱口水了,他的漱口水大概是草莓味的,洛长洲靠得离他近一些,就能闻到他的吐息间传来的淡淡草莓香气,那些气息与他的呼吸交缠在一块,从平静变得渐渐温热和急促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洛长洲忽然想起了以前的一个画面,那是他和郁裴还没在一起的时候,他问郁裴要不要喝茶,郁裴就直接就着他的茶杯抿了一口茶的事。
郁裴的唇形很好看,是菱形的,唇中有着尖而圆的唇珠,颜色是嫣红的,像是半绽的蔷薇,又像是新酿的莓酱,连呼吸都是甜蜜的。
那时的他除了怔愣和错愕之外,脑海深处其实还有一个隐秘的想法——而现在,他则有机会将那个隐秘的想法付诸于行动。
于是洛长洲笑了笑,低声在他耳畔说:“做我们刚刚没做完的事吧。”
说完,他就俯身朝郁裴轻轻压了下来。
他特地将动作放得很慢,直到与那片柔软相触才缓缓加重亲吻的力道,他的双手都放在郁裴身侧,所以郁裴身后没有任何支撑点,他必须得仰着头,才能保持自己的身形不往后倾倒。
明明不是第一次接吻了,郁裴却还是那样害羞,双唇接触的瞬间他就闭上了眼睛,纤长的眼睫轻颤着,耳畔和脖颈蓦地就粉了一片。
郁裴的嘴唇又软又热,洛长洲试着伸出舌尖轻轻滑过他的下唇,他就傻乎乎地张开了双唇,舌尖安静地停在齿间,洛长洲轻轻碰了碰他的,那软而温热的舌尖就往后缩一点,像是怵于他的触碰。
洛长洲再往前压一点,郁裴的鼻尖就碰到他的脸庞,他的鼻尖凉凉的,呼出的气息却是濡湿的热,沁着甘甜的气息,落在皮肤上时还有些痒,像是一簇小火直接就烧进了洛长洲的心,把他脑海内的所有思绪烧成乱哄哄的一团。
于是洛长洲的手就没再撑在床榻上,他抬起右手,轻轻地托住郁裴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却环过郁裴的腰肢,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拉得更近,洛长洲没有闭上眼睛,所以他能清楚地看到自己深深喜欢的人此刻就温顺地待在自己怀里,像是收拢了所有利爪的猫,只对你露出粉白软乎的肚皮,他看着郁裴,他颤动的眼睫,白皙的脸庞,嫣红的唇瓣,他的一切一切都在冲击着洛长洲的心脏,像是一把柔软的刻刀,在他的心上和灵魂上都刻下了一个永不褪色的身影。
他轻轻舔.舐着郁裴唇里湿热甜蜜的气息,但那些气息却像是沙漠中炙热的烈风,顺着洛长洲的呼吸道灌入,让他的喉咙发干发紧,蒸发他所有的理智。
在遇到郁裴之前,洛长洲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竟然是这么一个没有自控力的人。郁裴刚刚问他为什么早上不给他发短信,是不是没有想他,然而只有洛长洲知道,他不是没有想郁裴,而是因为太想了,所以才不敢发。
他怕一旦给郁裴发了短信,那些思念就会像泄阀的洪水,呼啸着卷去他所有的理智,他会控制不住自己,再也无法去思考除了郁裴以外的任何事。
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热,洛长洲在控制理智的兽冲破牢笼之前离开了郁裴的唇,他闭着眼睛,额头贴着郁裴吃吃地笑。
“你怎么又笑了……”郁裴睁开眼睛看着他,以为洛长洲大概是在笑他笨拙的吻技。
“我在笑。”洛长洲说,“你刚刚和我说你想去上学。”
“嗯……”郁裴还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因为去学校可以见到你呀。”
“因为你想去,可是我却不想去了。”洛长洲轻吻着他带着迷惑的眼睛,声音沙哑,“我想在家里陪你……”
就像他早上所担忧的那样,郁裴果然就是凌驾于他所有规则之上的永恒定律,不可更改,只要遇上了他,什么规矩原则都可以通通不作数,都为他让步。
洛长洲还是笑着,眼里蓝像是捕捉了夏日和煦的风一样温柔:“我特别喜欢阿裴,所以我也想一直能够见到你。”
大概真的喜欢一个人到极致的时候,是舍不得和他分开,舍不得见不到他的,只有他的身影无时不刻地都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才会觉得安心和满足。
郁裴怔怔地望着洛长洲,大概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望着洛长洲的眼神是多么痴迷,可他却还想着不能让洛长洲不去上课呢,就说:“不行,这不可以的……”
“我改变注意了。”洛长洲抱着郁裴,压住他翻了个身,两人一起躺倒在床上,“我想和你一起睡个午觉。”
郁裴一时不察,被洛长洲带着仰躺下来,一阵天旋地转过后,他眼前就没了洛长洲的身影,但他的左耳却正好贴在洛长洲的心口处,听着他的心跳。
那颗心脏跳得很快,呯呯有力地撞击着洛长洲的肋骨,不断传递来巨大的跳动声。
“你知道吗?有一首歌里的歌词是这样说的——”洛长洲抱着他,下巴抵在他的脑袋上,“——‘我的心脏,在一分钟内会喊出70次的[我正活着],但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会稍微加快脚步,喊出110次的[我爱你]’。”
“你听到了吗?”洛长洲轻声问他,“我的告白。”
郁裴收紧手指,紧紧攥着洛长洲的衣领,回答道:“我听到了,我也喜欢长洲,很喜欢。”
“睡吧。”洛长洲轻轻摸摸他的头。
郁裴虽然觉得他是不困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闭着眼睛靠在洛长洲怀里,最后却渐渐睡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洛长洲已经不在了。
他知道洛长洲一定是去上课了,并且舍不得叫醒他,所以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郁裴伸手摸摸他刚才躺过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什么温度,但郁裴还是离开了睡得暖和的位置去到那个地方,将脸埋在枕头上,嗅着仿佛是洛长洲身上留下的淡淡气息,那气息就是他的一样,温柔内敛,像是雪松的香气,令人安心。
郁裴翻了个身,目光扫过露台桌上那盆洛长洲送给他的塔依毛西亚。
现在是九月末了,它的花期已经过了,花朵也已经谢完了,但是郁裴知道,等到来年的时候,它又会盛开,那时它盛开的每一朵花瓣,都是洛长洲对他无声的告白。
就像他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