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赵挽之是不是生气,这种事情虽然不是完全不可更改,但是基本上进化方向一定,接下来的进阶不会产生太大的变化。
曾经有过眼睛方向进化的新人类因为被人故意弄瞎了眼睛,下一次进阶的时候居然转换成了感官方面的其他方向,但这毕竟是极少数。
绿实的力量会让人进化,觉得自己的能力令人失望的其实并不少,尤其是一些没有多大作用的辅助能力。
第二天果然和顾程说的那样,赵挽之一时间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拍坏了蒋老板的好几件家具,不过他一点都不心疼,因为顾程承诺会赔,刚好把这些老物件都扔了,换新的。
“我们见了那个教授,他看到满街的鬼虽然吓了一跳,但是不太相信我们说的地球能量已经失衡,他们物理上有个什么……能量守恒定律?他的意思是地球上的能量应该是在一个恒定的状态的……”蒋凌摸着脑袋,“反正我物理差劲,听不懂。我倒是想和他那个师弟聊聊,不过我们的物理水平太糟,想着是不是要带着去看看地脉大阵?”
顾程看着蒋凌开始在电脑上订机票,“这次先去看那个据说没被破坏的大阵?”
“嗯,刚好可以在这里转机,先在这里停两天,确保这个大阵是真的没问题。”蒋凌说。
赵衍之还在翻着那堆之前让丹素筛选的资料,一个百年桃树被挑出来了,其实还有几个疑似绿实的事件,他们吃下绿实尝到了甜头,既然知道单单这一片不出千里的地方应该有五朵花,就不想放过其余四朵,闻言抬起头来,“我也很好奇,到底是哪位勇士还在支撑。”
说起来于文斌也是属于心志坚定的类型,否则当年也不会慷慨赴死半点没有犹豫。
既然能够自我牺牲,他们相信其他压阵的生魂应该都是这样——然而他们都再也无法忍受,抛弃了大阵,抛弃了当年愿意牺牲自我的那颗坚定之心。
这使得唯一一个还在坚持的生魂格外令人在意。
在郑鸿安的帮忙下,签证非常容易就到手了,拿上护照,他们直接飞往预定好的城市。
其实他们一开始也不知道是哪座大阵还在运转,不过杰克神父和卡罗琳在国外还是有挺多掌握着超自然力量的朋友的,各自联系了一下,很容易就得出了结论,一边和本地人配合着修复大阵,一边也在打听消息。
下飞机的时候,许久不见的杰克神父和卡罗琳到机场来接他们,他们看着状态并不太好,神色有些疲惫。
最麻烦的就是他们国内的那座大阵,整个被毁损得厉害,他们已经开始前期的修复工作,最主要的是要把原本那个压阵的生魂给找到。幸好他们那个超级大国中掌握着超自然力量的人卡罗琳大多认识,她们家世代传承着猎魔人的力量,自然也有其他家族有其他传承,而且和她家一向有往来。
大家齐心协力之下,很快就找到了线索。
“物理学家方面还没有太大进展,”杰克神父说,“不过那个生魂已经找到了,阵眼很快就可以拿到。修复大阵也在进行中,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能够自己解决的话,也不是说一定就要向顾程他们求助。
“一切顺利就好。”蒋老板也希望事情能尽快解决。
除了他们俩之外,还有两个本地人,一个也有了些年纪的中年男人特里克原本就是杰克神父的朋友,还有个青年安东尼家中和卡罗琳一样,也是属于有特殊传承才掌握超自然力量的。
说起来这个世界普遍意义上来说,还是相当正常普通的,这群掌握着超自然力量的人是极少数,才会互相之间都有些联系。
“之前其他地方说是都挤满了鬼魂,我们这里却没有这个情况,就知道我们这里没有发生什么问题,”特里克说,“不过那些超自然事件确实是比以前多了,我们这里也受到了一些波及的。”
蒋凌的英文不太好,根本听不懂特里克在说什么,杰克神父给他翻译之后,他直接说,“带我们去大阵那里看看吧。”
如果能够确保完好就不用担心了。
众人的行动力都很强,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匆匆吃了个晚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去了目的地。
