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立行是个女人,她的孩子自然不姓李。
一阵海风吹过,方岱川打了个哆嗦。
李立行自杀了。
丁孜晖和他并排坐在礁石边,远眺大海:“我小时候,我妈妈就自杀了。”
一切都对上了。
“我知道你想让丁孜晖死,”一旁的牛心妍喘息声越来越大,声音却越来越小,“这个理由,够不够?记得用上我给你留下的东西。”她微微一笑。
“卡给我!”杨颂面色冷静,她朝方岱川伸出了右手。
方岱川不为所动:“人还没死呢,你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我说把卡给我!”杨颂怒吼。
这边的动静果然还是吸引了屋里的小两口。
杜苇拎着酒瓶,将女友扣在怀里:“说什么呢你们。”
杨颂一指方岱川:“他不愿意给我们门卡!”
三个人围着他,方岱川无奈,放开了牛心妍。他将牛心妍的头小心放在一块平整的礁石上,然后自己慢慢退后:“我带你们去,你们别动手。”
他愿意配合,也没人愿意和他动手,毕竟体能在那里摆着,这种时候,没人愿意给自己树一个强敌。
四个人互相牵制,慢慢退进城堡里。
礁石群里只剩下牛心妍。
没有方岱川按压她的伤口,血流得更汹了。
牛心妍伸出手去,想拉一拉旁边躺着的尸体焦黑的手。然而她看不到儿子尸体在哪儿,她在海浪中徒劳地摸索了一阵,头便猛地垂下去了。
李斯年从后山的木屋里走出来,一手把玩着自己的卡片,一手推开门。
雨声渐渐小了,路很不好走。连日的阴雨让山间土路泥泞不堪。李斯年皱着眉头,一边走一边思考着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破空声。
李斯年霍地回身,一脚猛然侧踢出去。
一根针管应声掉落在地,针管里半截儿透明的药液,针头泛着寒光。
然而四周没有人。
李斯年沉静下来,静听自己的心跳。竹梢的雨水低落在地上,四周黑暗一片,李斯年有种穿越到武侠世界的错觉。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星辰各司其职,在固定的轨道上旋转,和昨夜没有任何区别。
有什么东西死死窥视着他,黑暗像一张弓,看不见的弦越来越紧。
锐器破空而来!
李斯年看不到方向,他凭直觉选择了一个方位,纵身一跃。他身后的树干上,钉着另一支注射器。
“你只剩两支了,我劝你好好想一想,全浪费在我身上,划不划算?”李斯年借着树干的遮挡露了一双眼睛出来,扫了一眼。
他对面的山坡上,有一棵高大的樟树,枝叶繁茂。树干上影影绰绰,似乎是趴着一个人,但他不敢确定。
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什么人翻身下了树,朝更深处的林子里跑去。
李斯年想追,又疑心是计,犹豫了片刻,仍退回了树后。他拔出了钉在树上的那枚注射器,药液已经全部渗入树干里了。注射器被简单改装过。因为气压的原因,注射器扎进肌肉里之后,就会将药液自动注射进去。
李斯年脸色变得很难看。
他一路小心地下山去,谨慎观察周围的动静。
有人的声音跑上山来。
李斯年警觉地站住,问道:“谁?”
“是我!”方岱川的身形从树后闪出来,看得出来他一路跑过来,此刻两手扶在膝盖上急喘。
李斯年忙上前扶住他:“你怎么上山来了?别墅那边怎么样了?”
“你验人了没?!”方岱川问道。
“验了,丁孜晖,狼。”李斯年搀着他靠在一边的树上。
方岱川点点头,手里捏着一张纸,他随手塞给李斯年,略喘了两口气,然后拉上李斯年一口气往山上狂奔而去,一边回头解释道:“牛心妍自杀了!丁孜晖确实是狼!牛心妍留的信里把一切都告诉我了!第一夜是他们商量好要做戏的,可是牛心妍还没来得及出房间,丁孜晖就遇袭了,她们觉得有人背叛,联盟才自然瓦解的。丁孜晖的妈妈就是当年骗了杨颂父亲的那个投资顾问,现在杨颂拿到了牛心妍的一瓶毒药,要去杀丁孜晖!”
李斯年反手扣住方岱川的右手,将他紧急拉停:“别急,我们先商量一下。”
他死死按住方岱川,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牛心妍留下的遗书。
她来这里的目的简单明确,要替她丈夫,杀了宋老太太。
当年牛纳含出事,除了李衡的一封邮件,就是因为宋老太太在背后窜撮了绝望的富商。宋老太太觊觎研究所多年,在牛纳含手底下做得委委屈屈。有这样一个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她找到了被牛纳含和杜潮生整治到一无所有的男人,轻轻挑拨几句,便让这个可怜的男人失去了理智。
他约了牛纳含出门吃饭,说想再谈一谈岛上开发的事情。牛纳含不知道真正的报告已经泄露了出去,不疑有他,跟着他便出了门。他借口车坏了,一起搭乘地铁过去,在地铁开来的一瞬间,抱住牛纳含一起跳进了铁轨里。
李衡已经死了多年,可是宋老太太还是所长。牛心妍不能原谅,她的丈夫被困在儿子的身体里,那个陷害他的人却好好活在世上。
刘惜泉的盒子刚拿到手,她就看了。里面有四瓶狼毒,一张陌生的房卡,属于三楼的某间房间。
她当晚就陪着刘惜泉上了楼,在房间里看见了赵初、丁孜晖和那对儿小两口。
她已经决议要帮刘惜泉活下去,她第一夜就在树林里找到了一个小道具,是一张可以转换阵营的卡片。
好人到机器前绑定自己的指纹和道具卡,就可以转换到狼人阵营,只是没有杀人的能力。狼人要想转换为好人,需要把自己四瓶狼毒一起塞回机器的回收口。
她在最后也没有动用这张卡片,因为对她而言,是否转换阵营,已经不重要了。她求生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早就死了。
“我将我所知的一切都说出来,并非出于好意。想反,我希望活着的诸位生死追逐,自相残杀,为所有死去的灵魂奉献更精彩的表演。君即下一个的我,祝君好运。”
李斯年看着她在最后一段诅咒后画的笑脸,心头微冷,这才明白,刘惜泉第二人格的恶意,从哪里继承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