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疲惫。
陈琢其实很久没有跟他单独相处过了,第一个念头是宋朗辉这个竞争对手公司的人是怎么进这栋大楼的?下一个念头已经是宋朗辉脸色不好。
他总是不太会照顾自己。
陈琢本来想尽可能自然地打个招呼,却被宋朗辉抢先一步。
宋朗辉来的路上反复掂量方以明的昨晚的教训,他的的确确不应该再虚耗时间,也不应该再赌气等着陈琢先回头――这些比起来重新和陈琢在一起,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道理他一年多以前本来就明白了,拖到现在再行动,已经是亡羊补牢。
他开口,没有一句废话。“陈琢,如果你在考虑找个人,能不能重新考虑考虑我。”
陈琢是有几分诧异。
这倒不是说他料不到宋朗辉找他复合――陈琢也不知道说复合是否准确,他们并不是昨天或者上个月才分手,五年时间中间隔了太多人和事,从在后台遇到宋朗辉,再到他进包间来敬酒,加上昨晚那通两个人都意识不清的电话,宋朗辉其实已经表现的很明确:他要重新加入陈琢的生活。
陈琢只是没料到宋朗辉会把态度放得这么低。
顺风顺水的小王子宋朗辉什么时候服过软,就连两人最开始在一起,宋朗辉也绝对不说“陈琢,我喜欢你,你跟我在一起吧”。宋朗辉那个时候多骄傲啊,他只是咬着陈琢的嘴唇,然后问他:“陈琢,你喜欢我,对吧。”
那个时候的陈琢点点头,但现在陈琢并不确定该如何回答宋朗辉的问题。
他的的确确觉得该谈个恋爱,虽然是下了这样的决心,但真的要付诸于行动,又觉得和宋朗辉之外的人恋爱很违和。陈琢不否认自己还喜欢宋朗辉,否则不会三番五次做梦,不会在领奖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也不怕宋朗辉知道这一点。
但陈琢并不觉得吃回头草是个更好的选择。
如果不是在颁奖礼后台遇到宋朗辉,陈琢自认为对于这一段已经平和了许多,所谓平和大概就是相逢一笑泯恩仇。去年的车祸之后,虽然受伤不重,但他也决心惜命,该拍戏拍戏,该恋爱恋爱,不必执着于梦里的死胡同。
五年,他牢牢记着宋朗辉最后那句不必联系,说是赌气也好,到最后是习惯了也罢,其实也过来了。
直到在颁奖礼后台遇到宋朗辉,他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做不到相逢一笑。
如果他们重新在一起又再一次分开,只怕他做梦要做到五十岁。
宋朗辉没等到他的回答,于是自己接着说:“……我知道之前我们分开是我做错事,那时候我不知道你动了阑尾手术……”
陈琢打断他。
没有恋人会因为可有可无的阑尾分开。
“你和我当初走到那一步,怎么会怪阑尾。我们已经试过了,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拿到错误的题目怎么可能解出标准答案。”
宋朗辉一早料到陈琢不会答应,但听了这话还是委屈。
他最近很累很累,下决心打破这盘死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此时情绪一涌上来只怕眼睛都泛着红。
如果是过去,他早就开始耍赖了,然后陈琢都会依着他。
现在这一套行不通。
陈琢本意并不是要让宋朗辉难过。回头与不回头,陈琢是理性考虑过的,他和宋朗辉之间并非没有情感了,只是他的理性更胜一筹。
陈琢父母都做科研,遗传给他天生的理科思维,如果不是宋朗辉,陈琢现在可能也坐在某个研究所里计算卫星轨道。
他觉得自己和宋朗辉就是一条串联电路上的两颗灯泡,五年前宋朗辉自己爆了灯,现在重新接线也是没用的。
应该寻找另一只灯泡。
陈琢不知道宋朗辉会这么难过,五年前他收拾东西要走,宋朗辉一句不挽留,之后也过得精彩风流。但现在他的疲倦和伤心都写在眼里,还有那么一点儿可怜。
最初吸引陈琢的,也不是宋朗辉光芒耀眼,而是在不为人知的地方他这小鹿一样的眼睛,一个平时要雨得雨要风得风的N瑟混账,乖巧而委屈地看着陈琢,做不出来物理题或者不想在大夏天户外拍广告,他就这么看着陈琢。
陈琢不得不扎进这个漩涡,而眼下漩涡中心的人邀请他第二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陈琢站的离宋朗辉近了些,他们都穿白衫黑裤,站在一起整齐得像高中时代的升旗仪式:“我承认刚分手那会儿我是很生气,但是后来其实也想明白了,朗朗,其实你也明白,我们分开并不是偶然,也不是你做错事,刚开始的新鲜和开心过去了,彼此的弱点暴露出来,事实证明我们的确没能走下去。”
“我不答应你,不是这一段真的过去了,就是因为我知道要放下很难,才不想重新拿起。”
“如果你愿意,我们其实不必再装作不认识,做个朋友也很好。”
宋朗辉的神色像是在认真思考做朋友这个提议,虽然他直觉这烂透了,如果陈琢也像他说的余情未了,两个旧情难忘的人为什么要装模作样当朋友。
但能做朋友总比过去装路人好。
朋友也不是不能变成男朋友。
他这才终于笑了笑,“好啊,朋友。”
第5章
陈琢新戏开拍前剧组办了个发布会,结束时在后台遇到邱启。邱启调走后被公司派去带一个双人组合,谁知道组合里两个年轻小男生完全不对付,邱启跟陈琢讲了讲过去半个月自己处理过的糟心事儿,末了叹口气:“唉,我这职升得真他妈没意思,你说这俩小子也有意思,一个组合一起长大吧,私下里处得跟仇人一样,气得我。我啊,还是带你的时候最合拍。”
陈琢笑笑,“刚开始的时候我可也不让你省心。”
这倒不是陈琢谦虚,他刚跟其乐签约的时候,心思全然不在这个圈子里。说好听叫淡然,说难听就是消极。跟他同一批进公司的人都有了小火的苗头,只有他情况惨淡。周会上邱启次次被骂。
但邱启从来不逼陈琢,是以陈琢后来难得和他交心。
说话间陈琢手机响起来,“……嗯,发布会结束了,但今晚剧组还有别的安排……改天我再请你吧。”
这通电话时间不长,邱启戏谑问他:“怎么,还有谁值得我们影帝请?”