安东尼开的车,丹素羡慕地看着外面干干净净的街道,哪怕国内他们解决了大阵问题,要恢复成这样还是需要不短的时间的。
然而,想到恢复成这样的后果,她的心中又憋得厉害。
丹素唯一的亲人,她的爸爸,也还在地脉之中忍受煎熬。
“你们国家不是出了名的科技强大吗?物理学家也是你们那里的最厉害吧……”她看向杰克神父。
杰克神父苦笑说,“是的,但是最顶尖的那一批很难接触到,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
说着话,他们的车开了小半天,才算是找到了地方。
和国内在一个绝不算人迹罕至的景区不一样,这个大阵在一片荒漠之中,别说是人烟了,连动物都几乎瞧不见。
“就在那儿。”安东尼指着远处说。
七座地脉大阵分散在地球的七个地方,说起来都是地脉大阵,其实互相之间有些区别,只有内核和目的是一样的,作为主阵的那座更强一些而已。
他们面前的这一座和国内的比就有明显的区别,比如面前这道死门,虽然也像是浸透了血液的那种暗红色,但看样式更像是那种欧式门扉,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顾程的错觉,那门的样子,有点儿“童话风”,只是因为时间久了,一样生锈破败了而已。
普通人是看不到这立在荒漠中的门的,更别说是推开它。
他们这些人可以,走进第一道死门,不像是骨河那样恐怖到到处是冒出来找麻烦的厉鬼怨魂,却也有不少鬼魂徘徊在第一道死门里。
“你们……是什么人……”缥缈的声音传来,顾程心中一动,远远的有一道身影朝着他们迎来,看那身影凝实的模样,就知道她应该就是镇压这里的生魂。
只是她的模样,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而已。
蒋凌喃喃说,“怎么会……”
这是唯一一个一直在苦苦坚持的地脉大阵,其余的生魂全都已经放弃,唯有她还坚守在这里,百余年过去仍然初心不改。
然而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看着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儿。
她有一头灿烂美丽的金发,和大人一样烫成微卷的盘发,碧绿清澈的眼睛仍然带着童稚的天真,皮肤雪白面容精致,穿着一条红白格纹的洋装裙子,照着一百多年前这个时间点而言,应该是很时尚的了。
她的手上捧着一个小红裙的洋娃娃,不过比起她自己是个生魂,这个洋娃娃似乎是百余年前留下来的古物,已经陈旧不堪,身上的裙子都褪色损坏了。
“你们是谁,为什么来这儿?”她的声音清脆动听,带着孩童特有的鼻音。
蒋凌和丹素对视一眼,觉得自己的喉咙就好像被堵住了似的。
卡罗琳温柔了面容,“你是不是在这儿住了很多年了?我们来看看你。”
“哦。”小女孩歪着头,“我也不知道在这里住了多久了,反正从来没有人来看我,爸爸说要来接我的,也没有来。”
“是爸爸让你留在这里的吗?”
“对啊,”小女孩抱着娃娃,“爸爸让我乖乖在这里等他,不过南希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了,爸爸为什么还不来……”
南希说着,眼瞳放空,或许多年之前,她说出这样的话时会泫然欲泣,只是时间过去太久,她连哭也不哭了,只是固执又坚定地等在原地,等着承诺来接她的父亲。
一等,就是百余年。
“你们如果下次来看我,能不能给我带一个娃娃。这是爸爸买给我的娃娃呢……我先把它放起来,不然衣服都要坏啦,等爸爸来接我的时候,再带她一起回家。”南希天真地说。
“好。”安东尼觉得自己的鼻头有些酸,带着顾程他们退出了这道死门。
特里克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个生魂应该是拉克曼家的上任家主老拉克曼先生的女儿,按照记录她生下来就天赋出众,是拉克曼家百年来的第一天才,却不知道她死的时候这样小。”
“这个爸爸,有点狠心啊。”赵挽之揉着鼻子叹气。
赵衍之忽然问,“这个拉克曼先生,是不是没有死在你们国内?”
“没错,据我们调查的消息他最后是在国外一家疗养院里去世的。”安东尼回答说。
赵衍之回头看了看荒芜的风景,“他应该是故意的。”
众人一怔,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他死在这里,那被封入地脉之后,作为镇压大阵所在的南希,或许会见到自己父亲的魂魄,听到他的惨叫,这个心思单纯的小女孩或许无法理解那些在地脉中煎熬的大人们面临的境遇到底是什么,但如果是自己的父亲在忍受痛苦,被她知道的后果难以预料。
所以拉克曼先生连死,也不能死在故土。
顾程心想,只有天真的孩子,才会不被那些外物影响,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等着爸爸去接她。
在她走入地脉大阵的那一天,她根本没法理解自己已经死了。
那一天,她的爸爸带她去烫了头发,给她买了最好看的衣裙,和一个崭新漂亮的娃娃,牵着她的手,送她到死门之前,让她拿着阵眼走到了大阵的中央,骗她说让她在这里等着,他会来接她回家。
于是长长久久的,没有等到爸爸,她就不会离开。
死的时候太小,她还不知世事,这么多年独自留在死门之中,令她维持了这份天真。
孩童最为单纯,也最为执着。
然而,做出这个决定,又有种难言的心酸残酷。
“这位拉克曼先生是个天才,”蒋凌冷冷说,“也足够残忍。”
不过结果也是很显而易见的,南希完美地完成着他设想的任务,也许再过一百年,她也会乖乖等下去。
孩子没法理解那些痛苦煎熬到底是什么,哪怕那些大人们的惨叫呼嚎让她有些害怕,但毕竟不会伤害到她,时间久了,也就不怕了。
偶尔有一些鬼魂跑到死门之内,也大多化作了厉鬼失去了神智,她比他们强,发现自己不怕他们之后,也好奇地去观察过这些“人”,然而根本不懂也无法理解那些鬼魂的经历。
孩子没法对那些鬼魂的悲伤产生共鸣,也生不出什么同情怜悯,她或许有些好奇,却没人来教她成长。
因为不明白,所以心不会动摇,不懂放弃。
怀着这份沉重的心,他们和特里克、安东尼告别,前往其他国家继续修复大阵。
直到两个月后连杰克神父他们国家的大阵也修复了,在改变地球磁场这件事上,进展却极其缓慢。
总算在努力与国家高层接触之后,物理学家已经不再是问题,但即便是全球最优秀的物理学家们,要解决这个问题仍然很不容易。
顾程他们在这个方面帮不上忙,回去之后又开始继续寻找绿实。
还算顺利的是找到了三处绿实所在,幸运地得到了十一颗绿实,各自吃下两颗之后,剩下的一颗给吉祥吃了。
它的灵觉进化一旦进阶之后,趋吉避凶只是基本,能够靠着灵觉预测才是大杀器。
比如在寻找绿实所在上,等它真正成长起来,占据的优势太大了。
之后却没有时间了,很明显他们已经开始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排斥之力,地脉大阵开始运转之后,壁界的修复能力得到增强,之前快被挤爆了产生的裂痕修复了,寻木打开的通道也渐渐在消失。
最终顾程他们连找人造房子都没空,只能买了三辆最高级的房车,每一辆的单价高达一千多万,室内面积高达三十来个平方,加的半层算进去空间更大,这房车上方还有露天的休息室,他们停在山上不动的话,在休息室四周弄一层挡板,就是天然多出的一层空间。
其实本来只需要买两辆,因为赵衍之坚持是要和顾程住在一起的。多买了一辆是为了备用,免得发生什么问题。
照顾程的心思,还想多买几辆这样的房车,可惜的是这种顶级房车现货太少,需要更多需要提前预约定制。
“你怎么回来了?”
连日奔波寻找绿实的三人刚回到蒋凌的住处没多久,就看到蒋凌恰好也拖着行李进门。
在国外的事情解决留在国内之后,蒋凌几乎一直在首都住着,当然郑鸿安也赶过去和他住在一块儿。
“那一批物理学家都来了,想要研究一下地脉的问题,还有就是地脉大阵为什么要设在禹神山,他们觉得和磁场有关系。”蒋凌解释着,将他的行李箱打开,里面其实没几件衣服,就乱糟糟地塞着,收拾起来也很快,直接全部丢进洗衣机就行了。
赵衍之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懒得说什么。
“那郑鸿安呢?”赵挽之发挥了女人八卦的天性。
蒋凌无所谓地说,“分手了。”
“呃,这次又是为什么?”赵挽之惊奇,“又劈腿了吗?”
讲道理和蒋凌复合之后,郑总裁几乎是二十四孝好男友啊,什么都听蒋凌的了。
蒋凌也很八卦地凑过去告诉赵挽之,“他那个妈简直厉害啊。”
“怎么厉害了?”
“他妈找了个男的,和我长得足有七八分像啊,我都差点儿以为我爸在外面有个私生子,那小子是我亲弟了,”蒋凌兴致勃勃地说,“更厉害的是,这男的高学历高情商高手段,什么国际知名音乐学院毕业的,拉得一手超厉害的小提琴,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不说,连饭都做得特别好吃!”