陈琢面色倒是认真:“是宋朗辉。”
邱启神色一下变得复杂,仿佛听到这个名字从陈琢口里讲出来都是件难以置信的事情,好一会儿他才问:“你们……你跟宋朗辉重新在一起了?”
陈琢摇摇头,“没有,我们说好当朋友。”
邱启闻言像是听了个笑话,宋朗辉这一两年的心思,谁看不明白。一年前宋朗辉没说出口,没想到现在还是忍不住。邱启只是没想到陈琢会答应,哪怕是打着“朋友”的幌子。陈琢刚签其乐的时候,正好是跟宋朗辉分手那阵儿,邱启也成为难得了解当年故事的人。
“陈琢,你别犯傻,你当年狠得下心走,就知道是个人就本性难移。你自个儿这几年过不去就算了,时间长了总能放下,但你要是傻到走回头路,那真他妈蠢到没边儿了。再说了……你以为他宋朗辉突然回头求和是真的跟你一样过去几年念念不忘?那他中间这几年怎么不联系你?”
陈琢当然不指望宋朗辉中间这几年也跟他一样,毕竟报纸杂志娱乐版微博热门都记载着这几年里宋朗辉丰富的故事。宋朗辉可能的确没忘,但不至于念念不忘。陈琢事后再回想宋朗辉那天的低姿态,也不过是他一贯小孩子耍赖脾气。
大概是看陈琢五年里一次没联系他,小少爷觉得再继续比狠斗气没意思,还不如重蹈覆辙看看这次谁死谁活。
陈琢跟邱启解释,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我们说好了,就是当朋友,没有别的。”
邱启双眼都写着你在扯谈。
事实上过去这两周,他跟宋朗辉也的确是按照好朋友的剧本在演。
宋朗辉约他吃过一次饭,打过一场球,聊天也都大多聊些跟彼此无关的闲事。
饭桌上宋朗辉开了瓶酒,又跟他介绍法国的酒庄如何如何,哪里的气候最适合种葡萄,这家店毕竟招牌是中餐酒杯放得不够专业,波尔多杯和勃艮第杯不分。
陈琢打断他,也不知道鬼使神差为什么要问一个关于对方的问题:“你淡出这一年,专门为你写的本子也不拍了,就是去法国游学顺便研究葡萄?”
宋朗辉原本双眼里都是放松的笑意,听了他这个问题那笑容凝固在嘴边,低下头把刚上的佛跳墙推到陈琢这边,陈琢觉得宋朗辉这个样子好像是在难过,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刚刚那个问题,虽然是今晚难得私人的对话,但也没有逾越好朋友的分寸。
宋朗辉再抬头的时候又是一脸笑意,他说:“是啊,嫌电影拍得无聊了,就想出去找点儿乐子。不上课的时候就满欧洲玩儿,其实我也不怎么上课,你也知道,我念书嘛,就是瞎胡闹。倒是喝了很多好酒,我妈都说我那阵儿身上一股酒精味儿。”
陈琢看着宋朗辉飞扬身材,也大概猜到那应该是一段快活的日子。
“有遇到英俊的法国男孩儿吗?就像当年高中时来我们班那个交换生。”
宋朗辉笑得更开,“当然,巴黎哪里能缺漂亮男孩。”
“是不是所有漂亮男孩都叫Fran?ois?”陈琢想起了高中时那个法国交换生,跟他们聊天的时候开玩笑说Fran?ois在法国是长得好看的男孩才会取的名字。
“那倒不是……小福当年就是瞎说。”
“那你遇到过的长得帅的法国人叫什么?”
宋朗辉像是认真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他遇到过的法国男孩们,才回答他:“叫Lionel,眼睛特别好看,整张脸上我就看见他的眼睛了。”
那天的后来他们又聊了一些法国的事,倒真的很像是好朋友在分享之前错开的人生。
眼前邱启的担心,陈琢完全理解,但他并不觉得事态会滑向邱启的想象。与其说宋朗辉是旧情难忘,倒不如说是还憋着一口气。
如果他们还有前路,两个人早就该回头了,哪里用五年蹉跎。
发布会后剧组聚餐,送陈琢回家的还是邱启。
陈琢下车前邱启欲言又止,开口也只是说:“你到了组里开拍了跟我说一声……还是你跟那谁的破事儿,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陈琢认真点点头,又跟他道了晚安。
陈琢上楼后邱启坐在车里抽了半个钟的烟。
新戏开拍后陈琢都呆在影视基地,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状态。宋朗辉中间约过他一两次,无非也是打球吃饭,他都以走不开推了。月末剧组放假,他记得自己拒了宋朗辉的约好几次答应要请回去,打电话过去宋朗辉的助理接的,说是在国外休假暂时联系不上。第二天宋朗辉打给他,说休假的事早早安排了不好错开,回来之后还是我请你吧。
只是宋朗辉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不像是在休假放松的样子,陈琢挂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