赵挽之:“……”
“哎,我除了长得和他有点像之外,什么都被比成了渣渣,”蒋老板甩甩手,“人家就好比是天上的明月,我就好像是地上的——”他想了想没找到啥形容词,“反正我就是又土又糙没气质,人家高端洋气上档次。”
赵挽之小心翼翼地说,“你就半点不介意?”她怕刺激到了蒋老板的玻璃心。
然而,蒋老板根本没有玻璃心这玩意儿,“哦,还好吧。”
听到他们说话,赵衍之也感到有些好笑,“什么叫还好?”
“我最近专盯着那群物理学家了,他移情别恋了也好,省得我和人家一个年轻的物理学家多说几句话,他都醋意大发,很麻烦啊。”蒋凌感慨。
现在既然一切研究上了正规,郑总裁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蒋老板本来就没觉得郑总裁的“真爱”能维持很久,作为一个劈腿的渣,能浪子回头的那是少数吧,更别说郑总裁身边的诱惑太多了,随时都有年轻漂亮的新鲜男孩儿等着小三上位呢。
嗯,看蒋凌就从来没顺眼过的他妈,这回更是施展出了杀手锏,果然,郑鸿安动摇了,又一次在没有和蒋凌分手的情况下,同那位高配版开始吃饭聊天看电影,谈人生谈感情谈理想。
蒋老板知道这事儿,还是他妈带着高配版直接到了郑鸿安在首都的别墅,他一回家就看到一桌子好菜,简直是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三尺。郑夫人随即让蒋老板拿出镜子好好照照自己,哪一点比得上那位新欢,恰好这时候物理学家们也说好了要来禹神山这里实地考察一下,于是蒋老板干脆利落地和郑总裁打电话分手,今天中午的飞机直接飞了回来。
说完这事儿,蒋老板摸摸肚子,觉得饿了,拖着他那破塑料拖鞋准备去泡面吃。
等吃上了泡面他摸出手机,想要随便找个电视剧一边看一边吃,才发现下了飞机手机都忘开了,赶紧开了机,一下子就跳进来一堆短信,然后就是几十通未接来电,顿时蒙了一下。
“卧槽什么鬼啊,谁打这么多电话给我!”
一看全是郑鸿安的号码,他被红烧牛肉面给呛了一下,一下子咳了起来。
赵挽之凑过来一看,笑眯眯地说,“郑总裁的号码?”
“嗯。”蒋凌皱着眉咬着筷子,“搞什么啊,他是不是有毛病……”
赵挽之拍拍他的肩膀,“以我多年看小说的经验来看,郑夫人最蠢的就是找了个像你的人。”
“什么意思?”
“这不是明摆着是你的替身吗?蠢货才会为了盗版把正版给扔了。”
蒋老板面无表情地把她那沉重无比的手挪开,“我觉得那个疑似我弟的家伙是我的高配版,要说盗版也是我比较像。”
“这你就不懂了,”赵挽之嘻嘻笑着,“爱情本来就是很不讲道理的,这世上优秀的人那么多,要说比那个疑似你弟更优秀的也是一大把吧?为什么郑总裁不爱上那些完美的人,偏偏喜欢上你呢。”
蒋老板纠结地看着又响起来的手机,“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还是他的真爱?”
“至少目前是。”
蒋凌:“……”
“反正已经分手了。”他掐掉手机扔在一旁,呼噜噜地吃泡面,毫无形象气质可言。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什么都没干,蒋凌都怀疑自个儿是不是对郑鸿安下了蛊。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魅力那么大!
“蒋老板。”顾程走过来,笑着说,“希望你以后能一切顺利。”
蒋凌抬起头来,“你们要走了?”
“嗯,快了,大概就是这几天。”赵衍之说。
“多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啦,”赵挽之勾住他的脖子,“你要实在不喜欢郑鸿安呢,我看之前认识的那个安东尼小哥就不错,听说你们俩还有联系?要不然,显德和尚也还可以啊。”
“别乱点鸳鸯谱了。”蒋老板刚冒出来的一点离别伤感很快被赵挽之给赶走了,没好气地说,然后又正了脸色,“具体什么时候,我去送你们。”
“不用送。”
“到了该离开的时候,我们自然就走了。”
从此天涯海角,再不相见。